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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以下犯上 ...

  •   呼延家父子所领的东路军打开了上党锁钥,似一把尖刀楔入田虎腹心之地,随即剜他的肉,收复了几处潞州属县。
      有这样好势头,其他三路也军心大振。蔡京所谓“四路并进,以分贼势”的妙计,此时才显出效果:
      距此最近的南路军,时隔数月,终于拔下天井关要塞,攻克了重镇泽州城;
      北路折可存当机立断,恢复了祁县、平遥、榆社、太谷这一串晋中要地,比前番未败时,可谓是“不功不过”;
      只有西路道路阻隔,消息最难通:先有主帅战死的噩耗,后面却捷报频传,如今竟是四路里推进最快的。
      西路军从河中府连拔下解州、绛州,收复汾河谷地许多州县,直推到平阳。田虎对那一带的占领原本就不稳固,彼处地势平阔,又是河东头一等富庶所在,远非泽潞可比,对官军而言要有利得多。
      河中府起初只有五千残兵,自他那兵马都监战死了,倒是因祸得福,大伙公推一个年轻军官做主帅。这人便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关王”之后,梁山泊五虎上将大刀关胜,原籍河中,本是巡检司初出茅庐的一员小将,战时临危受命。
      再多的呼杨二人也没听说了,只是听见这个老熟人战功反超了自家,他那一路人马竟涨到三万之众,很有些眼热躁动。
      田虎再是英雄,也当不住这样的攻势,已受重创的主力疲于应对,守军又兵力不足、士气大丧,首尾不能相顾,逐日都在丢城失地。这样下去,贼军迟早陷入四面合围,被人全数剿灭。
      但实情是晋军人马仍多过每一路官军,战力依然强劲。田虎的根基在上党,西面是无力顾及。过不多久,官军除了西路,其余几路都推进不动。
      如今东路行营分兵屯扎,主帅荆忠坐守壶关,呼延通引主力前出,大部驻扎在襄垣县,呼延灼和杨志自领一部驻屯留县。
      这一阶段厮杀也不甚惨烈,多是小规模的争夺战。只是双方反复拉锯,都相持得苦不堪言。
      因补给线越拉越长,大军缺吃少喝,日益艰难。这种情形下,卢俊义来到屯留军帐中探望呼杨两个,便极受欢迎。
      自从呼延灼哄赚了卢家商队随军,卢俊义就与解粮官李成一般,深入战区,护卫粮道,供奉粮草军需。河北发出的物资,由源源不断的军卒、民夫和商家辎重队翻山跋涉,解上前沿。
      卢小员外平生头一遭亲见生民疾苦,大为震撼,当时开仓分散了一整批货,救济垂死的饥民。
      亏了跟他的主管们下死拦阻,好说歹说,都道损失了官粮论军法是死罪,他才罢手,没将送来的食粮全部给散。而李成的正军还在刮地三尺地寻捉活猪、活禽,好将些肉食送与军官。
      每逢卢俊义解粮来,呼延灼必要与这卢贤弟小酌一回,卢俊义也自有神通,能送些礼物与他结义兄弟打牙祭。
      呼杨正连日靠粟米粥过活,卢大官人从天而降,马上拴了自射来的一只肥大野兔、一对山鸡。
      屯留城外小战不断,城内也能听见远处喊声、杀声、炮石声,身在其中的军人早已听得麻木了。
      如今双方都疲弱,只是零星交战,这种小仗多用不着呼杨亲自出马。卢俊义的队伍也安然无恙地进了城。
      此时帐内香气四溢,炉火上烤着那一对鸡。呼延灼教把兔肉收拾了,留给解珍等分吃,吩咐置酒管待卢俊义。酒也是卢俊义自带来的好酒。杨志自在炉前照管烤鸡,少时熟透,撕开了分做三大盘。
      他三人坐定,享用美味。
      呼延灼称赞道:“贤弟真有本事。我只道这遍山的野味早让我们吃净了。如今多少军马憋在这一隅之地,哪经得起这么吃。”
      卢俊义道:“这仗也快打完了罢?”
