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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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来了！”见娇娇进来，笑颜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可转瞬即逝，“备好的衣裳好几套，我穿哪件都不好看。”
娇娇抿嘴笑，皮小娘子当真是孩童心性。
她翻起床上洒落的衣裙：“我帮你瞧瞧。”
“如此甚好！”皮小娘子开心的直拍手，候着的丫鬟们则是舒了口气。
还好有陈家小娘子过来，不然还不真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娇娇打量着衣裙，皮小娘子肤色偏棕，本就是不适合翠绿色、土褐色，偏偏床上的衣裙大都是这些颜色。
她扭头问丫鬟：“可有石榴红衣裙？”
皮小娘子瞠目结舌，忙出言阻拦：“不可不可，我本就……黝黑，若是着石榴红，岂不丑死？”
娇娇但笑不语。
丫鬟早带来了衣裙，服侍皮小娘子穿上：“还好前些日子夫人命人做衣裙时给姑娘捎带了一件，不然仓促之间还真无石榴红的衣裙。”
等穿好后，屋里主仆皆是一惊。
皮小娘子本来粗犷深邃的五官在石榴红衣裙的映衬下非但不显得黝黑粗俗，反而别有风情。
“这……这是我么？”皮小娘子嗫喏着，不敢去打量镜中人的模样。
娇娇捂嘴笑：“可不正是你？你生得不差，偏偏那些人瞎了眼，今儿个便好好叫他们瞧瞧。”
皮小娘子高兴的在原地转圈：“他们都笑话我是乡下人，不通礼仪不懂打扮，这回可看他们怎么说！”
她幼时家里贫穷，要不是父亲考中了只怕如今还在乡间放牛，虽然家里请了大户人家出来的嬷嬷教养自己，可总是被御书房里的诸人看不起。
久而久之，她便失了洒脱，做事畏手畏脚，前瞻后怕起来。
娇娇又指着守川：“这是我的梳头丫鬟，便让她给你梳个西域龟兹国的女郎头。”
守川是个利落的，手掌翻飞，一会子功夫便给皮小娘子梳好了头发。
皮小娘子揽镜过来，几乎不敢相信镜子中那个小娘子是自己：头发被细细梳成无数条小发辫垂坠下来，发角串着石榴石和金色铃铛，几绺发辫被细心的编到侧脸，显得下巴尖尖，一身石榴红洒金衣裙与之辉映，叫整个人都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丫鬟们先鼓起掌来，皮小娘子嘴巴大张，不住的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娇娇笑着打趣：“快别看了，很快有客人便来了呢。”
皮小娘子才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跟着娇娇出来迎接客人。
宾客们陆陆续续到来，他们本是出于想与陈娇交好或见识太子的心理来赴宴，没想到见到皮小娘子各个惊讶万分。
“这这这……这可是皮小娘子？”
笑颜咧开嘴，笑眯眯回应：“可不正好是我？今日摆宴席在我家花园，诸位里面请。”
她衣着得体，今日又得到众人惊讶赞赏的目光，一时间自信大增，接人待物也忽得不再嗫嗫喏喏，有了些大家闺秀的风范，将整个宴席操持的有声有色。
娇娇在旁边微微颔首，看来笑颜与老嬷嬷们学的礼仪也不错，从前是她胆怯自卑，未说话先心虚。如今她有了信心，一切便与从前都不一样了。
皮家后花园虽小却雅致，朱香抱歉的与大家说明：“家舍狭小，一墙之隔便是我哥哥的院子，若是那边传来喊打喊杀声，还请诸位莫要在意，是我哥哥在演武练功。”
诸人自然是识趣的纷纷道“无妨。”
落座后笑颜接人待物井井有条，有人便瞧不过眼出出言嘲讽：“没想到妹妹虽然出身乡下，却不输汴京城里闺秀呢。”
说话的正是朱香。
她本来不想来赴宴，学里谁不知道皮笑颜出身贫寒，若不是她有个兵部尚书的爹，皇家有可能选她做皇子妃，她怎么会有资格来御书房读书？
从前她没少瞧不起皮笑颜，笑话她不懂礼仪，笑话她不会京中贵女的风雅，甚至在拿她的名字取笑她，说她皮笑颜以后有个妹妹可起名叫“皮笑肉不笑”，逼得皮笑颜受尽霸凌。
其实朱家虽然为淮阴侯，可她这种庶出子女也不甚宽裕，不过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罢了，在一群挥金如土的帝姬郡主里面朱香可以算是最底层。
甚至可以说若没有皮笑颜，朱香就是被嘲弄的对象。也因为这个原因，朱香就是要嘲讽皮笑颜，非但如此，更要比诸人都激烈，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与皮笑颜割裂开，好与帝姬郡主们更近一些。
因此听见学里的同学们都要参加皮笑颜的生辰宴席，她第一反应就是冷笑。
可太子出现了，他的书童来女学要帖子，朱香就再也顾不得与皮笑颜的纠葛，甚至连适才刚被陈娇打脸的难堪都顾不得，她混在诸多小娘子里面也得了一份请柬。
只不过今日盛装打扮到了皮府，此刻在花园里翘首盼望了多时又不见太子，语气便有些冲。
