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喜欢自己》嘟留留

56、chapter56

　　翌日。经过半天的整理，对杜之来说重要的东西算是都被理了出来。
　　此时的他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等待家政公司过来接手剩下的工作。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斜照在身上，首都星还停留在气候适宜的春季。大概是因为主人回来了，庭院里的花看着也活泼了不少。

　　早上的时候，他与远在南长星的杜老爷子取得了联系。
　　一看到那头精神矍铄的爷爷，杜之的表情便有些失控。他直直地看着杜老爷子，硬是说不出话来。老爷子从未见过孙子这幅模样，当下以为孩子受了大委屈，直叫他回南长星来。
　　杜之笑着摇头婉拒了杜老爷子的好意，并告诉他自己会搬回学生时代居住过的小别墅。
　　“好好，我安排人帮你收拾一下那边。”杜老爷子说。
　　......

　　左手的手环亮了几下，示意有新的联络。
　　杜之以为是家政公司的人，直接打开了视频。下一秒映入眼帘的人令他一愣。

　　“小杜......”一双蓝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他见过这双眼里的柔情，还有毫不掩饰的冷酷。
　　“没想到你真回来了。”在海顿口中，杜之仿佛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而那些背叛，陷害，诽谤，所有的所有都从未出现过。
　　或许他真想说的是，你怎么就没有永远永远地消失在s6星。杜之默默地想，直接道：“明天去一趟登记中心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根本不知道星网上的恶言，也不知道那个雪天里的小计谋。
　　对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杜之还是个好脾气的omega，他当年还是很有眼光的，海顿得意地想。
　　“好。”谈到离婚这事，alpha倒是毫不推拒。“明天下午四点。”近来事业上的如鱼得水使得他自然而然带上了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那就四点。”
　　“你在家？”他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杜之迅速地切断了通讯。

　　海顿的新办公室。
　　看着被切断的界面，金发alpha双眼阴郁，他从软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数不清的悬浮车同蚂蚁般在空中轨道穿梭，午后太阳的光辉也被挡住了不少。
　　这是军部位于首都星圣布尔区的中枢大楼，可以同时将远处的白色圣殿与皇室宫殿群纳入视野。海顿几乎一闲下来就要站在这边享受高处的风景。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了早点摆脱偏远又危险的s6星重回帝国的权力中心，他究竟下了多少功夫。

　　他提前完成了事业目标，下属，母亲，还有花秦的赞赏让他不禁飘飘然起来。杜之的突然回来确实令他感到不安，但瞧瞧，一个omega能翻出什么大水花。海顿想到许久前杜之提出离婚的信息，冷哼了一声，他才是应该掌握主动权的人。
　　一小时后有一个与花秦的约，海顿对着一尘不染的玻璃理了理自己的金发。现在，他们两人基本上保持着每周见上几次面的频率，想到母亲玛德琳给出的建议，海顿决定先去换掉身上这身有些呆板的制服。

　　另一边。
　　挂断通讯的杜之正低头盯着脚边的小草，一片阴云遮住了阳光，阴影中的绿草也变得悒悒了。
　　“杜之！”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从对面的别墅跑到他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好久不见，娜玲。”眼前的女性omega正是他的邻居。
　　娜玲环视了一圈，透过落地窗看到客厅里垒着的行李：“你要搬走了。”
　　杜之点头：“还没感谢你这两年来的照顾。”过去两年，热心的omega经常邀请他去自己家做客，以消解他一个人在家的寂寞。

　　“你......”娜玲看了眼杜之的神色，“我相信你，哎，贾尔斯那样是会遭报应的，哎......”她以前还会以你的丈夫来打趣杜之，这会儿说出贾尔斯三个字时顿了一下。
　　“好好照顾自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身后传来小朋友喊妈妈的声音，娜玲郑重地与杜之告别，“再见了。”
　　“再见了。”杜之目送她离开的背影，轻轻道。

　　这时，手环又亮了几下。这次倒是家政公司的来信，他们五分钟后便会抵达小别墅，简单的交接后，剩下的事宜可以全权交给他们。
　　杜之转身看向自己生活过两年的小别墅，天上的阴云恰恰被风刮走，阳光为纯白色的建筑抹上了淡金色，漂亮而温暖。
　　再见了。

