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所有人都不太对》歪脖铁树

6、第 6 章

　　第6章

　　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色上升，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或明或暗，或是黑漆漆的黑暗遮掩中，逐渐有白日里看不见的东西在滋生。

　　八田美咲心心念着猫咪老师的超巨大玩偶，并没有注意到别的东西，他很兴奋地说：“超级人气偶像猫咪老师的超巨大玩偶卖的很贵的，我一直想买都没攒够钱，老师，我真的可以买吗？”

　　“买。”史蒂芬并没有在金钱上进行苛刻。

　　“这里是哪？横滨？”太宰治双手插兜，用那种很轻松很轻飘飘的脚步跟在边上，他身边就是车来车往的马路，他并没有发现似的，一直距离那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史蒂芬眸色暗了暗，瞬间得出太宰治很不好对付的结论。

　　他很好心地提议，“听说森鸥外那边缺人手，待遇想必应该是很不错的。”

　　比起只需要得到猫咪老师的超巨大玩偶就能特别高兴，而且根本没怎么发现世界异常的八田美咲，显然跟太宰治相处就比较麻烦。

　　正好某个第一次见面就特别不对付的医生也住在同一栋公寓中，倒是不如顺水推舟让太宰治去祸害他，想必森鸥外是很乐意的。

　　“老师你的这个提议很不错哦。”太宰治一副很心动的样子。

　　但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去森鸥外那边，而是飞快地跑到前面，跟八田美咲一起走。

　　超大型的地下超市，无论修建地再怎么豪华，也还是会对所有的客人都一视同仁。

　　大家一起从入口进去，一起乘坐电梯，一起进入层层叠叠的货架。

　　八田美咲直奔玩偶区，抱起超级巨大的猫咪老师玩偶。

　　边上就是运动区，有一排一排的包装好的网球和网球拍，还有一些溜冰鞋，更有各种款式的滑板，有特别炫酷的带小灯泡的，有的可以直接充电，用遥控器开关，可以跑很远，还有的可以扭转变形。

　　对于八田美咲来说，或许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运动，而他最喜欢的运动器材，自然就是滑板了。

　　“老师。”

　　娃娃脸，眼睛又特别大，专注又祈求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特别像眼睛湿漉漉的小狗。

　　“买。各种款式都买一遍，家里有专门的运动房间可以放得下。”

　　“老师，我想买绷带。”

　　“你可以去找医生。”

　　当一位家长、一位老师，同时面对两个孩子、两个学生的时候，就总会不由自主的进行比较和对比，并且手中的那碗水，不知不觉地就会出现倾斜，很难保持平衡。

　　八田美咲只需要运动滑板就可以很好的打发掉，他的心思是那样简单易懂，一眼就能看到底。

　　但是这位像是八田美咲的附加产品一样的太宰治，他总是谜一样的藏着自己的心思，像阴险狡诈的成年人那样进行试探，甚至是他不会表明自己的立场，究竟是好还是坏。

　　这对于同样谨慎又阴险狡诈的成年人来说，天然的就不会对他有很近的距离。

　　他是个聪明的让人本能防备的孩子。

　　需要购买的东西并不多，甚至是一些日用品都有佣人集中采购，今天特地来商场，也不过是因为家里原本没有两个孩子居住的地方，仅此而已。

　　等到付款的时候，商场并没有专门设置VIP通道，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的排队，不可以插队。

　　史蒂芬站在一群晚上买菜的阿姨大妈队伍中，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格格不入。

　　收银台周围还有一些货架，上面是一些热销款和促销款，有一箱一箱的特价牛奶摆在那里 ，上面写着大大的价格数字。

　　有年纪大的奶奶看不明白促销标签，就转头问史蒂芬，“年轻人，你帮我看看这个标签写的是多少钱一箱牛奶？”

　　“好的。”史蒂芬很认真地看了下价格，给奶奶解释，“按照平时的价格来算的话，应该是买一送一，不过送的牛奶保质期没有那么久，买回去之后需要一个月以内喝完。”

　　尽管是这样，那也已经很划算了。

　　“我买一箱。”奶奶很高兴。

　　“我帮您……”史蒂芬主动帮忙。

　　牛奶是买一箱，去付款，赠送的那箱需要到另外一个地方领取，比较麻烦，史蒂芬干脆帮着去领取，一直送奶奶离开商场。

　　等他从商场门口再回来，八田美咲还在排队。

　　购物车里又多了些东西，还特地藏在下面。

　　太宰治跑到队伍最后面，跟一个明明很年轻，却胡子拉碴像是大叔一样的男人说话。

　　史蒂芬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发现了华点。

　　“哦？”八田美咲跟着看过去，“是织田作之助，医生手底下的员工，好像最近一直在加班，来采购食材的。”

