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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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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百花谷的第三天,姑母憋了几日的问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素郁,你突然回来,是同阁主吵架了?”姑母担心地问道。
“唔……”素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你离开望月阁回家并非解决问题的方法,要么……明后日你便收拾收拾回去吧?可不能让阁主等久了。”
“……”
素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同姑母开口解释。她是和傅和哉和离了的人,已经不是他的妻了,根本就不存在回不回去的问题。
可她要是现在便告诉姑母这个事实,她怕姑母承受不住。
“再过两日吧,不着急。”素郁想了想,又说,“姑母,你怎么不关心阁主对我好不好?他若是待我不好,你也要我回去?”
“他对你不好么?”姑母又问。
“不怎么好。”素郁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听罢,姑母叹了口气后便离开了。
素郁将脸微微往左偏了偏,心想这里还是她的家,却又变得有些不太像她的家了。
午后,素郁摊开笔墨纸砚,开始给登歌写信。
一别近两个月,素郁只知道自己嫁进了望月阁,却不知登歌她的近况如何了。
她喜欢打仗,志向是做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素郁自是不愿她马革裹尸的,却也希望她能时常去做她热爱的事。
成过一次亲素郁才明白,纵使以前任女医官时也被人冤枉职责过,但这份感觉与在望月阁被那些宗家诋毁的感觉又很不同。
毕竟女医官是她自己想做的事,但嫁给傅和哉是姑父姑母的主意。人对自己所选择的路走得再艰难也不会有抱怨,但对他人为自己所选的路则很容易抱怨。
“登歌,你最近还好么?在做些什么?”
素郁提笔,流畅地在信纸上写下想对登歌说的话。
登歌会对她嘘寒问暖,傅和哉不会。登歌会在乎她的喜好,傅和哉不会。
一个好友对自己的关心都胜过丈夫,那这个丈夫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一想到这里,素郁本有些摇摆不定的决心又坚定起来。
素郁将这封信寄了出去,回到百花谷,她见姑父蹲在花田里照料着那些药草,不自觉地走了过去,说道:“姑父,往后百花谷会怎么样呢?会有人继承它么?”
姑父听了一笑,说道:“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怎么了,你想继承百花谷?”
“我可以吗?”
“继承百花谷可不是件易事,光靠你一人……比较难。”
姑父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没有去看素郁。素郁低着头,知道姑父言外之意是什么。
当初让她嫁给傅和哉就是为了能联合望月阁重振百花谷,如今她跑了回来,重振百花谷的希望便又渺茫了。
“人生苦短,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并非坏事。姑父和姑母都不会因为这个埋怨你,你不必担心我们。”姑父拍了拍膝头沾上的灰尘。他没有点破素郁,但阅历和年龄摆在那儿,多少能感觉到素郁这次回来肯定不是因为一些小矛盾。
如果姑父责怪她不懂事还好一点,可他这么一说,素郁又觉得内心有些愧疚。
她不曾为百花谷做过什么,也一直让姑父姑母为自己操心。即便她想做些什么也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回到望月阁就能让百花谷好转起来……
这样的念头在素郁脑海中一闪而过。
很快她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她一想到如果回去便又可能再被那些人诬蔑就一点也不愿牺牲自己成全百花谷了。
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太难受了。
回到房里,素郁无所事事地坐在梳妆台前。
如果不回望月阁,依姑母的态度她也不大可能留在百花谷。不成家便要找点别的事做,可她能做什么呢。
就算开个药铺也需要银子去租铺面。这些年在朝廷任女医官她虽攒了些钱,但若是将钱全用来租铺子她便身无分文了。
她忽地想起以前在朝廷的同僚曾说让她重新去当女医官,但如若回去,也很可能会再像之前一样被排挤。
总之,没有一个选择是绝对的好,她唯有选一个她愿意承受其中之坏的。
生而为人,在世间便是要受委屈。
无论是在望月阁还是朝廷,无论是嫁为人妻还是当个女医官。
