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两天一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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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把冷空气隔绝在外，单单放阳光进来。徐冉把雪板和装备堆在靠窗的座位上，椅背往后放了一大截，眼睛半阖着，随时都能睡着。
车上现在只坐了三个人，郑浩和大毛正端着手机打游戏，那是一场拿着黑莓手机的徐冉注定无法参加的拼杀。
徐冉抬胳膊拉上了小窗帘。太热了。
车晃晃悠悠停了，上来两个女生。
郑浩的手指僵在了屏幕上。
旁边大毛惨叫：“浩浩，你是网卡了还是脑子卡了？！”
后面那个女生走到徐冉前排的座位，放了东西，膝盖跪在座位上，扒着椅背递过来一个白盒子。
元倩？
“这什么？”徐冉躺着没动。
“给你道歉。”元倩手一松，盒子掉到徐冉身上，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昨天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哥们儿自作主张。”
“没事，手机修一下就行了。”
“你不接受道歉呗？”
其实徐冉是觉得自己打了人家，下手还不轻，有点不好意思。
“手机就不要了，要不回头你把包车的钱结了？”
“成。”元倩痛快答应。
看着元倩的笑容，徐冉很难想象这世界上有什么事能让眼前这个女孩郁闷得一天不来上学。
“你也别太难过了。”他安慰道。
“……害。”元倩心说我难过也只是心疼自己的眼睛和脸皮。不过从一个自己骂了好几个月的人嘴里得到的几句安慰，还是让女生目光一柔，她突然觉得徐冉其实还不错。
最后一站是西树国际，赵诚和韩沐上了车。韩沐走到徐冉这排，脱下外套，仔细对折两次，连同雪具整齐地放到了旁边座位上，探着身子到徐冉跟前吸了一鼻子：“喷香水了？”
徐冉对着韩沐嗅了嗅当作回礼，然后说：“都跟你似的那么骚？”
今天韩沐穿了一件红棕色高领毛衣，头发蓬松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海盐香味，比平时状态松弛了许多。
韩沐又一吸鼻子，皱了眉：徐冉附近分明就漫着一股生姜前调的香。韩沐讨厌姜，所以能从复合的香氛中独独把姜味提纯出来。
“要不要我坐过去给你闻？抻着脖子怪累的。”徐冉忽地抬起胳膊怼到韩沐鼻子底下。
这么近的距离，香味却消失了。韩沐一把打掉徐冉的胳膊，别过脸去：“你当我爱闻呢？”
户外晴朗干燥，的确是个滑雪的好天气。教练在雪场租赁大厅站成了几排，那些事先约了课的同学接连被认领走了。元倩是昨天听说了徐冉和韩沐的事情临时决定来的，没有教练。这可把郑浩高兴坏了，他猫着腰蹲在地上帮元倩系雪鞋，主动请缨当女孩的免费教练。元倩长腿轻轻一踢：“你起开，我自己能弄。你给我示范一遍就行了。”
徐冉本来指望今天能和郑浩上高级赛道battle一下，一看这情况，什么也别说了：今天的郑浩属于初级赛道。
韩沐穿好护具，抱着雪板走了过来：“一哥，高级道？”
“必须的。”
只可惜自己事先不知道情况，带的是单板，而韩沐玩的是双板。不一样的板不方便一决高下。
徐冉不无遗憾地把板子扔到地上，给右脚踩上，半蹬半滑着到缆车处排队。
轮到他和韩沐时，俩人提前在索道下方站好，等着座椅转到屁股底下时顺势坐下，工作人员快速上前帮他们压下了安全杠。
徐冉不放心又压了压。
“怎么，紧张了？”韩沐问。
“总觉得这些设备不靠谱。”徐冉小声嘟囔，“小时候跟我爸去滑雪，那时候雪场设施简陋，不是魔毯或者缆车，是那种拖拽设备，你知道吧？跟个搋子一样，先抓住然后坐在搋子上，把那个钢管夹在腿中间。”
“我见过那种。”
“我那时候太小，手上没劲儿，抓住了那个钢管没坐上去。这么抓着上到半山腰，实在抓不住了，一脱手就倒着往山下滑。”
“很害怕吧？”
