《漫漫长夜不能寐》南寻无鹿

12、第四章 前有美人（3）

　　三个时辰后，在唐璟言一筹莫展之时，黎念一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唐璟言正巧赶回府中，两人在王府门口相遇。
　　“念一！”唐璟言几步奔向她，四处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你去哪儿了？为何不与人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
　　黎念一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淹没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李现连忙低下了头。
　　“唐山，我们讲和吧。”黎念一带着哭腔说。
　　唐璟言不知道这三个时辰她经历了什么，也不想再顾及周围是否有别人的眼线。他现在只想好好拥抱黎念一，她来骊亲王府之后，的确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不想再多想。他一把抱起黎念一，往府里走去。
　　“言儿，找到念……”骊亲王妃和张青思迎了过来，发现唐璟言抱着一个女人，定睛一看，是黎念一。
　　“母上，明日我再同你解释。念一受了惊吓，我先送她回房了。”
　　骊亲王妃惊讶地说不出话，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唐璟言走了两步，张青思叫住了他。
　　“王爷，”张青思忍着气，“黎姑娘尚未出阁，王爷这样做，恐有不妥。”
　　“你放我下来吧。”黎念一淡淡地说着。
　　唐璟言倒收紧了双臂，没让黎念一乱动。也没有顾张青思在身后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径直地抱着她往她房间走去。
　　张青思捏紧了拳头，眼眶湿润了。骊亲王妃也不知说什么，“张侧妃，早点歇息吧。”率先转身在桂麽麽的搀扶下离开了。
　　“是。”张青思应允着，低下头的瞬间眼泪掉在了地上。
　　她这五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了。

