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树梢又见夏》九分星

3、第 3 章

　　梁聿被温佑霖的抽泣声拉回现实，他深呼吸了一下，坐在床边看着他：“你再哭我就真走了。”
　　“别，”温佑霖赶忙拽住梁聿的手腕，“我不哭了。”说完温佑霖又吸了下鼻子。

　　梁聿扯过面巾纸给他擦脸擦鼻涕，等到温佑霖情绪平复下来，梁聿才说：“你不是要跟我叙旧吗，叙吧。”
　　温佑霖缩了缩脖子，思量了好一会才问：“你转学去哪了啊？”
　　“你哥没跟你说？”
　　温佑霖摇头。
　　“就在平山区。”
　　“什么？”温佑霖震惊道，“原来你就在平山区？”

　　温佑霖的家和学校都在吕城区，跟平山区都在一个城市里，不过一个最东一个最西而已。

　　“原来你离我这么近……”温佑霖愤怒锤床。
　　“我还以为你知道。”梁聿一耸肩。
　　“我怎么会知道！”

　　之后温佑霖把梁聿这些年的教育经历日常过往细细盘问了一遍，可能是刚刚哭那一通软化了梁聿冰冷坚硬的心，梁聿对于他的各种盘问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
　　不过等到温佑霖开始打探梁聿的身高体重有无感情经历时，梁聿的耐心耗尽了。

　　“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吗，打听这么仔细。”
　　温佑霖把热乎乎的蛋挞放到梁聿手里，嬉皮笑脸地说：“谁让你以前老说我矮来着。”
　　梁聿把蛋挞原封不动地还给温佑霖：“我不爱吃甜的。”

　　吃过饭，温佑霖躺着看窗外飘来飘去的云，飘着飘着他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搭着一件他自己的衬衫，床头的垃圾不在了，梁聿也不在了。
　　走了也不说一声，温佑霖不高兴地想。

　　一直快到晚饭时间，温佑齐还没有回来，温佑霖摸过手机想给他哥发个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结果摸到手里才想起已经摔烂的事……
　　这下好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当温佑霖犯愁该怎么办的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梁聿拎着东西从外面进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温佑霖看着梁聿小声说。

　　梁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里，温佑霖看了一眼，都是一些生活用品。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都可以，吃点清淡的吧。”
　　梁聿说了声好就准备出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温佑霖叫住，他不耐烦的表情已经出现在脸上，这个时候他听见温佑霖说：“你下次出门前告诉我一声。”
　　梁聿的表情变了变，干巴巴地说了句：“……知道了。”

　　温佑霖在医院住了三天，前两天都是梁聿在照顾他，第三天的时候梁聿就走了，走之前还给了他一部新手机。
　　温佑霖有点舍不得梁聿，梁聿这么一走，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不过温佑霖也明白，梁聿也不是他的谁，没有义务照顾他，也没有义务迁就他的那点离愁别绪。

　　第三天晚上九点多温佑齐才从学校赶回来，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话都没说两句就栽在旁边的床上睡了过去。
　　他哥是来接他出院的。

　　“你这段日子先在一楼睡吧，我叫了个家政阿姨，一会过来收拾屋子，你听着点门铃。”
　　温佑霖瞬间警觉：“你要去哪？”
　　“去学校把行李拿回来，我尽量中午前回来，回不来的话我想办法找人给你送饭。”说完温佑霖就推门走了。

　　温佑霖还一肚子话没问呢，他这没良心的哥哥就这么把他扔家里走了！
　　温佑霖自己推着手推圈到落地窗边等着，这正好能看到大门外，离门口也近，开门方便。

　　没多久门铃响了，是家政阿姨。
　　家政阿姨开始干活后，温佑霖就捧着一本小说等他哥回来。
　　直到家政阿姨把一楼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叫他验收时，温佑齐还没回来。温佑霖摸摸饿瘪的肚子，暗骂他哥没有心，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一楼的房间春夏的时候会有些潮，所以一直没住人，只放了些杂物，被家政阿姨收拾一番，温佑霖发现这个闲置已久的空房间还挺宽敞的，虽然不朝阳，但是正对着家里的院子，他妈妈种的那些蔷薇开得非常热闹，都爬到窗台上了。

