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什么自行车[竞技]》泯逍遥

81、开赛在即

　　如果非要评价结交一位法国人对成风造成的影响，那么就是在米兰的飞机场接机区中、多了一个舍得为他等候半小时并在见面的第一时间给予他熊抱的好友。

　　“好久不见，成风～！”

　　罗兰德一个飞扑，整个人赖到成风的身上，态度瞬间变得娇软甜起来：

　　“你有没有想我？”

　　“嗯，嗯……好久不见啊，谢谢你来接我们，感谢！”

　　成风将长发美人从自己的肩膀上架了下来，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安抚他被拒绝后的委屈情绪。

　　何褚去洗手间处理晕机后遗症，队员们也大都跟着王李两位队长出了接机的区域，现在这种情况下，只剩成风与罗兰两个无话不聊的“老友”面对面尬笑，确实让人感到吃不消。

　　不知道为什么，成风总觉得这位老朋友最近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透。

　　七八年前的罗兰德，虽然也是优雅精致的法国贵族，但比起现在的张扬外露，他的个性更倾向于内敛含蓄，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与外人做肢体接触，对于成风，虽然脾气相投关系交好，却总是有种天生的疏离感。

　　他就像是他喜欢的玫瑰一样，美丽热情，却又带着尖刺。虽然没有任何的恶意，但就是让人无法亲近。

　　“罗兰，你……”

　　成风为难地看着又一次扑上来的法国美人，与那双闪着光采的美丽眼眸四目相对。

　　“嗯？”罗兰德忽闪着挺翘的睫毛，瞬间明白了成风心中纠结的事情，便柔声回他，“不要担心，我不喜欢你的～”

　　“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上床的话，我也不介意——”

　　看着成风尴尬到脸红的可爱模样，整蛊成功的法国人再度抱住了他，又肆无忌惮地逗弄了他好一会儿，直至一声不悦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在距离成风不到两米的距离处，何褚阴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乎要粘在一起的两人。

　　何褚刚刚去过洗手间，他将在飞机上勉强吃下的餐食都吐了出来，脸色正难看得吓人，再加上出来后看到如此出格的一幕，更是找不到语言来评价，他无声地看了一眼罗兰德，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便直截了当向机场外走去。

　　“老何——！”

　　成风被罗兰缠着，本想去抓何褚的帽子，却没有成功。挚友平时很少会不理他，因此对于这种事态成风感到十分不解，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他的身体，更担心会否影响到王牌车手接下来的发挥。

　　“你不去找何褚？”成风成功推开罗兰，他看着面前仍旧对自己笑吟吟的法国美人，深感他的态度格外不对，“前两次你们见面，你和他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哦吼，”罗兰德热络地揽过成风的胳膊，趴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问道，“怎么，难道你吃醋咯？”

　　成风猛地听到这话，不由得回想起曾经杨烁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抓抓头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怎么会？我们这么熟。”

　　“哦，是吗——？”

　　罗兰德就着身高优势搂过成风的肩膀，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语气似乎格外意味深长。

　　“你放心，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了。”

　　罗兰放开成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条型的甘草糖，掰成两段，他问成风要不要吃，却得到了年轻人全身心的拒绝。法国人没有办法，便将两根糖棍儿全都塞到自己的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起来。

　　“原先还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来……似乎也就那样。”

　　俊美的法国人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下掩着一双灵动却又深情款款的眸子，他盯着中长发青年逐渐远行的背影，低声用法语呢喃道：

　　“Ca ne vaut pas le coup.”（这不值得。）

　　环意赛，中文全称为“环意大利自行车赛”，意大利语名“Giro d'Italia”，一般简称为GIRO。该赛事诞生于1909年，比赛的时间往往定于盛春时节的五月份，又因标志性骑行衫“玫瑰衫”（“粉衫”）而被称为“粉红之旅”，是除环法外最受职业车手重视的重大赛事。

　　本届比赛自5月9号星期六始，历时23天，包含二十一站比赛及两天休息日，最终根据车手积分榜的排名授予环意四衫（粉蓝紫白）。

　　对于本次环意大利，雷霆队虽然依旧抱有较高的竞技热情，但由于出国比赛，再加上自行车项目原就是欧洲的本土运动项目，环意赛的历史也已有近120年之久，所以大家的心态调整得近乎完美——

　　勇攀高峰是好事，但保持一颗沉浸于学习观摩的平常心，也不失为一种求得长远的健康心态。

　　后天的第一站是沃纳瑞亚瑞欧-都灵的团队计时赛，成风作为冲刺路段的得分手，自然已经熟悉过整个环意赛路线上的所有冲刺路段，只不过雷霆队甚少有机会参加GIRO级别的大赛，因此难免都有些紧张，所幸有之前在各路赛事上所结识朋友的开导和鼓劲儿，才让他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学生”们宽心了一些。