      近来人人都问个不休:“几时能打完仗?”,可没一个人能答得上来。
      杨志想告诉他这形势,谁料吃得太急,开口说话就噎着了。呼延灼拣了自己盘里一大块腿肉挟到杨志盘里。
      对卢俊义,呼延灼倒愿意多透露些:“如今越拖得久越不利,只是我们说了不算。
      朝廷说是让四路合进围剿,只究竟怎么安排也没个明旨。河东地势繁杂,这四路间都有崇山阻隔,若无事先布置,实难策应。
      因此要快也能快,只要调度得当,便可立时与敌决战;要慢也能慢,都像这样各自为战、按兵不动,拖到地老天荒罢……”
      按常理那高俅是钦点的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属他官最大,这种事上都该听他“钧旨”。呼延灼这番牢骚只差明着骂“将帅无能,累死三军”,耽误他们拼死挣来的宝贵战机。
      对高俅这厮的新仇旧恨,他两个私下里骂得也够了,与呼延通商议时该妥协的也退让了。
      他们的爹一向对高俅可没什么不恭敬,但把商量过的报给高俅,请令统筹四路军马,会兵隆德城下,一鼓荡平贼寇,却至今还没给个准话。
      各人都有自己的盘算。高俅前番出征丧了胆,只怕不敢重走那一条路。而下面各路若无明旨催促,都不愿损失自家兵力。
      就是呼延家如此操切,难道不是因啃了硬骨头,却没几块肉吃到口?
      杨志为友军说句公道话:“也没有哪个按兵不动。除了太原府里持钺仗节的那一位,底下咱们谁没尽力了?卢大哥还没听见西路的进展罢……”
      便将西路战果告诉一番,道:“既拿下解州,盐路也快通了,不枉了你家辛苦这几月。”
      他还没忘了卢家是为什么来的,呼延灼许给的报酬是盐引。
      卢俊义自己却没多在乎这件事,而是对那位大刀关胜的英武称奇不已:
      “真是英雄出少年!我若是在家,哪里能见识这些,先有你们两位,又有那东京林殿直,今又听见有这样一个人。天底下还有多少英雄豪杰?
      只是你们几位一身本事都逢着买主,得偿夙愿了,我的机会又在哪里?只能做这押粮的营生!”
      杨志暗忖道:“把关胜和我们归为一流人物,我自己倒罢了,可有些为呼延灼不平;至于林冲,呼延灼倒罢了,我自己可不配跟林冲比肩。”
      呼延灼对卢俊义道:“贤弟,你这般人物,我们岂不知你屈才了?你的心意,想要真刀真枪上阵杀贼,我都晓得。
      只是如今有这两件:你是大财主,不比别人,倘还屈居我们下僚,更辱没了你;再便是临行时令尊老员外再三嘱咐了,他年过半百唯有你这独子,生恐刀箭无情。
      因此我不敢造次,不然,早巴不得请贤弟来协助。”
      又向着杨志说道:“咱两个成日商量什么来,早说请你卢大哥一同计较。”
      卢俊义道:“哥哥,你是识我的,有什么用我处只管说来。”
      呼杨二人又相视一回,相互以目征询。他们真有个大计划,颇为机密,呼延灼这便要向卢俊义交了底,把他也拉进来。
      杨志也不反对。卢俊义只是耿直,其人并不笨,坦诚相待才是正理。
      呼延灼便对卢俊义道破,从当下形势说起,非如此决断不可,高太尉却狐疑不定、贻误战机等语。
      “高太尉只是争功诿过,现是我们吸引了贼军主力,等不得了,就替他做这布置。
      南路在泽州相为犄角,只是人少不敢轻动。只要西路调转兵锋,提大军出铜鞮山来助我,南路也来靠拢,便成决战之势。
      那时我三路已兜住众贼,不愁高俅不来抢功。北路再出威胜,田虎便无路可逃,就此合力吃掉他,一鼓而定。”
      卢俊义吃了一惊:“你这是以下犯上!”
      杨志心凉了半截,还当他要说:“如何使得!”
      但卢俊义却道:“这怎样能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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