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什么自行车[竞技]》泯逍遥

45、新春会与旧照片

　　“哥！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的清晨，成风是被自家妹妹明琪的新年祝福声吵醒的，他伸伸懒腰，刚想起身洗漱，给顾朗和明琪做饭，却发现两人早就将饭菜端上了桌，而顾朗也正巧在解他的围裙。

　　“早饭是小朗哥哥做的，我也帮了不少忙，”明琪一面笑，一面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接满温水的牙缸递给成风，“过去的一年真的辛苦哥了！谢谢哥！”

　　成风习惯了早起做饭，猛地被疼爱一次到竟有些不适应，他感到鼻子有些酸，差点就没忍住流下眼泪来。

　　能在新年的第一天吃到妹妹与友人为他做的早饭，成风过去从未受到过这等命运的恩惠。

　　待到成风收拾停当，成家兄妹两人对着父母亲的遗像进行了新年的祭拜。

　　原本他们还担心顾朗会为此尴尬，但见对方不仅并不在意，还主动提出要为两位长辈尽一份心意，心里自然也很高兴。

　　三人有说有笑地吃过早饭，成风从自己的旧衣服里翻了一些合身的冬装交给顾朗换上，待到成明琪换好了她在新春会上表演用的服装，他们便由家中出了门。

　　这是顾朗与成明琪做下的约定，他没有食言。

　　校园中张灯结彩，人群熙攘，大有过春节时的热闹氛围，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大会场上，各式各样的摊位也令人眼花缭乱。

　　就为今天，成明琪早早地存好了零花钱，她左转右转，给两位陪她一起闲逛的哥哥买了许多糖果零食，而她自己，也有特意将哥哥们往班级义卖的店铺那里领，也算为完成募捐额度的任务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成家兄妹与顾朗边走边逛边吃，却在一个转角处，忽地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争吵。

　　“哥，我真不是小孩子啦！你就不能信我？”

　　带着四方黑框眼镜的少年穿着鼓艺队的演出服，面对面同兄长挣得面红耳赤。

　　“我信你，让你办了，回去挨打的可是你自己。”

　　何褚作为前辈，平日间在车队应付小兔崽子们应付习惯了，哪里还怕他弟这种幼儿园水平的威逼利诱。

　　“你要还想元旦后的期末能坐下考试，就老老实实听话，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成家兄妹见两人间剑拔弩张架势，仿佛随时会开战，便急忙上前搭话、打断了争执。

　　何祎知，15岁，与成明琪同校的高一学生，是老何家的二公子哥。

　　别看他长得清清秀秀、戴着个眼镜、整日诗词歌赋离不开嘴，颇像个小书呆子。但作起妖来，可与古灵精怪的成家小妹如出一辙——甚至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在五年前成风刚从职业圈中退役、格外消沉的时候，他也曾经将明琪托给老相识的何家妈妈照顾。

　　可是据后来几次登门拜访互通消息的何褚描述，这对极投脾气的青梅竹马几乎把所有中小学生能经历的奇妙冒险都做了个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年龄小心眼大，人生的最终追求就是刺激。

　　“明琪姐，我请你个糖画。”

　　何祎知见到成明琪，可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登时便将与何褚的争执全部抛在脑后。

　　别说生气，他都恨不得要将何褚抱起来转三个圈儿再说一声“谢谢哥”，只可惜抱不动，更无处抒发自己澎湃的喜悦之情。

　　“平时很少见你和祎知较劲，”成风怼怼何大少爷的胳膊，笑着问，“怎么，今天上来邪火了？”

　　何褚接过成风递来的半包姜糖，丢了一块儿到嘴里，神情虽有些无奈，却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有火。我是怕一旦他做了，家里那位的火灭不下去。”

　　对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何褚向来秉持着宽严并济但绝对要比父母亲大度一些的原则。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这个贸然闯入他生命中的小孩，更多还是出于兄长份内的关怀。

　　“你也是挺难的，” 成风拍拍何褚的后背，从他手里的袋子中拿出两块儿姜糖，又转手将其中一块放到顾朗的手里，“难得一家人都在家，还得帮着爹妈调/教小儿子。”

　　何褚耸耸肩，表示自己这些年早已习惯得差不多。毕竟同与家人相处的时间相比，他和车队队友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是要多些，很多事也早就油盐不进。

　　“啊，”何褚转过脸来，对身着常服的顾朗盯了半晌，遂终于辨识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原来是顾总。抱歉，之前光顾着和成风说话，没意识到是您。”