　　唐璟言把黎念一放在床上，蹲下身为她褪去了靴子。
　　“我去叫人烧点热水，待会泡个澡放松一下。”
　　说罢，他准备往外走去，黎念一站起来几步跑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唐山，别走。”她哭着祈求，不是挽留，也不是委屈。
　　唐璟言转过身来，看着她光着脚踩在地上，把她举抱起来放在了椅子上。然后蹲下身来，用自己的手帕细心地给她擦着脚上的灰尘。
　　——————————
　　“诶诶诶，我还有话没说完。”
　　黎念一追了上去，唐璟言停住脚步。这次黎念一的鼻子直直地撞在了他的后背。她捂着鼻子，疼得低下了头。
　　唐璟言别扭地叹了口气，“没事儿吧。”
　　黎念一气呼呼地放下手，鼻血流了下来，“疼死了！”
　　唐璟言一见鼻血都流出来了，拉过她坐在街边商铺的台阶上。从自己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了她。
　　“不用，我有。”黎念一拿出自己的手帕，上面绣着一只黄色的鸟儿。她把手帕卷成一个圆柱体，塞进了流血的鼻子。
　　唐璟言皱眉看着黎念一的行为，默默地把自己的手帕放回了原处。
　　——————————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唐璟言有洁癖，见黎念一流了鼻血，都没有把自己的手帕给她用。而现在，他却根本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洁癖，直接用手帕为她擦脚上的灰尘。
　　“你的脚怎么还是这么凉。”唐璟言擦完她脚上的灰尘，直接用手捂着她的脚，试图给她一些暖意。
　　——————————
　　“我阿娘说，若是被男子看了脚，就要嫁给那个人。”
　　“我若不娶呢？”
　　“唐山！你有了我，你还想要谁？说！”
　　“谁娶了你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谁倒霉。”
　　唐璟言点了点她的额头。
　　“唐山！我要给阿娘告你！”
　　“告我什么？”
　　“告你欺负我堂堂罗城知县之女。”
　　……
　　那日在护城河坐游船，黎念一脱了鞋袜在船上戏水，事后，唐璟言也是这般细心地给她擦干了脚上的水，问了同样的话。
　　“你的脚怎么这么凉。”
　　“我从小就是这样，大夫说，女子大多体寒，只是我比一般女子的身子骨要虚弱些。”
　　“以后不准再光着脚玩了。”
　　黎念一偷笑，“听唐山的。”
　　——————————
　　黎念一看着唐璟言，回想着罗城那七日的时光，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流。
　　“为什么你娶了张青思，还要来招惹我……”
　　唐璟言停下了动作，慢慢抬起头，“念一，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张丞相所托，你和张青思不会成亲？”
　　“张丞相这一生都站在我这边，不论是当年的太子之争，还是后来我和皇上受奸人所挑拨，他都一直帮我。最后还在当朝太子命案中为了洗脱我的罪名，临死前，将张青思托付给了我，只求他这辈子忠诚换来张青思这一生都能得到骊亲王府的庇护。是我亏欠了他。”
　　“那为什么你不直接给她正妃的名分，只给了侧妃呢？”
　　“当年我父亲还在，他为了我以后考虑，所以只给了侧妃之名。正妃的位子他打算留给和亲的西域公主，结果和亲的公主和前太子看对了眼，但前太子被废，这和亲公主的事儿也就搁置了。而我这正妃之位也一直空着。”
　　“所以，你和张青思，真的没有……”
　　唐璟言抱着她，对天发誓，“绝没有夫妻之实。”
　　“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
　　“那个宋遣逸，不是也对你饶有兴趣吗？”
　　黎念一失笑，“吃味了？”
　　唐璟言抚摸着她的脸，“那你也是吃味了？”
　　黎念一努了努嘴，“吃味？那我从踏进王府开始，就已经吃饱了。”
　　唐璟言失笑，把黎念一的脸转过来，对着她的小嘴亲了一口。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黎念一赶紧制止了他。
　　“你问。”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非要误会这么久，我岂不是白痛苦了一场？”
　　唐璟言叹了一口气，也不准备瞒着她了，“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你的身份和你的家乡，是我暂时不能让人知晓的软肋。尤其是，我害怕这个时候你被有心人用来威胁我。就像今天……”
　　黎念一身体一抖。
　　“我知道你是被大王爷带走的，他今天在席上便一直看着你。你被带走之后我便直接想去他府上寻你，但是碍于现在局势，我只能等。不过还好，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唐璟言把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
　　“那如果我没有回来呢？”
　　“我便去找皇上，要求彻查他们的府邸。”
　　黎念一无奈地笑着，“我就知道。”
　　唐璟言疑惑。
　　“你不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小一。”唐璟言问，“你相信我吗？”
　　黎念一沉默了。寂静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窜了许久。
　　“我见到的人，是三王爷。”
　　三王爷今日故意在府中摆了酒席，为的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黎念一，让他没法直接把矛头扔给他。结果大王爷比较愚笨，直接自己亲自动了手。朝堂上谁不知道他两兄弟串通一气的事儿，不论是谁动了手脚，另一个也难辞其咎。
　　“大王爷问我，我们俩是否是在罗城认识的，是否知道你去罗城是为了什么。我一直没有开口。他本想用刑逼我开口，但是三王爷劝阻了他。怕你直接告到了皇上那儿去了，就放我回来了。”
　　“他们没有威胁你吗？”
　　“威胁了。”黎念一从他怀里爬起来，“他们说，你是个大坏蛋，要我小心你。”
　　唐璟言笑了起来，星星一样的眼眸仿佛在向她发光，“我是吗？”
　　黎念一转了下圆圆的眼珠子，“你不是坏蛋，你是骗子。”
　　唐璟言失笑，捧着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的嘴。
　　“以后，你就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两人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唐璟言抱着她到了床边。俯下身，继续湿吻。
　　“等等。”黎念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你不用……去张侧妃那儿吗？或者……”唐璟言不耐烦地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每次他吻她，她总会说等等。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两年过去了，她这些小习惯还是没有变。包括她那永远系不好的腰带。
　　小一，以后，只能和他一起面对那些棘手的事儿了。但是，他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
　　“那你还打算回罗城吗？”
　　黎念一灵活地转了转眼珠子，“看你表现。”
　　唐璟言笑得像个孩子。
　　夜深了，唐璟言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在她那儿睡下了。他们俩和衣而睡，盖着一床被子。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睡在一起，但是两人除了亲吻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都很自觉的睡的笔直。
　　唐璟言睡着后，黎念一偷偷地睁开了眼，没有酒的夜晚，她的失眠压根没法儿解决。更何况今晚身旁还睡了唐璟言。
　　她抬眼看着唐璟言的脸，从窗角侧漏进来的月光均匀地散在他的五官上，睫毛乘着月光，好看地像舞女在踮起脚跳舞般。

　　“你来渝州城，是为了你父亲的事儿吧。你想通过骊亲王府进宫面圣，求皇上为你主持公道。但是你却碍于骊亲王妃和唐璟言的关系，一直没有做下决定。”三王爷开门见山地说。
　　黎念一坐在他的对面，没有看他。
　　“若你帮我拿到唐璟言的行军令，我便告诉你，罗城知县病死一案的真相。”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唐璟言出现在罗城不是没有原因的。你父亲的死因，与骊亲王府脱不了干系。”
　　黎念一吃惊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今日便放你回去，考虑清楚了，拿着行军令来见我。”

　　黎念一躺在唐璟言的臂弯里，眼泪湿了他的衣襟。
　　“唐山，希望这件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