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荼》三钱二两

63、疯癫的静嫔

　　百里江继续回皇上那边伺候着，但同时也存了心思盯着那个叫周非的手脚，提防他对皇上下手。

　　秦御洛疾二人则是转而去了皇后的宫中，近几年间秦御很少见到自己的这个母后，每次进宫都没有特意去皇后宫中去。

　　皇后也没有着意派人叫他去过，就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阵式一样，可事实上，母子二人之间确是真正的始终和气，从没有一次口角。

　　这一点，着实令身边的人费解。

　　可即便如此，去往皇后宫的道，秦御还是轻车熟路的，连着几次的拐弯，二人终于走到了皇后所在的凤仪宫的大门前，不同于天机院的冷清，这里明显的热闹了许多，或者说，更热闹了……

　　只见大约五六个宫中的妃嫔相伴的从敞开的大门中缓步走了出来，有说有笑的，像是在谈论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一样，其中一人看到了秦御，还没走近，就问候道：“四殿下今天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可是来看望皇后娘娘？”

　　秦御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却被一个听着有些爽利的声音打断：“瞧瞧你说的，四殿下来这里不看望皇后娘娘，还能是看望你我这些人物的？”

　　说完，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全然没有正常熙元后宫妃嫔一贯的端庄持重。

　　虽说后宫妃嫔众多，难免有些性子跳脱些的，可对上秦御这种皇子，碍于礼教，还是很收敛的，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秦御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大笑的妃嫔，是他认识的，静嫔，他记得，当年就是因为她性子和顺，文静有礼，才会被自己的君父赏识，得了这样的一个封号。

　　如今这是……

　　全然换了一个性子，就像此人不是当年那人一样……

　　见其他人没有搭话，静嫔也不在意，捏着帕子的手娇弱的搭在胸口，精致的小脚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踱着，走近到秦御的近前后，一只手毫不避讳的就冲着他的胸口探过去，眼瞧着手指就要挑开衣襟朝里面探进去。

　　同她一起出来的几人纷纷脸色大变，这样不成体统的事，这个静嫔……怎么敢的？

　　秦御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控制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后沉着声音说道：“来人！”

　　不远处的侍卫也被这副场景吓的愣在了当场，直到秦御的声音响起，他们这才反应了过来，手执兵戈，连忙跑了过来，跪了一地。

　　“殿……殿下……在……”

　　“你们几个，不光眼神不好，嘴巴也不听使唤了？”秦御质问的声音中包含着的怒气毫不掩饰。

　　“不……不是……”所有人齐齐的将脑袋压在怀里。

　　秦御没心思与他们为难，抓着静嫔的手用力一甩，女子没有站稳，一个踉跄，便跌坐在了地上，却并不恼，只是微微的一个皱眉后，展了一个颇为妩媚的笑容：“四殿下这是恼了？如今这宫里真是变的快，不光皇上转了性子，太子殿下也是，皇后一样，你也一样！唉……我是不讨嫌了，你们几个，送我回宫！”

　　说着，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几个侍卫，见他们没有动作，也不恼，笑盈盈的扶着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御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方才同她一起出来的几个妃嫔此刻惊讶于她的转性和大胆，都以为这个静嫔疯了。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朝着秦御的方向迎了过去，深深施了一礼后说道：“殿下，自从前段时间静嫔无故小产之后，性子就这样了，方才实在是失礼了，还望殿下饶她方才的大不敬……”

　　秦御没理会她，目光从静嫔离开的方向缓缓收了回来，用力的甩了一把袍袖后，转身朝皇后宫中走了进去。

　　洛疾朝着这些妃嫔微微颔首，算作施礼后，便也跟了上去……

　　剩下的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意思，也就是方才说话的女子反应了过来，对众人说道无事，这才都放心的散去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数日不见，不知母后身子是否康泰？”

　　得体的话从秦御的口中缓缓的吐了出来，可面上确实恭顺有余，亲近之感寥寥。

　　皇后也没有在意，冲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立即不知从什么地方搬了个椅子出来，放到了秦御的身边。