　　突然被点名的顾朗嘴里还含着成风给他的糖块，又不没法直接咽下去，便一言不发地笑笑，伸出手去与何褚握手。

　　“说起来，是不是刘海太长了点？都挡住脸了，怪不得老何认不出来。”

　　成风对着顾朗的额前的头发沉思片刻，便伸手去招呼举着个糖画回来的成明琪，问：

　　“明琪，你有没有多余的发卡可以借顾朗用一下，多谢啦。”

　　成明琪听闻，便忙将糖画塞给一旁的何祎知，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个固定用的粉色小夹子，笑嘻嘻地递给成风，成风便接过来，帮着顾朗把长到挡眼睛的几绺碎发固定起来。

　　“明、明琪姐，我也想帮我哥借一个发夹，”何祎知的脸不知为何变得很红，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看我哥，头发长得都分成八字刘海了，也不知道剪。”

　　“小鬼，我这是在蓄发，”何褚没好气地捶了下弟弟的肩膀，“怎么，你也和何求行似的，你哥留什么发型都要管？”

　　眼见何家的两兄弟又要铿锵对战起来，成风和成明琪便连忙上前拉架，说着让他俩各自都省点力气，等一会儿回家再打也是不迟。

　　争执平息后，五个人站在会场边缘，有说有笑地又过十分钟，成明琪和何祎知要去为武术社与鼓艺社的联合节目做候场准备，先行一步离开了。

　　送别完两位年轻人，何褚便接到一通来电，托辞要去别处打电话，原来的地方也就只剩下顾朗和成风两个人。

　　放在往日，成风必定有许多话可以拿出来跟别人讲，但此时和顾朗站在一处，他反而没什么特别想要表达的东西。

　　每当和顾朗相处的时候，他觉得就算没有话，只是相对无言地沉默着，也挺安心。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靠在围栏上，注视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

　　成风在吃姜糖。顾朗在喝成风刚刚跑去给五个人买来的红枣茶。

　　“你好像很喜欢在旁观察别人。”

　　成风发现，每当人一多时，顾朗就会变得格外沉默。即使是在刚才的聊天中，他也大多通过点头来表达自己的赞同，其余的时候，倒也不常说话。

　　“嗯。”

　　“有时候，看着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的样子，就会觉得很幸福。”

　　顾朗捧着纸杯，神色平静地望向远方，在雪景的映衬中，青年人显得有些苍白，仿佛一尊石膏塑成的人像，干净、却又没有什么生机。

　　成风也看着他的侧脸，逐渐出了神——

　　他仿佛真的曾经从哪里见过这张脸，但令人懊恼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即使心头的熟悉感越来越浓。

　　“所以，你的幸福来源于观察嘛？”

　　成风见顾朗喝完了红枣茶，便将剩下的两块儿糖都给了他。

　　“没有想过，或许真正沾染上烟火气，会变得比只是观察的时候更加幸福？”

　　顾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丢了一块儿姜糖到嘴里。他没有嚼碎，这样甜味就会在口腔中残留更久。

　　“抱歉抱歉，我又把话题带得沉重了，”成风见顾朗不愿说话，便拍拍他的后背，对他笑笑，“但如果顾总某天忽然很想尝试凡人的幸福，我和明琪随时都会欢迎你。”

　　如果每个人都能活得再轻松一些就好啦。

　　成风想起昨晚失魂落魄的金主爸爸，想起他时不时露出的脆弱一面，便不由得叹息。

　　身为朋友，他还能为他做什么呢？

　　这真的很难想。只因顾朗从来没向他要求过什么。

　　远处的铁板烧摊位上，腾腾升起的烟气云雾缭绕。

　　成风的视线落在逐渐变短的队伍上，略略想了一下，便拽着顾朗挤进人群之中。

　　多想无益。

　　毕竟在北方的寒冬腊月中，美食永远是治愈心灵的最佳方式。

　　成明琪与何祎知的节目呈现效果精妙绝伦，作为兄长的成风与何褚为两家的小孩儿拍了许多照片，并在两人下场后将先前买好的零食小吃全送到了弟妹手里。

　　按照习惯，在元旦表演过后，一行人往往都会去成家聚餐，今年也不例外，更何况成风的心境与去年相比已大有变化，他也更乐意家里变得热闹一些。

　　顾朗原本不计划参与接下来的活动，可面对明琪的盛情邀请，也不好推脱，再加之听说可以看到成风小时候的照片，强烈的好奇心令他本能地答应下来。

　　当然，从旁人的视角来看，顾朗的表情始终是平静中带笑，没有半分波澜。

　　“给大家展示一下，大名鼎鼎的传奇车手成风的光辉黑历史！”