　　家政阿姨离开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大门进来，温佑霖本以为是他哥回来，结果竟然是梁聿？！
　　温佑霖隔着玻璃窗看着梁聿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最后进了他家的门，他把翻了还没有十页的小说扔在床上，划着轮椅出了房间。

　　“梁聿！你怎么来了？”温佑霖给梁聿开了房门，咧着嘴问，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梁聿看他一眼，把饭盒放在温佑霖腿上，推着轮椅往餐厅走。
　　“干嘛不理我？”温佑霖抱着饭盒仰着脖子从下往上看梁聿。
　　“你哥没跟你说？”梁聿的表情和得道高僧一样，没有表情。
　　“……没。”
　　原来是温佑齐让梁聿来的……温佑霖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梁聿既然肯屈尊给他送饭，那是不是说明梁聿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梁聿打开保温饭盒，三层的饭盒，米饭、清炒西芹和山蘑菇炖鸡，“够吃吧？
　　温佑霖点点头：“够了。”
　　梁聿朝他一抬下巴，意思是：吃吧。
　　“你不吃？”
　　“我吃过了。”
　　“你不会是大老远从学校过来的吧？”温佑霖心底一阵过意不去。
　　梁聿摇摇头，“从奶奶家。”
　　温佑霖“哦”了一声，低头开始扒饭。

　　梁聿爷爷奶奶家跟他家就在一个小区啊！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呢……

　　“怎么了又不高兴？”
　　温佑霖立即把嘟着的嘴收回去，十分乖巧地说：“没有没有。”

　　其实他本来想问问梁聿为什么回来没有说一声，但转念一想，他似乎也没有立场要求梁聿什么。

　　梁聿奶奶做的鸡肉简直好吃的不行，和鸡肉一起炖的山蘑菇也很香，和平时吃到的都不一样。温佑霖把饭菜都吃了个精光，以示对梁奶奶厨艺的尊重。
　　“吃完了？”
　　“嗯。”
　　温佑霖抬眼看了看梁聿，又很快收回视线，今天的梁聿好像比昨天还凶。

　　梁聿放下手机，开始收拾餐盒。
　　温佑霖赶紧按住他的手：“我洗一下再拿回去吧。”

　　梁聿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温佑霖就蔫了，只好像个小学生一样安静地坐着看梁聿收拾。

　　看着梁聿把饭盒洗干净放回便当袋里，温佑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走了吗？”
　　“怎么着，吃了我的饭就想赶我走？”梁聿把饭盒放到一边，在客厅茶几拿了一个塑料袋过来。
　　温佑霖双手合十对着梁聿拜了拜：“哥，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梁聿没理他，解开手里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油，挤在手上，两只手互相揉搓着，说：“把衣服掀起来。”
　　“快点。”
　　“哦。”温佑霖立马掀起了衣服，把自己的后背露给梁聿。
　　“嘶——”梁聿的手掌刚一贴上后背，温佑霖就疼得想跑。梁聿的手刚洗过，还有点凉，贴在他温暖的后背上，再配合着药油的清凉和本身皮肤的钝痛……这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
　　“别动。”

　　温佑霖立即绷起了后背，一动不动地挺着，手抓着餐桌的桌角，牙关咬得紧紧的，住院头两天，梁聿就趁他哥不在的时候给他擦药，搞得两个人擦个药还得偷偷摸摸的。
　　梁聿走之后，温佑霖也就没再管过后背的伤，反正淤青早晚会下去。
　　不过温佑霖没想到，都出院了梁聿竟然还惦记着他的伤。

