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喜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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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韩沐严格按照值机时间来到苏霁杭的住处。
本来是苏霁阅在这儿住，苏霁杭回来后，他就把他安顿在这儿，住到别处去了。
韩沐根据聊天记录里的门牌号码推测苏霁杭卧室的那扇窗，然后拨了电话过去。
拨到第二个，电话才通。
“……喂？”苏霁杭的声音含含糊糊，显然是没睡醒，“怎么了？”
“下来了吗？我到了。”
“……”
“喂？听得到吗？”韩沐看了一眼手机信号，满格。
“……才几点？”
“8点20。10点50飞，提前2个小时值机。开到机场要30分钟。所以你现在就下楼来。”
苏霁杭很无奈：“……提前2小时，你是没坐过飞机吗？”
“不是，我是怕……”韩沐顿了一下，把“夜长梦多”四个字咽了回去，“怕突发情况。”
“……”
“喂？听不到了吗？”
“……10分钟，我再睡10分钟。”
苏霁杭挂了电话，韩沐坐在车里看着手机读秒。10分钟一到，韩沐立刻又打电话过去。这次苏霁杭没有接，但过了一会儿，闭合的窗帘后隐约透出了光。
应该是起床了。
屋里的人磨磨蹭蹭，车里的人眼巴巴地仰头看着，隔几分钟就打一通电话过去。苏霁杭有限地接了几次，一次是说自己要简单泡个澡。
“我好困，昨天半夜2点接到了导师的skype。”电话那头流水哗哗脆响，听起来浴缸的水放了连一半都没有，“他在大英博物馆看到了的女史箴图，给我说了40分钟他的新课题……”
“还多久？”
“15分钟？要不你上来等？”
韩沐拒绝了。
后面再接通是说是穿好衣服了。
“我正在找眼罩，法航给的眼罩我戴着过敏，我只能用真丝的。”
眼看时针逼近9点了，韩沐抬着脸等得脖子都要落枕了还是不见人下来，于是打了第N次电话。
“喂。”苏霁杭的声音伴随着叮地一声，然后电话就断了。不过这次苏霁杭很快主动打了过来，他好像在吃东西，说话含混不清：“你吃早饭了吗？我烤了吐司，你要涂黄油还是涂蔓越莓酱？”
“你马上下楼！”韩沐说完狠狠地挂了电话，拉开了车门，准备和前台说说，看能不能上楼揪人。
走到公寓大厅的时候，接到了西娅打来的电话。她压低了声音问韩沐在哪，在干什么，非常焦虑。
“在苏霁杭楼下，去送机。”韩沐说。
“苏霁杭在你身边？”
“什么意……”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看见苏霁杭了？！”
韩沐心道不妙，快步冲进公寓楼里。迎面走来一个推着行李箱的，戴着奶白色礼帽的女孩，他试图闪身避过，而那个女孩抬胳膊拦住了他，拦住他的还有女孩手里鼓鼓囊囊的烤吐司三明治。
“我最后还是选了蔓越莓酱，你心里苦，需要吃点甜的。”平顶的奶白色小礼帽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乔欢欢朝韩沐甜甜一笑：“走吧，我们现在去观礼，我还拿着霁杭的行李，希望驰飞路不会堵得太厉害。”
韩沐接过三明治，看着眼前的姑娘竟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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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飞路5号顶层露台，此时日照朗朗，清风徐徐。
除了新人的感情是假的，鲜花食物香槟还有好天气，都是实实在在的。
徐冉领了座位牌和伴手礼，找到自己位置就坐下来眯着眼打盹。李美人和老徐手挽手扎到不远处的中年人那堆儿里去，一个跟韩钊铭和苏父捧杯，一个跟苏母拥抱道贺，说乔欢欢的亲妈因为有事不能来，但托她给新人捎来了一份薄礼。盒盖轻启，苏母便喜上眉梢，薄厚不论，至少是非常可心了。
苏母对着礼物赞美一番，也不忘对布场赞不绝口：“但要说还是你最疼霁阅，这些花儿太好看了，果然是你帮忙设计才行。”
“哪里。”李美人也跟着笑。
只有徐冉知道他母亲的古道热肠完全是出于对苏霁阅的愧疚，只是因为以前跟他说多了人家坏话，才想要借这个机会弥补。而且徐冉怀疑要是李美人知道这场婚姻的真实情况，她可能得愧疚得要把苏霁杭认过来做儿子。
其实这倒不错，也许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周京京端着蛋糕在徐冉斜后方的空位置上落座，理了理长裙就倾着身子凑过来，打断了他的不着边际。
“今天怎么一个人啊？”女孩揶揄他。
“周楚茵……你妹妹呢？”徐冉反问
“她要考试要复习。你的那个小帅哥呢？”
徐冉懒得和她解释：“也复习。”
“怎么就你不用复习吗？”
“我想了想，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人帮我收拾屋子。”徐冉目光在周京京脸上略略一顿。
“我呸！”
总之这两个人算是杠上了。
“二位好呀。”韩澄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给徐冉和周京京看他的座位牌。西娅在他旁边敷衍地笑了下，看上去相当心烦意乱。
周京京作势要站起来把那二位让到里面坐，却被韩澄轻轻摁住了肩膀。
“女士们需要我拿一些生蚝来搭配你们今天的香槟吗？”韩澄笑着问。
见两个姑娘摇摇头，他又问徐冉：“这位先生呢？”