　　回到家中，成明琪先是帮着哥哥给众人泡好了暖身的姜茶，便忙不迭地跑进自己学习用的小书房，将藏在收纳柜中多年的一打厚厚的相册搬了出来。

　　众人见此情景，忙不迭坐到沙发上，将兴奋不已的小姑娘围在中间，等着她开启潘多拉的魔盒。

　　“嘿嘿，哥，那我就给大家看看啦～”

　　成明琪咧开嘴，装作不好意思地对着成风笑了笑。

　　既知大局已定的车手无奈地叹口气，他心想就算自己不答应估计明琪还是会软磨硬泡地问他。而且他的过去，只要别让他自己看到，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便点点头，转身躲到厨房中给众人切水果去了。

　　“这是我哥三岁的时候在少年宫看蝴蝶展。”

　　“这是在坐碰碰车，他好像从小就很喜欢驾驶的感觉。”

　　“这是……”

　　成明琪一面翻着相册，一面复述小时候母亲指着照片对她讲解的故事，对于过去的事情，虽然她从未经历过，但对于家人的点点滴滴，女孩向来都是如数家珍，只因他们都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成明琪搬来的相册差不多都被翻了个遍，然而就在打开最后一本老相册的瞬间，一张纸片自夹页中轻飘飘地掉了出来，明琪见状，便连忙弯下腰去，从地上拾起那张相片。

　　从中掉出来的，是一张质感独特、边角有些略微泛黄的老照片。

　　众人首先看到的，是照片的背面。

　　那是用精妙秀气的小楷写下的几行繁体字，虽然读起来有些费力，但明琪还是能依稀辨出这是一段问候语——

　　憐梓小妹：

　　柳暗花明。

　　自由即將到來。

　　願妳也安好。

　　勿念。

　　書傑

　　怜梓。书杰。

　　不由自主地将名字念出了声，成明琪的心中泛起涟漪。

　　祁怜梓，是成家兄妹母亲的名字。这张照片，是寄给两人母亲的照片。

　　然而，用繁体字写下对“怜梓”祝福的这个名为“书杰”的人，他们兄妹二人却从未听说过。

　　“明琪姐……”

　　何祎知见成明琪愣愣地出了神，便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胳膊，沉浸在疑问中的明琪这才缓过神来，将照片翻到了正面。

　　那是一个衣着复古且颇具异国风情的男人的侧颜。

　　从拍摄视角和相片背景来看，比起艺术照，更像是随手拍下记录生活的照片。

　　而且即使只是侧脸，也能看出他面容清秀，颇具书香气质，明澈的眼眸中写满了温柔。

　　这就是那个自称为“书杰”的男人吗？

　　所有人的舌头仿佛打了结，死寂笼罩在整个房间之中。

　　就在明琪尝试着用笑声化解尴尬的瞬间，忽地听沙发的背后传来“哐”的一声响动，她连忙转身去看。

　　只见端着果盘的成风正直直地盯着她手中的照片，表情凝重的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手中的叉子已经滑落在地。

　　成风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顾朗的侧颜是那般熟悉。

　　他想起母亲也曾在他幼时拿出过这张照片，并且对父亲讲了些什么。

　　但当年幼的他兴致勃勃地跑过去看的时候，两人已经说完了话，只剩下他悻悻地捏着照片发呆。

　　顾朗的侧脸，和照片中的男人有九分的相似。

　　巨大的不安感笼罩上成风的心头，他下意识地望向顾朗，却发现对方也恰巧将视线投向自己的脸。

　　两双错愕的眼睛，四目相对，在本就死寂的氛围中衍生出一丝诡异。

　　如果每个人都能活得轻松一些就好。

　　这种愿望，对于永远在挣扎的人而言，是不是难于登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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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
气派的俱乐部基地，美好的车队发展蓝图，出乎意料的那辆自行车。
决心远离的他，将再也不见的执念刻进微笑里，化为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成风，这是你父亲遗留下来的构想的集合。”
——“它是为你而诞生的职业用车。”
下更是新年篇的完结！
春季合训篇正在安排的路上。
沉迷更新ins和微信聊天的罗兰德：什么，可以和中国朋友们打扑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