　　*
　　大概谁也不曾料想到，下午娜玲口中随意提到的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当天晚上，帝国的星网时隔多日再次被同一条消息刷屏，帝国境内竟然还存在着大规模转卖omega的贸易线，尤其是一颗名为尤因星的星球扮演着中转站的重要角色。
　　而在第五次虫潮期间，借着通讯场失效的机会，大量omega就此失踪。这明明晃晃的是对帝国法律的无视与挑衅，更是侵犯了omega的人权，对社会信任造成了巨大危机。

　　实际上，关于这种交易的猜测在星网的论坛上早流传遍了。这次突然被爆才算真真正正进入大众的视野之中。
　　在引起众怒的同时，另一则消息也在私底下迅速地流传开来。最先向官方媒体机构提供尤因星情报的是一名叫严湛的alpha。两年多前海顿将军失踪的副官。
　　这又是另一件令人无限遐想的故事了。一名被军事法庭通缉，与星盗勾结在一起的前军官，为什么在几年后以这样大张声势的方式重新回到帝国？所有媒体都嗅到了不同的味道，争着想与这位严湛取得联系。

　　不管这事如何发酵，第二天下午四点，杜之准时来到了帝国登记中心。此时已临近关门时间，登记中心的大厅里除了工作人员外，并没有多少人。
　　“您就是杜先生吧，请跟我来。”一名beta上前询问，在得到杜之的首肯后，将他领到深处的房间。

　　海顿在里面等着了。他衣冠楚楚，一头灿烂的金发全部往后梳去并细心定型，靠近了还能闻到淡雅的香水味，好一幅成功alpha的模样。但杜之一眼便能看穿海顿整洁仪表后的疲惫，他的双眼远不如昨天视频时来的熠熠。
　　正如杜之所推测的，海顿因为严湛的出现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比起杜之，知道他不少秘密的严湛显然更具威胁性。他不禁怀疑，上天怎么突然开始捉弄起他了，明明应该消失的人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听到脚步声，本沉浸在思虑中的海顿抬眼向门口看去。
　　这一眼，他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初见杜之的时候，黑发omega同那时一样穿了一件绸面的奶白色衬衫，宽松的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前手臂与纤细的手腕。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杜之是位充满魅力的omega，时间带给他的改变是正向的。一想到这改变同时也是另一位alpha促成的，海顿内心莫名不爽起来。他原来没想要做得太绝，但将omega同其他东西放在天秤的两端后，该舍弃什么的答案变得一目了然。

　　“小杜。”
　　杜之瞥了海顿一眼，他真是想不明白一个差点将他害死的人，为什么还能如此亲昵地叫他的名字。他并不回应，径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除了两人，长桌旁另坐着两名男性beta，两名女性beta。为了防止不公正的判断，登记中心在alpha与omega的离婚案上只会派出beta。

　　“既然人到齐了，那么我们正式开始。”为首的女性beta道，她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知性又严肃。“先来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alpha一方，海顿贾尔斯首先提出离婚申请，理由，伴侣杜之长期失踪，怀疑同他人出走。omega一方，杜之于昨日回应登记中心发送的离婚书，称不同意贾尔斯提出的申请，并重新提出一份离婚申请。如我所说的属实，请双方各回答是。”
　　“是。”杜之爽快地应道。

　　海顿的表情从后面开始便变了，他死死地盯着杜之。在他的设想中，杜之这样不会拒绝的人应该毫无怨言地在离婚书上签下名字，而不是又给他搞这么一出。在帝国，离婚申请的提出人至关重要，这关系到责任的判决，财产的分配等等。若是他的申请被驳回，那么星网上那些流言的可信度会一下子降低不少。
　　“贾尔斯？”主审人催促。
　　海顿咬咬牙道：“是。”

