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什么自行车[竞技]》泯逍遥

74、回忆篇：初遇

　　所有人的世界在生命的最初期都是黑色的，人们无法避免地从单一色调中醒来并开始尝试认知整个世界。

　　有些人，出生在好的环境，能够看到世界的五彩斑斓。

　　而有些人，则命中注定地生在了无可救药的黑暗之中。

　　顾朗三岁那年，第一次被顾诚丢进了医院里。

　　人真是很奇怪，对孩子的爱总是来得也快去得更快，

　　若干年前，顾诚把顾书杰从国外不由分说地抓了回来，又在三年前，“霸王硬上弓”似的向自家儿子要来了孙子。

　　这事本来不大，但消息一经传播发酵，便在富豪的小圈子里彻底爆炸开来，名流们在议论纷纷的同时，大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同性恋”这种东西嘛，说白了就是古时候的“好男色”“狎男妓”。就算是真要计较起来，哪家男人又没有点儿特殊癖好？不想尝尝新鲜的滋味？

　　把亲儿子丢进精神病院，还要死要活地整出个小的，这做法未免太蠢了点儿。

　　所有人都在背后戳着顾诚的脊梁骨，他是个死脑筋，看不透其中的道理，做的事情也都这么苦大仇深，把自己整得精疲力尽不说，违法犯罪的事情也是没少做。

　　而他那个儿子，也是个半斤八两的犟种。明明是个只需娶老婆生孩子就能解决的小事情，却偏偏要闹到自己亲爹都收不了场的地步，也是个不肖子。

　　顾诚是个蠢人，顾书杰是个横货。

　　可这不代表着顾家备受瞩目的下一代——顾朗，是个又蠢又横的硬骨头。

　　这小孩，在暗无天日的别墅里偷偷地长了三年，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不谙世事的懵懂滋味。

　　他是暗箱中的玻璃娃娃，被雪藏、被拘禁、被当作可不存在的透明人，毕竟没有父亲母亲的孩子从来都不配被称为“人”。

　　这个孩子是个被订购的“商品”，他唯一需要做到的，就是满足“订货人”的要求。

　　顾朗很聪明，一如他祖父对他期待得那样，他比许多人都更懂道理，智商也达到了超群的水平。

　　可尽管如此，这件“商品”却依旧是枚“残次品”，至少对于顾诚而言，顾朗这个孙子并没有完美到满足他的需要。

　　而顾朗最大的缺陷，便是他的性格与情感表达障碍。

　　对于幼年时的顾朗而言，他最先学会的语言，便是哭泣。

　　这里的哭泣，并不是指新生儿都能掌握的基本求生技能，而是在理解悲伤、疼痛等心理要素之前，他便理解了“哭泣”这个行为的作用。

　　这可能会听起来很奇怪，但顾朗的幼年发展却是真的存在问题——发展关键期与外界隔绝令他无法通过同类模仿获得相应的学习体验，他是个被错误养大的孩子，可监护人却把这一错误归结到孩子的身上。

　　顾诚发现了他的异常之处，他抓着他的头发，把他从地板上生生提到面前。

　　他下手那么狠，几乎要把小孩细嫩的头皮生生拽掉，可顾朗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不闹、甚至没有反射性的踢腿。

　　但是他在哭。

　　一双无神却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向外汩汩冒着眼泪。

　　“不中用。”

　　这是顾诚对自己得来不易的宝贝孙子的最终评价。

　　——为得到这么一个小东西，他也动用了不少的财力和人脉，现在得到这么个结果，真是令人不爽。

　　可顾诚与旁人不一样，他火气大，且易动怒，稍有不慎就要打人。

　　而顾朗也发现，每当自己惹爷爷眉毛倒立时，自己眼睛里流出的泪水总是更多一些，身上的伤口也会更多一些。

　　直到现在，他在白花花的房间里躺着，躺在并不柔软舒适的铁架床上。

　　“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

　　市医院的VIP病房环境还算雅致，为了迎接几个月后的北京奥运，国内大大的城市都进行了翻新，而像医院这样的大型基础设施，自然也不在话下。

　　“春天在哪里——？”

　　顾朗躺在白色的可动病床上，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举起了自己满是疤痕的小手臂，他左看右看，嘴里不停地哼唱着这几天经常从窗户外传来的歌。

　　心情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眼泪确实比往常掉得少了许多。

　　看来，他是“喜欢”这个地方的。

　　“少爷，需要我推您出门去走走吗？”

　　高个子的黑衣叔叔看着小孩，心中生出些许的不忍，他在小男孩点头后将他从床上抱下来，放到一个特制的儿童轮椅上。那小轮椅设计不凡，即使没有外人来推，也能通过把手上的几个小按钮操纵前行的方向。