　　“衣服先别放下来，晾一会。”梁聿把药油收好，去洗手间洗手。

　　温佑霖觉得这样抓着衣服有点累，索性就把上衣脱了，梁聿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正拧着脖子看自己的背。
　　梁聿看到光着上身的温佑霖，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几度。

　　“你冷啦？”温佑霖看着空调上的温度问梁聿。
　　梁聿瞟了温佑霖一眼，没有回答，他抬手看了看表说：“你哥让我看着你写作业，你准备准备开始吧。”

　　温佑霖脸瞬间垮了下来，温佑齐可真会找人……

　　温佑霖趴在书房写作业，梁聿就在他对面抱着一本书在看。
　　这种场景的压迫感太强，温佑霖总感觉梁聿在盯着他，他低着头，眼睛努力地向上看，却只能看到梁聿骨节分明的手。

　　梁聿已经盯了温佑霖好一会，这小孩一会抓抓头发，一会戳弄两下桌上的绿植，现在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地竟然笑了起来。

　　“三点之前，这套卷子你要是做不完我就把你的事告诉你哥。”梁聿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格外提神醒脑。
　　温佑霖看了眼时间，倒吸一口凉气，“我这就做。”

　　三点一刻，温佑霖把做完的物理卷子交到梁聿手里。
　　“最后一问实在想不出。”
　　梁聿翻着看了看，把卷子还给温佑霖，“还可以。”
　　温佑霖：“……你不是应该给我指导一下？”
　　“为什么，你又不给我钱。”
　　温佑霖：“说的也是。”

　　最后温佑霖为了感谢梁聿给他送饭又看着他写作业，决定请梁聿吃炒冰。

　　“你要是诚心请我，就该直接叫外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梁聿推着温佑霖往小区外面走，温佑霖跟着手机导航，指挥梁聿一会向左一会向右。
　　他们这个小区有点特殊。
　　家家户户都是别墅，不过不是那种奢华霸气的独栋别墅，而是联排别墅。
　　一栋三户，独门独院，价钱也比独栋别墅便宜很多。
　　住的人没有达到真正层面的高精尖，但是这个小区自诩高档居民区，小区里面一概不许出现商业网点。
　　所有的饭店药店理发店全部在小区外围，隔着一条马路的小型商业街上。
　　这就导致虽然小区的环境好也安静，但是买个东西是真的费劲。
　　梁聿本身很少吃零食，但这次竟然推着温佑霖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十几分钟就为了一碗炒冰。

　　“没办法嘛，他家不送外卖。”

　　温佑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就是脑子一热随口一提，没想到梁聿竟然就答应了……
　　其实从出门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可是思想斗争了好半天也没敢跟梁聿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个人坐在炒冰店里，温佑霖看着头顶的菜单，“你要吃什么味的？蓝莓？西瓜？”
　　“和你一样的就可以。”梁聿低头在手机上回消息，随口说道。
　　“老板——两份草莓味加椰果加红豆加芋圆谢谢！”

　　两份丰盛的炒冰很快就被送到了桌上。
　　温佑霖拿勺子搅了搅，盛了一勺送到嘴里，“呼，好凉。”
　　梁聿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默默吃冰。

　　“对了聿哥，你知道我哥回学校干嘛去了吗？他拿个行李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给同学帮忙。”梁聿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同学？男的女的？帮什么忙？”
　　“同班同学，女的，搬家。”
　　“这样……你怎么没去？”
　　“为什么要去，她又不给钱。”
　　温佑霖赞成地点点头：“也对也对。”

　　“哎聿哥……”
　　“又怎么？”梁聿不耐烦地抬头看他。
　　温佑霖抿抿嘴，小声说：“没什么。”
　　“说。”
　　“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

　　梁聿低着头，把解了锁的手机递给温佑霖。

　　“……哎？这不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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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聿哥后面还是会很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