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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请你睡觉(一) ...

  •   张友杰还真跟去了留校劳动。四个人,两个平板电脑,在昏暗的楼道里按照商量好的流程开始了讨论。最后定了“拖延症”作为调查课题。张友杰很满意,然后给每个人安排了分工。

      “下周一我们汇总背景调查,然后开始设计调查问卷。”张友杰一合笔记本,“下周可别再惹事了。”

      郑浩搬来一把椅子,打算站上去擦墙上挂着的名人肖像。

      这一幅是王尔德,昏暗的光线中,肖像显得有些阴森。张友杰站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联想到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日常。或许是心有灵犀,郑浩擦了两下,也打了个冷颤。

      “你们继续加油,我回家了。”张友杰幸灾乐祸。

      走廊尽头明亮的自动贩卖机跟前,韩沐掏出硬币买了两杯热饮,走到徐冉跟前,伸出胳膊在他鼻子底下虚晃了一下。

      “一哥闻闻,心慌么。”

      徐冉咬着后槽牙:“我真的不能喝咖啡。”

      韩沐递上另一杯,半眯着眼:“我知道,我就是,提、醒、注、意。”

      这是在威胁我么!徐冉接过来韩沐手中的饮品,低头闻了闻,是鸡汤。

      郑浩无奈:两位哥哥,能来帮个忙吗?”

      比起转天中午“特餐”的惨烈,擦遗像真的不算什么。

      第四节课一下课,“请十一年级的韩沐同学、徐冉同学、郑浩同学到北食堂指定位置就餐”的广播响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在食堂最显眼的位置,并排摆了三张小桌,三把椅子。餐食和餐具被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旁边还立着写有大名的姓名牌,周围围了好多看热闹的同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美食点评现场。

      三个人刚拉椅子坐下,就有一个女生拿着dv和收音设备怼上来了。

      “三位同学好,我是校园报记者Christine,”女生说着亮出脖子上挂的“工作证”,“听说你们真心喜欢北食堂迷你汉堡,是吗?”

      徐冉:“……”

      郑浩:“……”

      韩沐拿起餐具,对着镜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徐冉同学很喜欢,我愿意将我的这份让给他。”说话间,就把汉堡放到了徐冉的盘子里。

      “郑浩同学,请问你为什么喜欢迷你汉堡呢?是对羊肉馅料情有独钟还是因为某些情感因素呢?”

      郑浩:“……”对,因为我当柜门当得深沉……

      情感因素???徐冉听糊涂了。

      “一哥,能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为什么一定要让韩沐同学吃你喜欢的汉堡呢?”

      郑浩听出来了,这些校报记者天天想着搞个大新闻。

      徐冉不耐烦:“你总问问题,我饭还吃不吃了?”就是想坑他呗!

      校报记者Christine微微一笑:“那用餐完毕之后,可否占用20分钟时间,做个专访?”

      “……”

      周五来临的时候,这三个人已经是身心俱疲。尤其郑浩和徐冉,周四下午后两节课社团活动,本来要一直训练到放学后的,但是俩人不得不去劳动,气得教练给了他俩一人一脚。

      最后一次留校劳动是清理室内网球场。不知道是哪个球痴,开着发球机自嗨,练完了就跑,地上留了300多个球等着徐冉他们收拾。三个人弯着腰捡得痛不欲生。

      最后一个球扔进小车之后,徐冉扶着腰直起身子:“我再也没法喜欢绿色了。我极限了。”

      韩沐心里冷笑,就凭你这作天作地的劲头,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没有上限。

      郑浩则在心里自我感动到落泪,这就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吧!我也太够意思了!

      -

      徐冉晃晃悠悠走路回家,在小区里又发现了一件让他不喜欢绿色的事:胖乎乎的绿虫子。

      徐冉踮着脚直直飞奔到花房:“妈,小区又开始掉虫子了?”

      李美人身型一僵:“是吗?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吗?徐冉从大门一路走回来,地上一块一块斑斑驳驳,姹紫嫣红。借着小区里的路灯放眼一看,就看到好几只活的和半死不活的嫩绿嫩绿的肉虫儿,横七竖八地爬。

      这哥小区里混植着不少槐树。从去年开始,这些槐树开始闹起了虫灾,一树一树的槐尺蠖幼虫,吐着丝儿垂下来,吊在空中随风起舞,有时候丝线断了,就掉到地上,一拱一拱的,然后在某一时刻,被路过的车,或者不长眼的人压扁,变成一滩绿汁儿,过上一两个小时,绿汁又变成了难看的紫色,时间再长,就由紫转黑了。

      “没听谁说。那今晚妈去遛cap和大头吧!”