“我只需要安静的空气搭配我的香槟。”徐冉说。
韩澄耸耸肩，露出一个我很遗憾表情，跟着西娅坐了下来。
于是这场婚礼就在局部阴沉，大部晴朗的氛围中开始了。
徐冉和西娅旁边的座位仍然空着。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各自冒出了一个名字。徐冉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心说韩沐你有本事躲到天涯海角才好呢！而西娅则暗搓搓地给乔欢欢打了个电话。
客人们的座位正对的是一个繁花装点的小舞台，说是舞台，其实比客人们观礼的位置顶多就高出来十几厘米。
在那个小舞台上，苏父讲了几句，张初荷的父亲讲了几句，既说儿女情长，也暗含不少同行友商们爱听的动向，所以台下众人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
之后，主持人就把苏霁阅请了出来。
苏霁阅的穿着和神情与平时无异，只是淡香槟色的西服套装和略显花哨的口袋巾暗示着他今天的角色。他在台上一站定，主持人就坦言说今天的订婚典礼小有变化，说未婚妻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但要回答问题之后才能揭晓。
这段大概是张初荷自作主张地加戏。因为苏霁阅一时语塞，更像是受了惊吓。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温声说好，说自己格外期待。
于是主持人便开始问了，都是些甜腻腻的问题，诸如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啦，三个词描述未婚妻啦，优缺点啦等等等等。
“这和结婚典礼有什么区别啊？这会儿都说了，结婚时还说什么？”徐冉左边的小女生跟女伴交头接耳说。
旁边的女伴似乎深谙其中门道：“哎呀就是让咱们当结婚看嘛，订婚典礼的重点就是演给人看。目的是明确下两家联姻，关系有多好，压款压货的赶紧还，甩过脸的赶紧道歉呗。这下好了，抱上苏家这条大腿，张初荷她爸左右不愁了。至于结婚，咱们想看人家也未必请。没准儿去个什么古堡海岛的，花样多着呢。”
“哇，古堡海岛！苏霁阅那么帅还那么浪漫！！！”
“可惜瞎。他看上张初荷什么了？图她家生意做得一团糟？图她飞机场？”
两个女生窃笑起来。
太阳慢慢越爬越高了，暖烘烘的，晒得人想睡觉。徐冉环顾四周，悄悄闭上了眼睛。他右边的椅子被人往旁边拉了拉，他也没有想看一看。
苏霁阅答了一圈问题下来，额头已经冒了汗，他完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直到主持人说请他讲一讲心声，看未婚妻会不会深受感动自己走出来，他才找回些头绪——加戏结束，后面都是排练好的了。
他接过婚策事先给他准备好的陈词，念了起来。
在他低头认真念句子的同时，身穿白纱的张初荷一边十指摁在唇上，示意台下众人不要做声，一边优雅地站到了苏霁阅的身后。
徐冉闭着眼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听左边女生低声感叹了一句OMG，而他右边的椅子腿又蹭了蹭地板。
苏霁阅矫矫情情的誓词已经念到了最后：“……今天，我想郑重征询你的意见，余生是否有幸得你指教二三，苏……”苏霁阅看着“苏太太”三个字晃了神。
在失控的某天晚上，苏霁杭在他怀里粗重地喘息。他叫他，霁阅、霁阅。他伏在苏霁杭身上，一边肆无忌惮地加大力气，一边醉醺醺地胡言乱语。他问他，你该叫我什么呢，苏太太。苏霁杭兴奋地在背后抓出两座五指山，嗷嗷叫着反驳说你才是我的苏太太。
“苏，苏霁阅，六月五日。”誓词念完了，他抬手摸了下眼睛。
台下不明真相的一众人跟着摸了摸眼睛，徐冉两侧的人也都吸了吸鼻子。
真是瞎感动。
张初荷很适时地在苏霁阅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苏霁阅转身的瞬间，她便扑入了他的怀里，说：“好的呀。”
于是台下又是笑又起哄鼓掌的。
“张初荷是给他下蛊了吗？！”左边的小女生有感而发。
在一片笑声中，苏霁阅只觉得胸口被张初荷的婚纱上的装饰物硌得生疼。他推开张初荷，看见她层层叠叠荷叶边衣领边缘，坠着一颗颗闪亮亮的小晶石。
他本想问为什么冒出来这么多他不知道的环节，但等他看清了那些小晶石之后，表情瞬间有些扭曲。
那是苏霁杭的石头，是他第一次见苏霁杭的时候，苏霁杭手里的那一把小晶石。他说：“我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所以苏霁阅，这个送给你。”
苏霁阅已经出离愤怒了，压低声音，咬牙问张初荷：“你在干什么？”
台下徐冉仍旧打着盹兴趣寥寥，只是突然感觉头顶笼过来一片阴影，这才懒洋洋地睁了一道缝，发现是坐在他右边的男人站起来了。
那人的白色休闲西服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黄色珠光，倒是和苏霁阅的那一身遥相呼应。
他走到了中间的过道上，一边往前走，一边摘了黑色的渔夫帽和口罩。
在小舞台的台阶前，他站住了，远远望着台上的一对新人，轻声喊了句：“霁阅。”
“霁杭，你也在呀！”张初荷无视苏霁阅的眼神，朝台下人笑着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喜宴（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