　　“还是老样子，坐吧，数日不见，御儿倒是瞧着有些瘦了……”

　　大方落了坐后，秦御嘴角扬起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还好，不过就待在王府中，也没什么好去处，方才儿臣去见过君父了，君父身边的那位……公公，听说是君父新得的？看起来很合君父的心意啊……”

　　“是，那位公公是个好的，你君父得他伺候左右，也是福气，母后听你这话里酸酸的，只你身边不是也有洛疾？何必眼热你君父呢……”说完，笑着捻起了手边的一颗葡萄，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坐在上首的皇后自是没有注意到秦御愈加难看的脸色，下一秒，只听得一句冷冷的：“儿臣突然想起马上就到了吃药的时间了，母后，儿臣这边跪安了……”

　　还没等上首的皇后做出应答，秦御协同洛疾已然行完了大礼，退出了皇后宫中……

　　离开了皇后宫中后，秦御同洛疾便一步不停的朝着宫门外的方向而去，期间二人均默契的一言不发，直到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秦御这才缓缓开了口：

　　“刚才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发现了什么？”

　　“别装，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秦御的脸色依旧是死一般的凝重。

　　“方才，里面的那位，竟能说出一个奴仆伺候是一朝天子的福气这样的话，这种大不敬之言，在宫里那种人人都恨不得长几百个心眼子的地方说出来……

　　更何况周围那么多人，即便她是皇后，即便……宫中人人都惧怕她。

　　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人人神色如常，就好像都极认同皇后所言一般……认同的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件事实一样理所当然！”

　　洛疾徐徐的将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不知为何，说完这话，背脊不住的发凉，就好像有一股寒意不断侵袭着他一样。

　　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受控制的攀爬了上来，笼罩全身。

　　“君父那般样子，想是已经被控制了，母后也，张天师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天机院如今也形同虚设，若不是今日进宫，我竟不知道宫中现状竟是如此！我们是为什么进宫的呢……是了，玄空释……玄空释遇害，咱们去了太子哥那边，也去了老三那里……

　　这其中，我总觉的有什么关联，可又好像联系不到一处？是夜郎族吗？好像不止……

　　若是夜郎族为报当年的灭族之仇，如今已控制住了君父，为什么没有更大的动作，此时若是谋朝篡位可是唾手可得！

　　又何必替换玄空释，放一个假的在三哥身边？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这感觉很怪，我总觉这中间有什么东西被我们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这个重要的环节是什么，秦御还没有想通，但是洛疾却清楚的很。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让秦御再继续想下去，便有些生硬的调转了话锋：“别想那么多，好在我们今日进宫的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最开始的目的？”秦御微微一愣，随即想了起来他和洛疾今日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从腰间摸了摸，不在，又将手探入怀中，再摊开手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块青色的巴掌大小的令牌，正是秦明渊赐下的那块可以调动二百禁卫军的令牌。

　　随即，秦御神色怪异的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条粉色的手绢，一看便是女人的东西。

　　“这是……”洛疾脸色僵硬的看向秦御的手心，指着那抹娇嫩的颜色，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哑然挑了一个别扭的表情。

　　秦御一下子便想起了方才在皇后宫门前的事情：“定是那静嫔，疯疯癫癫，不成体统！”

　　说着，扬起手便要将那件手绢从马车的窗口丢出去。

　　不想，下一秒却被洛疾一把抓住了手腕，制止了进一步的动作。

　　“你干嘛？”

　　洛疾指了指外面的方向：“现在正是闹市，你这马车太过惹眼，若是你现在直接就这么丢出去，明天整个京都城可就传遍你怒丢佳人信物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怒丢……只怕到时候你能听到的版本不下百千，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将抓着秦御的手松开，身子向后一倾，靠在马车的车厢内壁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一副等他决定的样子。

　　秦御咬咬牙，烦躁的将那只帕子一甩，丢到了洛疾的怀里，还没等洛疾反应，又起身嫌弃的将那帕子从洛疾的手中抽了出来，粗暴的包裹了一下那块巴掌大小的禁军令牌后，重新塞回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