“不怕。当时只是想，自己速度这么快，万一保龄球似的，给后面的人撞了个稀里哗啦，不知道会不会被警察当成谋杀犯逮走。”
韩沐轻轻笑了。
阳光温暖地照耀着，两人的影子被抻成长长的两根，打在底下的白雪上。徐冉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哎，要是这时候能照个动态照片就好了，不应该和元倩客气的。
“所以，是你爸教你滑雪的？”
“嗯，冰球、滑雪，都是老徐教的，后来进阶了才找的教练。”
“真好。”
徐冉看了韩沐一眼，不懂旁边这个人怎么无端冒出了些许伤感情绪。
这么明媚的上午！这么清新的空气！这么高级的雪场！徐冉的心气儿跟着缆车一起攀升，高兴还来不及。
高级赛道上人少，视野格外开阔，也格外激动人心。
徐冉弯着腰吭哧吭哧穿板的时候，韩沐已经准备好了。他最后紧了紧头盔和雪镜，抬胳膊招呼徐冉：“走了，山下见。”
不过韩沐食言了。等他快滑到山脚下，刚好见有缆车过来，于是一个急停转弯，又往山上去了。
徐冉滑下来没看见人还找了一圈，最后只好也上了缆车。人坐在天上，眼珠子恨不得伸雪地里——对手哪去了？
韩沐那边自己滑了几趟，爽够了才把徐冉想起来。他站在山头上盯着来往的缆车，终于等来了徐冉。
“这次你先滑！”韩沐指了指头上的Gopro摄像机。
徐冉点点头，算你有良心，还记着我呢。
一趟滑下去，再换徐冉给韩沐录相。徐冉跟在韩沐后面，突然体会到了双板的优雅和迷人。
这样相互录着相，又滑了好几趟。
“几点了？”徐冉问。
韩沐一翻手腕：“3点多了。”
“猫跳，你玩吗？”
“我今天的板子不行，太硬。”
“我还单板呢！有一家店的老板我很熟，咱俩去他店里拿俩试滑的猫跳板，玩一会再给人家还回去。”
“行。”都滑双板的话，俩人节奏更一致，拍摄记录也更方便。韩沐天真的以为徐冉单纯是想和自己一起玩。
徐冉这个高兴啊：换一样的板子才方便一决高下！要不我老逮不着你！
看着猫跳道上满满的雪包，徐冉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着，整个人都很亢奋。他膝盖跟弹簧一样，跟着地形左转右转，弹啊弹啊的，蹭蹭往下滑。韩沐开着Gopro吃力地跟在后面。
猫跳特别累，滑没一会俩人就都气喘吁吁了。
“你行不行，跟上啊。”几趟下来，徐冉摸透了韩沐的水平，言语间透着胜利的喜悦。
韩沐皱眉：“累了。”这个二货，我好好跟你玩，你竟然想虐我！
徐冉也累了，但他嘴上不说：“那还是回刚才那条赛道吧。板子也该还给人家了。”
韩沐点头：“行。”于是他又陪着徐冉折腾一遍雪板。
趁着坐缆车重新上山的空当，徐冉很快就休息过来了。韩沐没办法，一直作陪到天都黑了才等来徐冉尽兴。
正要走，缆车上下来一个姑娘，好像是和赵诚一个班的周楚茵，商科学院的。
周楚茵看见这俩人跟看见亲人一样，总算找到你俩了！他们打了n个电话了，再找不见你们要报警了。
徐冉纳闷：“出什么事了？”
“元倩说你之前定的车是6点返程，但一直找不到你俩人。我们好饿哦，就在山下的酒吧先吃了，结果吃完一轮还没看到你俩，就派我找来了。”
“哦，我们这就下去。他们是在那个雪顶bar么？”
“嗯，对。”女孩点头。
徐冉和韩沐站了起来。
“你先吧，你看这灯光多好，你可以再试试stork turn，我再给你录一次。”徐冉对韩沐说。
韩沐立刻出发了，徐冉紧跟其后，剩下周楚茵站山头上眼晕：忘了问，我怎么下去呀？？？
周楚茵算是几个女生里滑得最好的，但也是第一次上高级赛道。是因为男生都喝了酒，这才矮子里拔将军把她拔上来找人的。
傻站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周楚茵心一横，也下去了。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她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下的板也觉得越发踩不住了。
听见身后的尖叫声，徐冉本能地闪开，然后眼看着周楚茵模糊的剪影冲着韩沐奔去。
“喂！！！”