礼部侍郎家的三娘子周怡然不满的瞥了朱香一眼，她今儿来多是冲着娇娇，可等到了府里，见皮笑颜光彩照人，接人待物落落大方，与往常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同，便也生了回护之意。
朱香捕捉到她的眼神，笑着解释：“我是在夸妹妹哩，她今日进退得体，一点都不像乡下人。”
语毕就觉得不对劲，咦，她平日里贬低嘲讽皮笑颜，何曾会事后找补？从前她可是骂就骂了，还怕皮家不成。可今天却慌忙解释，倒好像是怕得罪对方……
还没等朱香琢磨完自己为何今日畏惧了皮小娘子，就听得娇娇在旁朗声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却不知道朱家娘子瞧不起百姓是为何？”
在座的小娘子们一听哗然。
又隐约有些兴奋。
她们来这次筵席便是冲着陈娇来的。
陈娇在学里当众辩论舌战杜光，又当众戳穿了朱香的阴谋，害得朱香嚎啕大哭。
有的小娘子被她傲然舌战的风姿所吸引（大雾），有的小娘子被她机智斗坏人的聪明所吸引，还有些小娘子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为自己枯燥无味的仕女生活增添些色彩。
谁知道果然不虚此行，朱香便与陈娇再次对上了。
于是全场鸦雀无声，有的小娘子偷偷抓了一把瓜子；有的小娘子捧起了香瓜；有些相熟的小娘子则默契对视一眼，用口型悄悄答：“我押那个”，头往娇娇那边一扬；她的同伴则头也往朱香那边一扬。
而一墙之隔的皮家大公子皮若风的院子里，此刻却也有不少小郎君正在宾气倾听。
原来听闻太子要来皮家赴宴，御书房里的小郎君也来了许多上门、
于是不明所以的皮家大郎君便出面接待这些小郎君。
没想到太子来了以后也不摆架子，与他寒暄一二，于是小郎君们便在皮大郎的院子里设宴。恰在此时听见了朱香的讥笑声。
皮若风气得拳头都攥起来了，他妹妹在御书房备受欺凌他是知道的，可架不住爹执拗，非要将妹妹送进去。
今日虽然莫名其妙多了许多御书房的学子们来示好，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嘲讽妹妹。
他腾的一下起身就要去教训那恶人，谁知道袖口被人拉住。
原来是六皇子，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听下去
而其他小郎君更不用说，特别是败于娇娇的杜光，此刻更是兴奋，等着听娇娇如何被人辩倒。
娇娇果然不让众人失望，侃侃而谈：“自古以来封土立社，封谷立稷，社稷黎民，尽在为君者心中，却不知为何落在朱家娘子眼里，便成了低贱粗鄙？岂不闻肉食者鄙，只怕瞧不起百姓田土的人才是粗鄙！”
朱香气得站起来，她就知道这个陈娇不是什么好人！
她出言反驳道：“陈娘子莫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并无鄙视乡下人，只是众所周知乡下人行为举止是不符合礼仪，这有何错？”
此言一出，不少小娘子点点头。
可不是，她们都知道乡下人脏乱又无理粗鲁，朱香这么说也不算错。
娇娇斜睨朱香一眼：“非也非也。孔夫子曾云，礼失求诸野。何况乡下人婚丧嫁娶依据古礼，自成章法，不能因不了解便妄言断之。自己没去瞧过乡下人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坐在书塾中听人偏见就人云亦云，岂是做学问的姿态？”
这话一出，在座的小娘子纷纷有些汗颜。
她们出身优渥，哪里想过探究乡下人的生活？
在她们眼里，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底层世界，自然从乳母嘴里，从下人口里，拼凑出一个低俗的想象世界。
娇娇这么说着，自己也有些怅然。
前世她便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有次因着减税的事情与赵崇朝争执后，在她去洛阳行宫消暑的时机，赵崇朝带她去乡下的庄子上转了一回。
他们扮做路过歇脚的富户人家家眷。
庄子上葡萄架垂下满院清凉，菜园的南瓜藤上结出金黄花朵，一群小鸡在院门口的空地上走走停停寻草籽吃。
而庄子上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待他们热情不已，争着拉他们这些远来的客人去自己家里吃饭。
热气腾腾的黄米饭，一碟子脆生生的萝卜花瓜腌什锦，最让她惊奇的是适才看见的南瓜花居然被摘下来和一盘黄澄澄的鸡蛋同炒。
或许是饿了，或许是新奇有趣，在宫中非碧梗米不吃的她居然吃光了一大碗黄米饭。
旁边娘子要去给她添饭，赵崇朝捂嘴笑了一下。
娇娇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她又不是遭遭都吃这么多的！
等告辞的时候，那户农家送他们到村口，大娘还叮嘱赵崇朝：“冬月再带你娘子来，到时候就有熏好的腊肠吃。”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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