      李美人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豹豹一起去吧。”

      老徐来厨房偷肉吃,听了一耳朵,探着身子命令徐冉:“让你去你就去,别废话。”

      2V1,徐冉只能自认倒霉。

      吃过饭,徐冉跟在牵着狗浑身难受地出门了。

      李美人安慰他:“哎哟,哪有虫子呀?真的没有,我都没看见……”她嘴上这么说,脚尖却很诚实地踮了起来。

      于是整个周末,徐冉就思考了一件事:周一怎么才能脚不沾地地出门上学。

      据他观察,每天早晨6:30,会有一辆清洁车准时停到他家门口收垃圾。于是周一的时候,他6点就一轱辘爬起来,洗漱一番,收拾好书包,在院子门口的垃圾桶旁边等着清洁车。

      开清洁车的大爷打远处一瞧,纳闷这家今天怎么扔了这么多东西,垃圾桶都冒了见,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小伙子。

      徐冉跟看见亲人了一样:“大爷,您把我也捎上吧。”

      大爷掏垃圾桶的手一顿,以为他有病。

      “那个……您下一站去哪啊?”

      大爷看着他,手还留在桶里:“下一站?往前50米,你们家隔壁门口垃圾桶。”

      徐冉双手递上一大瓶依云给清洁大爷:“您太辛苦了!您能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么?”

      大爷接过水看了一眼,觉得大玻璃瓶看着挺好,把水倒了去市场灌酒正合适。

      “你上来吧。”大爷说,还不忘调侃少年一句:“坐前头坐后头?”

      徐冉往后头看了一眼,后头坐着的都是垃圾。

      一连几天,徐冉都是第一个到校的。韩沐进教室的时候,总看见徐冉趴桌子上补觉。韩沐觉得奇怪,这个天天卡着上课铃,跟老师同时进班的人怎么突然模范起来了?郑浩也觉得奇怪,最近都是大晴天,一哥怎么总带把雨伞?

      更奇怪的是,之前徐冉每天放了学都是准时回家的,只有球队训练时候例外。但这几天放了学,他天天往图书馆跑。周三晚上,小组讨论结束之后,徐冉也一直没走。韩沐打算离开图书馆时,已经8点多了,结果看见徐冉还在自习区,电脑开着,人已经睡着了。

      难道是作业遇到什么困难了?韩沐走了过去,拍了拍他。

      “还不回家?”

      徐冉抬起头,睡眼惺忪:“几点了?”

      韩沐一翻手腕:“8点45。”

      徐冉叹了口气:“我还得待会儿,你先回吧。”

      周五依旧如此。

      韩沐在自习区做完作业来到图书馆二楼窗边,沿窗边摆放着一列电子钢琴,韩沐掏出耳机插到琴身上开始练习。

      突然右耳一空,徐冉摘走了一个放到自己的耳朵里。

      一个人弹,两个人听。

      韩沐弹的是那首叫Yellow的英文歌。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徐冉在心里跟着哼唱。

      曲毕,韩沐摘下耳机问他:“你最近爱上学校了?”

      “别说话,接着弹。我想听卡农。”

      “给钱。”当我点唱机了是吧。

      “明天请你吃饭。”

      “明天周六。”

      听到周六徐冉眼睛一亮,随后一暗,思索了一下终于说:“那我今天晚上请你睡觉吧。”

      韩沐:“……”

      他还是给徐冉弹了卡农。一曲毕已将近9点钟,他拔下耳机:“累了,我回家了。”

      徐冉从地上拿起书包:“走,回我家,请你睡觉。”

      韩沐冷冷地拒绝:“我还有事,明天要早起。”

      “几点起?”

      “7点。”

      徐冉一听心里更高兴了,那不正好吗!他一把揽过韩沐:“今晚上这觉我请定了!”

      两个人出了北门,徐冉生拉硬拽着韩沐往水果店走。

      “去哪啊?你家我家都不是这个方向。”韩沐觉得这一周的徐冉他有点看不懂。

      徐冉神秘一笑:“取车。”

      水果店门口,老板像是在等着徐冉似的:“来了啊小伙子!”

      徐冉抬手打了个招呼,朝着门口的电三轮就去了。

      老板走过来嘱咐道:“明天你不上学,可我还得开店,你还是得早晨7点半之前把车给我送过来。”

      徐冉点头,一指韩沐:“没问题,明天他送过来。”

      老板咧嘴一笑:“哎!行!”

      ???

      韩沐莫名其妙:“我走了。”

      有了上次被摔出去的经历,韩沐再也不想接触电三轮这个交通工具了。

      徐冉一拧车把追上去,硬是把韩沐劫上了电三轮的后座。他让韩沐脸朝后,和他背靠背地坐着,完事又递上雨伞给他,告诉他有用。

      安顿好韩沐,徐冉再次发动了小车。后座的韩沐被徐冉的一系列操作搞懵了,坐在电三轮上打开了雨伞,结果差点被风兜出去。

      徐冉一个刹车回头骂他:“你疯了?!没让你现在打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请你睡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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