　　“好，下一步。”主审人看向杜之，“请问杜先生的申请理由是？”
　　“蓄意谋杀。”杜之一字一字地说。
　　闻言，几名beta面面相觑。
　　而海顿更是被激得站了起来：“杜之，你胡说！”他高大的身影笼住了坐在对面的杜之，像只即将扑过去的灰色怪物。
　　“贾尔斯先生，请冷静。”主审人道，她扶了扶眼镜，继续问，“杜先生，可以详细描述一下吗。”昨晚，作为主审人的她紧急查过两人的资料，原以为杜之会以海顿两年的空缺为由，没想到真正的理由更出乎意料。

　　“第五次虫潮发生的时候，我为了参加爷爷的生日宴，正在前往南长星的途中，因为虫潮造成的通讯失效，与另两名船员迷失在了宇宙中。幸运的是，我们误打误撞来到了帝国的南防线，并被安置在s6星上。我在那里碰到了贾尔斯。”杜之顿了顿，“你们可以确认，贾尔斯那段时间正被派遣到s6星。”
　　主审人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在那里，我发现我的伴侣有了新欢。在我试着向他提出离婚协议后，贾尔斯他……”杜之看着海顿，“在一个大雪天，他给我下了药，我推测是气态的，那种强行提前omega发热期的药……”
　　一旁的男性beta一一记下他所说的话。在已有的案件中，确实有omega因为这种药物而丧命的例子，说是蓄意谋杀也不为过。

　　海顿早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你没有任何证据。”
　　“你也没有证据。”
　　“不，我亲眼看到你和那名黑发星盗离开了我们家。”
　　“什么时候，在你给我下药之后？”杜之嘲讽地说。
　　“小杜。”海顿突然换了种语气，失望地说，“你原来不是这样子的，你看，你将星盗的坏习惯都学来了。”
　　“我看你也将圣殿的伪善学了个彻底。”
　　海顿冲着主审人道：“他怎么能随意攻击圣殿！”

　　“安静！请大家都冷静一下。”主审人拍了拍桌子，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在这个房间内，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离婚审判时，再有礼的伴侣也会染上疯狂，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撕破脸皮。

　　主审人先看向海顿：“贾尔斯先生，您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海顿理了理自己落下的几缕金发：“杜之在信口雌黄，我绝对绝对没有做过那种事，是他先背弃了我们立下的誓言。”

　　主审人又看向杜之：“杜先生，您呢？”
　　她对上黑发omega的双眼，被那其中溢出的悲伤震住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过于感性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能读懂这名omega的渴求，并产生了强烈的帮助他的意愿。
　　这真不正常，主审人无意识地用手摩挲着桌面。

　　杜之同样注意到了主审beta的异常，若不是她突然低头，他都要觉得她会直接道：“我相信你，都是那满口谎言的alpha的错。”
　　敛了心思，杜之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几名beta用眼神互相交流后，道：“我们会在近日通知你们结果。”
　　……

　　海顿与杜之一前一后来到大厅。已是日落时分，金橘色铺满了大厅的地面。
　　海顿停下，转身俯视杜之：“我们以后各走各路，不要再见了。”
　　杜之上前，踮起脚尖。
　　看着omega微微靠近的精致脸庞，海顿此时还有些心猿意马。然而下一秒，这些绮念被“啪”的一声打碎。他看着走向大门的杜之，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生疼的右脸，一个omega的手劲怎么能这么大。

　　“杜之，你发什么疯！”他追上去，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
　　还没等杜之使力摆脱他，一只手搭上了海顿的右肩：“海顿将军，有人控告您私自进行机甲交易，请先配合我们的调查。”
　　海顿自然而然地松开杜之的手腕，转身怒视几名调查官：“你们有什么权力来逮捕一名将军。”
　　为首的调查官好心提醒：“将军，您不会忘了帝国军规里，军事法庭高于三大军团的律法吧。”

　　海顿深喘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是谁控告我？”
　　“不好意思，为了控告人的安全，您无权得知。”
　　他看了一眼即将离开的杜之，被对方那淡然的态度激得气急败坏：“我知道，一定是严湛那家伙，杜之！你们是不是勾结好了？！喂！喂！”
　　杜之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入渐渐暗下的夕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