　　虽然无法做到国际顶尖，但对于Thunders长远的发展而言，这一步迟早需要踏出去。

　　只有能够迈出国门的人，才有资格去说“丢人丢到国外”。

　　而王立帆带领雷霆走下这一步，便是中国职业自行车发展的一大飞跃。

　　倒数第二天的深夜，众人聚在王立帆和李诚华的宿舍中，进行提前一天的聚众动员。

　　这次的比赛，是雷霆所有精英组成员的狂欢，就连基本上赋闲等待退休的王队，也为自己争取到了上场竞技的机会。

　　他把这次比赛视作最完美的落幕机会，或许这一战后，他也该告别赛场、回归到平凡而伟大的日常生活中去。

　　“奋力一搏。”

　　王立帆的声音有些颤抖。

　　“至少等到六七年后，你们退役的时候，都会为自己今天的愚勇而感到骄傲。”

　　“哎呀，师兄，说什么‘愚勇’，”杨烁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些许的泪花，他装作不在意地抹把眼泪，一把勾住王立帆的脖子，哭着笑道，“‘愚勇’显得你文化水平太高，我们这叫‘胆儿肥了’。”

　　在场的诸位车手中，王立帆只与两个人认识的最久，一个是杨烁、一个是李诚华。而他自己又是个豹子脾气，平时大家虽然都算平级，但确实对这俩人摆得臭脸最多。

　　他们陪了他这么多年，始终在他脾气最冲的时候帮他分担压力，他竟然一句道谢都没认真讲过。

　　一时想起，便不免有些难过。

　　铁石心肠的王立帆流下了眼泪，他接过师弟递来的纸巾，略有愧怍地叹了口气。

　　“从前我在少年组带小孩儿的时候，老盼着退役的那天，”王立帆扶着额头，想要遮挡面部，不让别人看见他哭的样子，“那一整天给我气得，头发都白得早。”

　　“虽然我做这个队长也没有几年。”

　　“但能与各位共事一场，承蒙大家关照，是我的荣幸。”

　　王立帆虽然重情，却很快就停止了眼泪，可当他刚想招呼大家回自己房间休息之时，四周低低的啜泣声就响了起来。

　　——这次，“龙卷风”可刮不走他们眼角的泪咯。

　　成风见到此景，难免跟着流下两滴眼泪，但在此情此景下，他很明白他们现如今所处困境的根源所在，所以他虽然难过，也并没有跟着掉太多眼泪。

　　而站在成风身旁沉默不言的何褚，却从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没掉。

　　“老何，你没事吧？”

　　成风凑过头去关心地询问何褚，他知道朋友的脾气，如果他又什么事憋在心里，也是很难排遣。

　　“没什么好哭的。”

　　何褚出言惊人，他看了一眼王立帆，又拍拍身旁李诚华的肩膀，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与声调：

　　“因为就算感慨，这不也是我们必须面临的现状么！”

　　何褚不动声色地看向成风，他知道面前的挚友因为筹备车队的缘故做过大量的市场调查，他们之间也有一唱一和的默契。

　　成风知道何褚所指为何，便点点头，平静的开口道：

　　“对于男性自行车手而言，竞技生涯的黄金年龄，应该是三十岁以后。但从国内的现状来说，真正能够抵过前期的高投入、并最终迎来高回报的竞技巅峰的职业车手，实在是少之又少。”

　　——很多人，都在生理机能达到最适宜状态前，被各种外界因素筛选出了赛场。

　　何褚点点头，附和一声：“是的。”

　　“从自身的成长经历来说，我和成风九岁左右开始入行，等到二十三岁以后才有机会尝试着与欧洲老牌儿车手们站在同一赛场，不仅菜鸡弱儿，而且脸皮薄儿，不懂得求教、也更学不来人家的精华。”

　　“待在自己的小天地中顾影自怜，时间一久，就会逐渐失去与真正的强者相抗衡的能力，等浑浑噩噩熬到三十岁刚出头，事业家庭不能两全，便开始给自己找理由打退堂鼓。”

　　何褚一吐为快的时候，脸颊因迫于表达而涨得通红，成风从旁看他，不由得暗暗为挚友鼓掌叫好。

　　作为寡言少语的“好学生”、“好标杆”，何少爷一向秉持着寡言少语最清净的原则，除非环境特殊，否则从不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

　　“如此循环往复，我们便只能永远地原地踏步。”

　　“——而原地踏步，各路闲人就会跑到这来使绊子、把‘好欺负’三个字踩在我们头上。”

　　“天赋、资本以及运气。”

　　“不论是谁，都总是在强调三个要素的重要性。”

　　“可如果我们不去为下一代争取，对于像我们这种在体质、单车文化及时运都与顶尖车队差距甚远的非国际知名车队，又有什么未来可言。”

　　何褚取出皮筋，捆住了披散得让人发闷的头发，就像发泄出憋闷在心头许久的窝火那般，他长舒一口气，略微甩了甩马尾，抬起头来：

　　“王队说的对，奋力一搏。”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鸦雀无声过后，一声吆喝打破了死寂。

　　“精彩！”

