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
望月阁往上再数八代都不曾有过和离之事。在父母的谆谆教导下，傅和哉始终认为夫妻成了亲便是要过一辈子的。
他视和离为极其丢人的事，尤其是他与素郁之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矛盾，因而忽地听到素郁这么说，傅和哉便觉得懵了。
素郁见傅和哉哑然，觉得自己明显占了上风，又乘胜追击道：“或许百花谷真的需要望月阁的帮助，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姻缘。阁主有深爱过的人，纵使她已经不在人世了，而我做不到对这些熟视无睹……我认真想过，我做不到。”
她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说的确是她的心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倘若携手之人并非相爱，又如何能够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素郁虽为女子，却从不觉得女子就应该被一些所谓的规矩所约束。她自是知道这次要同傅和哉和离，姑母对她定会再次失望。
可难道她就应该忍受一个不爱的人对她的怀疑和指责么？如若她真的做过破坏兰心夫人牌位的事也就算了，而她没有，又凭什么默默忍下这一切？
最重要的是傅和哉并不想听她的解释，他一味地认定了始作俑者就是素郁。带着这种猜忌与蔑视，两个人又要如何在同一屋檐下相处？
这几日傅和哉不愿回到寝房，根本就是在无声表达对素郁的不满，光是如此就已经叫素郁极为难受。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傅和哉微微皱起眉，他想问素郁为什么，但又觉得站在自己的立场似乎也没有质问她的资格。
起先选择素郁便是以为她的到来能给望月阁带来革新，结果素郁嫁进来至今，望月阁的一切都一如从前。
“离开望月阁你要去哪里？一个离开夫家的女人在世间会背负许多骂名。”
傅和哉是真的在为素郁名声考虑。他想，或许他对素郁没有多浓烈的爱，但两人总归一起经历过战场上的生死，就算彼此之间仅仅是个朋友，他也不愿自己的好友被他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可这样一句话在素郁听来却多了层蔑视的意味。她以为傅和哉认为她一介弃妇离开了望月阁便很难再生存下去，是故意这么说来刺激她。
“去哪里都好。如果姑母不愿我回百花谷，我就悬壶救世，四海为家。天地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素郁笑了笑，回答道。
傅和哉静静看了素郁一会，终于还是妥协。
“我明白了，我会让舒清帮着拟和离书。”他不自觉地叹了声，“只不过此事光有我准予并不足矣，还需宗家的长辈们逐一同意。这件事由我来办，你就不必去管了。”
“真的？”素郁没想到傅和哉竟会这么快便同意了，“那我今日收拾包袱，明日便想回百花谷。这般……也可以么？”
“随你。舒清会为你备好出城的马车，你准备好后同他说一声即可。”
傅和哉起身离开案边，他心里阴郁得很，想找个开阔的地方透透气。
这样一个素来被捧在高位的望月阁阁主何曾想过，他竟也会有被女人嫌弃的一天。
素郁欢天喜地的回了寝房，傅和哉在百般纠结下将舒清叫到了练剑坪旁的凉亭中会面。他把素郁要与自己和离之事告诉了舒清，毕竟在这偌大的望月阁里也再无别人能听他发发牢骚帮他想想办法了。
舒清听完傅和哉的转述后沉默了半晌，他对素郁的决定倒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唯一让他犯难的是应该如何向傅和哉解释素郁的心境。
“兰心夫人牌位一事……恐怕并非夫人所为。她当自己是被冤枉，阁主没有及时站出来为她澄清，她定是伤心了。”舒清说道，“无人能够佐证当时被看见的女子是否真的是夫人，依老夫所见，兰心夫人牌位被折断究竟是和人所为还得彻查一番。否则将来若是再有相似之事叫人钻了空子，总是不能再让他人蒙冤。”
“我自是知道这件事之蹊跷，可调查究竟应从哪里着手，舒清，你可有任何建议？”
“其实这几日我便在想，为何宗家的人会将去往祠堂的女子理所当然地当成夫人？倘若夫人当真没有去过祠堂，那会让人认错的最大的原因便是两人的身形与衣装有相似之处。”
傅和哉听了舒清的分析觉得颇有道理，思考了片刻后说道：“阁中女眷极少，能出入祠堂的弟子人数也很有限，这么说，只需将这些人召集起来再调查一番便能有结论？”