　　VIP疗养病房的窗外，便是一片繁花似锦的小花园。春天到来，翻新过的园子中满是彩蝶飞舞、鸟语莺啼，只可惜这里只对VIP用户开放，外人要想进入，只有在无人注意之时穿过木栅栏的缝隙，才能最终染指这块儿“圣地”。

　　“麻烦你送我到这里，”顾朗对着黑衣男子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我在这里一个人坐一会儿。”

　　待到侍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顾朗便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一切都是那样新奇。

　　他可以去聆听、触摸、闻香，用全身心感受这个从未属于过他的世界。

　　男孩脆弱的心脏正在猛烈地跳动着，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这是全新的体验，是证明他活着的又一方式。

　　顾朗“开心”地咧开嘴，他抬起头来，望着淡蓝色的天空露出痴痴的表情。

　　可就在这时，距离他仅有两米远的灌木丛中却忽地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那里？

　　顾朗的心更加猛烈地在胸腔中撞击着，他刚要按下小按钮上前查看，却差点儿被自灌木丛中席卷而来的一股“风浪”掀翻在地。

　　“唔啊——！”

　　被顾朗误认作“风”的存在是个比他要高许多的男孩，以及他随身推着的一种名为“自行车”的东西。

　　“好漂亮——”男孩似乎并没有马上注意到差点被自己掀翻的顾朗，他推着车子一路从草坪到了花间小道，将脸埋进了鲜艳的花丛之中，“太好啦，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顾朗盯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男孩，瞬间明白了他只不过是“偷渡”而来的“入侵者”，依照惯例，他应该直接按响警报按钮招来护卫。

　　可这次，他没有。

　　如果不是好心的护卫将顾朗推出了房间。

　　如果成风没有越过万难推着自行车挤过门缝来为母亲摘花。

　　如果顾朗当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象征一切终结的VIP专属警报按钮。

　　顾朗与成风，或许就不会结下缘分。

　　“哇，你的两轮车好酷！”

　　注意到坐在电动轮椅上的顾朗，男孩将自己的小单车停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跑到他的身边，丝毫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小孩就是这座小花园的临时主人。

　　“嘿嘿，你也是来给爸爸妈妈摘花的嘛？”

　　男孩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似乎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羞耻感。

　　“哎呀，你怎么这么瘦？”男孩看着顾朗，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脸，在确认始终沉默不语的他是真人而非洋娃娃之后，再度兴致勃勃地说道，“来，给你吃糖，多吃点——嗯，当然也不能吃太多，否则牙齿会坏的。”

　　自说自话结束，男孩从口袋中掏出一大捧糖果，它们大部分都是红粉包装，糖纸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甚是好看。

　　男孩剥开一颗糖，不由分说地往顾朗的嘴里塞，他自己也吃了一个，并在嚼碎之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好吃么？”男孩眨眨眼睛，再次弯下腰，与面前的孩子四目相对，“我觉得草莓味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顾朗的嘴里含着一小块圆圆的硬糖，他也想学着男孩那样咬开，可他的牙还太小，根本嚼不动，便只能让那小糖块在嘴里一点点化成甘美的甜糖水，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吞下。

　　好……

　　好吃！

　　平生第一次，顾朗的表情被美食点亮，他睁大眼睛，以写满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那张粉红色的糖纸发呆，那上面有一种红色的他没有见过的东西，虽然没有见过，却依旧觉得非常好吃！

　　“你是，魔法……师？”

　　顾朗拼命地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书本故事，曾经有故事描写过，只要能变出“糖果”，那他就是“魔法师”。

　　“什么……？”

　　男孩不解地歪歪头，完全没懂面前的小可爱究竟在说什么，但他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那个，我叫成风。”

　　男孩对着顾朗，伸出一只还算干净的大手，牵了牵他的小手。

　　“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顾朗。”

　　顾朗看着成风，不由得出了神。

　　成风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的眼睛里永远有光，且总是在释放着热量。

　　“好的，”成风捧起顾朗的小手，爽朗地笑了，“那我认识你咯！”

　　“让我们做朋友吧，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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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诚老贼真的是给爷爬了，在日后会无数次地骂到这个人，让我们提前记住他
其实顾诚这个角色也是我反思了许久设置的必然的反面角色，也算是本作最大的意难平制造机器了
算了，不剧透，希望我可以做好最后的人物出场哈哈
接下来还有顾书杰和施与的《诗与玫瑰》的那条线没讲，当然那又要牵扯到一些人物，等回忆篇完事之后再让我一一道来～
下更继续回忆篇，小男孩们贴呀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