　　李诚华捏捏何褚的肩膀，对着紧张过度的青年人投以赞许的目光，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现任的王牌车手不是如此热爱说话的人，他能有如此蜕变，确实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事情。

　　“老王，我从前还觉得阿褚更像何队，阿风更像你。现在一听，果然还是何褚跟你时间长，说话骂人都带着点儿化音。”

　　王立帆看着进益如此之大的何褚，也不由得震惊——

　　从前他因为受何求行的关照而当上队长，对于何家的少爷，他也总当着是恩人的儿子，所以格外照顾。

　　王立帆知道，何求行想要何褚来接他的职位，这个车队将来必是何少爷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

　　从前，他只是被期待去做队长的人，现在，他已经开始向着能够独当一面的准队长成长。

　　“像我干啥，”王立帆笑着摇摇头，骂道，“有自己的主意不是更好么？”

　　“再说，我觉得这小子刚才说的那番话，可像是在骂我——”

　　房间中的人全都愣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直到杨烁禁不住笑出一声，大家的笑声才如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深夜哭戏，终究变成了午夜档的悲喜剧。

　　到了晚上，成风照旧与何褚同睡在一个双人间中，可经历了刚才的情感变化，两人都有些难以入眠，关灯后好久，成风还觉得精神得很。

　　“老何，老何——”

　　成风睡不着，自然知道何褚也睡不着，他已经听到对方翻过好几个身，便决定停止这种相互折磨，主动去拍何褚的床。

　　“干嘛，大半夜不睡觉？”

　　何褚的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在为刚才想到的事情窝火，他说话的感觉，真像是顺带把气撒到了成风身上。

　　“看你也睡不着，不如一起玩会儿，”成风去摸开灯按钮，房间的灯瞬间亮起，晃得何褚用双手捂住了脸，“咋了，何老大翅膀硬咯，不认朋友啦？”

　　“胡说八道。”

　　中长发青年捂着脸，僵硬地撑起上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张纸巾，糊到自己的眼睛上。

　　何褚哭了。

　　“哎呀，何褚，你哭什么啊？”

　　成风甚少见到何褚落泪，从小到大，他哭过的次数，就算是让成风数，也能数得过来。

　　“眼睛里进头发了。”

　　何褚继续捂着眼睛，说谎时却明显的底气不足。

　　成风不懂何褚的心思，对方的情绪最近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友情，毕竟从前每次挚友难过，他都会好好陪着他，就像他也曾这样陪着自己一样。

　　“你后天……啊不，明天不用紧张，”成风下床，坐到何褚的床沿、帮他捧着纸巾盒子，“团队赛嘛，咱们最熟了。只要大家凑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我知道，”何褚的嗓子有点哑，成风看他这个样子，心想他还不如刚才和大家一起哭出来，免得自己憋得难受，“我不担心这个。”

　　“成风，你说。”

　　何褚擦掉眼泪，深呼吸了好几次，方才敢继续说道：

　　“如果当年你没有出事、留了下来，我现在的位置会不会就是你的？”

　　“如果是你在我现在的位置，会不会做得比我更好？”

　　成风看着何褚的眼睛，无声地叹出一口气，他伸出手去，把好友的头发揉成一团狮子鬃毛，遂笑道：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的金牌车手？”

　　“你就是你，我取代不了你，更走不了你能走的路。”

　　成风抓过何褚的拳头，与他对对碰了一次，自信满满地笑道：

　　“五年过去、转眼就要满六年。”

　　“是时候给我看看你成长后的真正实力了吧，何车手。”

　　两个拳头撞在一起，有点疼，却令人振奋。

　　“即使咱们之后要走的路截然不同。就像是你走你的301国道，我走我的高速公路。”

　　成风与何褚相视一笑。

　　——“但只要咱们一起出发，迟早能到同一块儿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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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我又开始不会写标题和内容提要了（）
感谢上帝 我今天定时定到了22号去 我说怎么没有任何的数据变化（虽然我本质也是单机人嘛）
今天唠嗑唠设定么——
热知识：
1.罗兰德是本文颜值天花板，年轻时有名的交际圈名媛（ps：他们一家除了他其他都是文娱政商学术界精英）
2.何褚的晕交通工具来源于童年阴影，但他已经有所习惯，基本上不会对正常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3.李诚华和王立帆是同辈的车手，他们依旧有上场竞技的基础实力，但由于比赛资格有限，往往会把席位让给更年轻有为的车手
4.成风与何褚的主力与辅助的角色担当已经互换，两个人注定要在不同的路上释放自己的光热
ps：罗兰其实并没有恋爱意味上的喜欢成风，而且他这个时候也没那么喜欢何褚，他接近何褚是因为有一份执念还没排解，在这一卷他们算是真正结下梁子这样子
pps：其实这么对比这篇文里的大部分角色都成长惹，妈妈爱你们
ppps：我好想开车，但可惜条件不允许，正文什么时候完结捏
希望这卷我会写的比环广西精彩
感谢在2021-02-20 00:37:19~2021-02-20 22:3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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