　　事实上对于单身且独居的男人来说，即便是采购食材也只会是半成品而已，基本上放锅里随便热一热就能吃，而更多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甚至是更愿意直接去店里吃。

　　只是物价一直在上涨，工资却还是那么多，也没有升职，所以很多时候都要控制生活成本。

　　这大概就是底层人的生活了。

　　太宰治趴在购物车上，声音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织田，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织田作之助还在研究这个月能剩下多少工资。

　　横滨这么大的城市，不算特别发达，但也不算特别落后，生活压力一直在逐年增加，手头剩下的可以去吃辣咖喱的工资也来越少，仿佛人生最后的乐趣也要消失了。

　　不过相应的，店里的咖喱烧的也越来越好吃了，每每都是欲罢不能。

　　“横滨变化很大，突然多了一些人。”

　　“没有突然少了一些人，该在的还在，这不就行了。”

　　太宰治语塞，竟然觉得织田作之助说的特别正确。

　　或许生活目标明确的人看待事情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并不像他这种，活着就是为了死亡，并没有明确的目标，有时候担心世界太过于平静，想搅乱一点，却又担心自己罪过太重，变得踌躇不定，像个来来回回反复无常的疯子。

　　在一些人眼中，横滨突然变了，多了一些人，改变了一些事情，这似乎是天大的事情。

　　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工作没有变，商场的物价还是那样，公司的上司还是那副让人厌恶的嘴脸，路上的漂亮小姐姐还是对自己不屑一顾，太阳还是照常落下、升起，这似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些多出来的人，多出来的事情，不管他们来自什么地方，各自拥有什么故事，那也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

　　织田作之助表达出这样的想法，然后继续为自己手中可怜巴巴的拿点工资而纠结。

　　“还有五个孩子要补贴。”织田作之助发出极其虚弱的声音。

　　*

　　在队伍最遥远的大前方，终于轮到八田美咲了。

　　他很欢快的把超巨大的猫咪老师的玩偶放过去，让售货员扫码。

　　史蒂芬拿出一个个滑板。

　　“这些全都要？”售货员是个长相漂亮的小姐姐，声音尤其性感。

　　“都要。”史蒂芬点头。

　　八田美咲站在边上，看到之前跟他聊了几句，结账跑出去，又突然跑回来的少年，赶紧大喊，“虎子，虎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八妹？”虎杖悠仁跑过来，“你才开始付款啊？超市的收银队伍真是越来越夸张了，明明可以开更多自助付款的机器，为什么不开呢？”

　　“是啊，明明可以自助结账的，刷脸就可以。”

　　“啊，我不跟你聊了，有个诅咒溜了进来……”

　　“什么诅咒？”

　　八田美咲追着问，但是虎子已经跑远了。

　　队伍末尾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闪过冷光。

　　原来的横滨确是也还存在着，只是这些多出来的人还有多出来的事情，在某些时候，还是会对大家造成一些影响。

　　前面终于付款结束，八田美咲站在远处冲着太宰治招手。

　　太宰治飞快地跑过来，“八妹，我们要不要再进去买裙子？”

　　“买裙子做什么？”八田美咲并不能一下听懂其中的意思，他甚至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太宰治，“你身上都缠着绷带，如果穿裙子的话，会被人错认为是机器人或者木乃伊那种吧。而且……你前后都特别平板，穿裙子跟不穿有什么区别吗？”

　　“最最最主要的是，你这张脸，一看就是男孩子啊。”

　　而且身高还特别高，看上去就比寻常女孩子高很多。

　　八田美咲忍不住想了下太宰治穿裙子的样子，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再买裙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史蒂芬感觉自己发现了新的华点，或许八田美咲这种脑子相对来说更简单，不会想太复杂事情的男孩子，有时候无意识的火力全开的时候，杀伤力就特别特别大。

　　他不介意做助攻。

　　太宰治被连环集火，顿时感觉有些生无可恋，他跑过去挂在八田美咲身上，“你们俩怎么能这么针对我，明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明明是你想穿裙子啊。”八田美咲振振有词。

　　“我只说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