“老夫也是这么想的。”舒清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暗中调查。”
“是。”
舒清领命离开，留下傅和哉一个人在凉亭里吹风。
素郁虽是走了，但烦心的事并没有因此减少。她的离开就意味着望月阁阁主又没了夫人，宗家的那些人必会蠢蠢欲动，借机生事。
是再选一位夫人？还是干脆将阁主之位拱手想让？两个选择都不是傅和哉想要的。
既然如此，与素郁的和离便不能这么快就公之于众。
他不说，舒清不说，阁中的人便不会知道。
凉亭四面通风，竟将傅和哉吹得有些打寒颤。他缩了缩脖子，拂袖重回到书房里。
素郁难掩喜色，她回到寝房后便开始收拾包袱。
原本她还打算先去信姑母，告诉她自己准备回去了。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并非回娘家探亲，若是现在就告诉姑母自己已经与傅和哉和离，担心她老人家一时半会接受受不了。
小玉从门外进来，她看到素郁正在床上叠衣服，心下不禁觉得奇怪，于是开口问了句：“夫人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嗯？”素郁赶忙将衣裳收好，敷衍地回道，“没什么，就是闲来整理一下罢了。有好些衣裳带来就没穿过呢。”
现在是考虑穿衣打扮的时候么？哪有人刚被丈夫和夫家的人冤枉还有心情捯饬自己？
小玉是很敏感的，她知道素郁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不喜欢凤梅，但小玉始终觉得凤梅这种女人才更适合当一个大家族的女主人。她足够沉稳，足够心狠手辣，足够抛开个人的情感去完成很多事务。
相比之下素郁就显得稚嫩多了。她不过是个落寞家族的落寞千金，没吃过什么大苦，比起家族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但无论是凤梅还是素郁，两人的出身都会比小玉高贵多了。她知道，向来也很清楚。
素郁将衣裳收拾好后就去了傅和哉专门为她腾出来的书房里待着，像是刻意为了避开小玉。
小玉没说什么，也不像平时一样会象征性地多问两句。
素郁将自己关在书房，仿佛只有在这里时她才能完全放松。
稍晚一点，她想去找舒清，让他帮自己准备回百花谷的马车。推门出去，正巧碰到舒清也来找她，两人皆是一愣，随后素郁便浅浅笑了笑。
“管事寻我是为何事？”素郁问。
她想，傅和哉很可能已经将两人的事告诉了舒清。若舒清是来劝她再考虑考虑，她定会断然拒绝。
可舒清倒没同素郁提起这茬，而是又问了她那天早晨她的去向，素郁只得又如实回答了一遍。
“夫人的衣裳可有外借给过谁？”舒清问。
素郁摇了摇头，“我还能外借给谁？在望月阁除了小玉，我便不认识别的女子了。”
她无心地一句话却点醒了舒清。对啊，找来找去，怎么从没想过有可能是小玉所为？她平日里离素郁最近，是最有可能拿到素郁衣裳的，也对素郁的起居很是了解，知道她几时起床，几时洗漱。
“夫人那日早晨可有见过小玉？”舒清问道。
素郁回想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那日她来伺候得晚了点，说是晾好的衣裳掉在了地上弄脏了，她又重新洗了一遍，耽误了时间。”
舒清听了心下便已经有了答案。
“管事明早可能为我安排一辆马车送我回百花谷一趟？”素郁见舒清迟迟没有回话，只得先开口问一句自己真正关心的事。
“夫人需要回娘家？”
“嗯……”素郁也不知该如何跟舒清说自己与傅和哉和离之事，只得先这么说，
“明日一早会有马车在门口等着夫人，夫人不必担心。”舒清回道。
“多谢管事。”
“为阁主和夫人效劳是我身为管事的职责，夫人不必言谢。”
说完，舒清略微欠身后便走了。
素郁看着舒清的背影，忽地想起选妻大会时见到他的情景。她想，舒清虽是例行公事，但放在整个望月阁里却是对她最好的人。其他人要么不搭理她，要么对上有着明显的疏离。很少有人主动对她嘘寒问暖。
如果望月阁里每个人待她都能像舒清一般客气，或许她还真的会有些舍不得离开。
这一晚素郁又是一个人睡的，不过她已经不在意了。
收拾好的包袱被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明日一早她便要带着这些行囊乘上马车返回百花谷。
嫁做人妇的这几个月恍如一场不怎么美好的梦，而她迫切希望梦醒时，迎接她的能是燕语莺啼。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