又过了两日,登歌的回信送到了百花谷。信上她说得不多,只说最近家中事情繁多,她只在其中短短去了趟军营便又回家了,至于最近在做些什么信上并没有提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登歌不愿多说,素郁也就不多问了。
这几天姑母来劝她回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素郁一开始还会敷衍两句,到后来实在不胜其烦,终于忍不住反问道:“姑母这般希望我走,是觉得我是累赘了?我在家不也会帮着侍弄那些药草,也不是白吃白住。”
姑母听了一愣,眼神里透着一丝哀伤,“可是姑娘大了就该离家了。”
“我知道。”素郁忿忿地回道,“我会走的。”
只是还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往何处。
谁都当不了一辈子的孩子。儿时躲在父母身后,长大了就要自己去面对人间的风浪。
素郁坐着在想,起码她还有姑母姑父在,傅和哉的双亲都已不在人世,许多个彷徨的夜晚,他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也许他对兰心的爱更多是出于有人陪伴自己的那份依赖。素郁不是没思考过自己有否可以代替兰心的可能,但现实摆在眼前,她没有,而且败得很彻底。
在百花谷又待了小半个月,素郁终于下定决心收拾包袱去一趟都城看看。如果合适,她就要在都城租下一间铺子开个小药铺做些简单的营生。
姑母见她要走,还以为她是准备回望月阁了。素郁悻悻说了句:“望月阁……我回不去了。”
素郁没有把事情明白地说出来,但姑母也猜到大概,但她却不敢把自己的猜测问出来,就像害怕接受现实一般,只得拐弯抹角地问一句:“不回望月阁,那你要去哪里啊?”
“去天涯海角,去愿意真心待我好的地方。”说完,素郁笑了笑,背上包袱走出了百花谷的大门。
天地这么大,总归有一个角落等着她的到来。
由百花谷至都城,即便一路坐马车也需要三天三夜。不过这趟路素郁很熟了,走得倒不算艰难。
傅和哉虽待她“薄情寡义”,但还不至于太坏,姑母给她的那些陪嫁钱望月阁都没要,这般她便有更多的盘缠可以用,短时间里日子不必过得紧巴巴。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素郁到了都城没有急着去找铺子,而是先同往日的同僚联系了一下。
梁非秋是同素郁一起进到朝廷任医官的,因为年纪相仿,两人在太医院时关系走得比较近。
自打离开朝廷后,素郁同梁非秋就再没有怎么联系了。起初还偶有通信,后来因为战事和选妻大会,两人之间的交流在不知不觉间便也没了。
这次为了来都城,素郁久违地去信给梁非秋。好在他还在太医院任职,收到素郁的信后很快便回信给她。
两人在都城找了间菜馆吃饭,阔别了这段日子再见,彼此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素郁,我听闻你嫁人了,怎么……又来都城了?”梁非秋问。
“哦……嫁人那是我姑母的主意。我是嫁过人,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想在都城开个自己的药铺,但没有门路,想着你家里不是时代经营医馆的么?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门路。”素郁开诚布公地说道。
“你想一个人在都城开药铺?”梁非秋听了很是诧异,“你夫家的人同意么?你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是指什么呢?”
“就是……我和离了,我已经不是望月阁的夫人了。”
梁非秋一怔,缓了一会才说道:“望月阁?原来你是嫁进望月阁了?”
“是啊,望月阁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素郁不喜欢梁非秋的口吻,好像她能嫁进望月阁是多大的荣耀一般。
“原来如此,难道太医院的人都说你扶摇直上,说姑娘家还是嫁得好更为重要。”
“那些老古董们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素郁不悦地撇了撇嘴。
“偶尔提起罢了,你不必太在意。”顿了顿,梁非秋又说道,“你与望月阁阁主和离是他的主意还是……”
“自然是我的意思。”素郁不满地回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提和离的要求?”
“那倒不是,你能到朝廷任女医官本就和其他姑娘不同,能干出这种事我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是情理之中。”
“望月阁还不如太医院呢。”素郁嘟囔了一句。
“在里头受委屈了?是不是阁主并不喜欢你?”
所以说男人才了解男人,梁非秋都没怎么多问,便知道素郁要离开的根本原因为何。
“是啊,他不喜欢我,他还惦记着他的亡妻。”
梁非秋若有所思地看着素郁,随后低头吃菜,踌躇了半晌又问:“你不考虑回太医院?定要比你重头去开个药铺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