前面的韩沐带着耳机优哉游哉画龙，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面的周楚茵这会儿血液上涌只顾着尖叫，连停下来的动作也忘了，于是两个人来了个结结实实、震撼灵魂的碰撞，雪板都飞了。
Gopro看了都说疼！
“靠！！！”徐冉傻眼了。
这姑娘！！！合着她不会滑是吗！！！！这是能闹着玩的吗！！！！！
地上的两个人一时半会谁也没动，徐冉赶紧滑过去，弯腰卸了自己的板子。
“都还活着呢么？！”
“嗯……”韩沐应了一声，努力爬起来之后，把周楚茵也拉了起来。姑娘低着头不停地道歉。
“你俩动动，看看胳膊腿儿都还能用么……”徐冉撂下这句就开始满大山找飞出去的雪板和雪杖。
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为了能快点吃上饭，徐冉交代韩沐先滑下去，让周楚茵抬着雪杖，自己抓着另外一端，在前面牵引着女孩，后背朝前，踩着雪板的前刃滑到山底下。
女孩自顾自地掉着眼泪，徐冉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是有心无力：“你坚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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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顶酒吧里，只剩下冰球队的5位核心队员和三个女生热烈地边吃边聊，大部分人已经自行回家了。
韩沐找了个桌角坐下，手里捧着个纸杯，腾腾热气顺着杯盖上的小口冒出来。
不一会儿，徐冉也终于来了。郑浩见状挤了挤旁边的大毛，一边在沙发上给徐冉腾出个C位，一边端了起着沫的啤酒让徐冉自罚一杯。
看着就凉！
“能给咱先来点热的么？”徐冉问。
“一哥，别看酒凉，多喝点就暖和了。”郑浩一副“我还能害你吗”的表情。
徐冉没理他。
韩沐正要把买好的另一杯热饮递给他，抬手却发现被旁边的元倩抢先一步递给了周楚茵。
元倩嘻嘻一笑：“一哥，韩沐把你给忘了。”
忘了可还行，于是徐冉盯上了韩沐手里那杯：“这什么？给我喝口。”
韩沐一弯嘴角，绅士地让给了徐冉：“抹茶。现在喝温度正好。”
“这儿还有抹茶。”徐冉说着打开盖子仰着脖子往嘴里倒。
这是……摩！！！卡！！！
“你大爷的！”徐冉把纸杯往韩沐跟前一怼，他真没客气，两口下去，都见底儿了。
韩沐皱眉：“怎么了亲爱的，好心给你送温暖……”
“我不喝咖啡！”
韩沐心里无语：你没少喝啊。
空腹喝咖啡更为致命。徐冉心想这下完了，于是赶紧从桌子上找来没吃完的bbq猪排，又扒拉出一个小铁桶装的薯条，统统端到自己跟前来风卷残云。
韩沐掏出酒精洗手液，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点了牛排给你，你等会？”
话音没落，就听见大毛隔着桌子喊：“我肉呢？我刚才放这的肉呢？！”
“……”
赵诚跟旁边同样打前锋的邵昆一碰杯，给徐冉丢了一句：“你这，还真是刚他妈从山上下来的。”
你们懂个屁！徐冉嘴占着，只能在心里不放过他们。
元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着眼睛，对韩沐和徐冉说：“先别吃了！你俩的木屋我没订！”
“什么木屋？”韩沐问。
元倩对着另外那半桌子的人一扬下巴：“他们喝成那样，还哪去？今晚肯定得在这儿住啊。”
徐冉放下薯条：“你怎么把我俩给忘了啊？”
郑浩听了这话立马一胳膊肘怼了过来：“一哥！我得说你了啊！你俩、雪卡身份证都自己揣着，我们怎么帮忙登记啊？我们要是把你俩忘了，你俩这会儿还山上呢吧！来，冤枉元倩，再自罚一杯！”
郑浩这是喝飘了。
徐冉赶紧接过那杯摇摇晃晃的啤酒放回桌上，一边隔着衣服确认证件的存在，一边跟韩沐使了个眼色——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两天一夜（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