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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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酒需要消化一下。
她在四周一片寂静的沉默中先走出店门，去阳光下晒晒脑子。
店里，中山装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没事儿，不扫码也行，我这边能手动帮您记积分，不耽误不耽误。”
他给陆淮晏开了票，还擅作主张塞了一盒店里招待的茶叶，装成袋子递给了这尊大佛，态度殷切：“您还要再看点什么？”
陆淮晏侧眸，视线往店门外正杵在大太阳下的女孩身上一落，顿了顿。
“给我拿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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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酒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被谢芳庭按头来上个什么手工课，现在才知道她要学的是那种国宝级别的手艺，听上去就难得要命，不好糊弄。
好不容易结束高考，又来这一出。
要是自己学不好，谢芳庭回来肯定要撕她房间里那堆明星海报周边。
店外，谢酒在午后的烈日下晒了两分钟，表情快要蔫出水来。
最重要的……那她想让大美人来演小短剧这事，岂不是难度更大了。
她余光见男人出来，拖着步子，挨过去：“师父。”
陆淮晏没应声，谢酒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确认问：“我刚才在那家店里好像看到一个麒麟木雕，还写着你的名字。那个是你雕的吗？”
“不是。”
她一愣，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啊？那个不是你？”
陆淮晏看了她一眼，道：“陆刀雕不出那么糙的东西。”
“……”
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谢酒后知后觉：“那……雕那个木雕的人不就是在冒名顶替你？”
市面上的陆刀仿品有不少，陆淮晏刚才也扫见了那件麒麟小像，男人几不可察地压了瞬眉，也就冷淡瞥过去了。
谢酒想象着代入了下，有点莫名的不愉：“师父，你刚才干嘛不揭穿那是个假的？那人冒充你，还卖了这么多钱，那不就是在诈骗。”
大美人没回答她，看起来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她突然就想起来，之前那个向她搭讪的男生说过，整个古玩圈子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其中有个规矩，叫“非请莫鉴”。
意思是，如果不是买家请求，即使知道面前是个假的赝品，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砸了别人的生意。
“可是他冒充你，凭什么连本人都不能拆穿？”
什么规矩不规矩，谢酒越脑补越不快，忍了忍，又冒出一句：“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诈骗两千多万这种是要牢底坐穿的。”
陆淮晏垂眸看向旁边正在不忿叭叭的她，神色一顿，眉梢细微地抬了下。
“而且啊，”谢酒说，“他这次敢卖两千多万，下次说不——”
“哗”的一下撑伞声，后半句蓦然被笼罩下来的阴影给打断了。
她吓了一小跳，抬脸看，只见眼前男人在她上方撑开了一把黑色遮阳伞，视线对上，陆淮晏稍一向她俯下身，淡淡出声：“手。”
谢酒表情懵住，听话伸手。
手心触碰到了伞柄，她又下意识握住。
陆淮晏将伞给她，又瞥过她被阳光晒得泛起红晕的脸颊。
此时小姑娘额角处绒毛一样的小碎发也被细汗濡湿，他看了眼，问：“我为什么要揭穿？”
谢酒讷讷：“那个人不是冒充你……”
“冒充我的人很多。”
大美人离她好近。
不知道是不是没被太阳晒了的缘故，谢酒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看着他，破天荒还有点愣愣。
“能雕得出陆刀木雕，是他们的本事。”陆淮晏道，“雕不出来，仿得再像也是件假东西。”
他咬字疏淡，这个漫不经心骂别人“假东西”的模样，她看得有点怔。
男人的眸子在黑伞下的阴影里更显幽深，谢酒居然从他淡漠的情绪中，看出了几分从容和傲气。
谢酒回过味来。
大美人好像对那个能诈骗两千多万的赝品……根本看不上眼。
甚至还觉得，就连揭穿都是在浪费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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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古玩市场，旁边是一条小吃街，午后的太阳正毒辣，路边开了空调的一排小店里挤满了人。
谢酒打着伞跟在陆淮晏身后，突然手机跳出了条消息。
哥哥是狗：【哥吃坏东西了，肚子疼接不了你，你一会自己打车回来】
她单手敲字：【哦，打车费。】
那边，谢识气笑了：【跟你哥这么计较啊？】
哥哥是狗：【都不想着关心下哥哥？】
于是谢酒关心道：【没事的哥哥，下辈子注意一点就行。】
谢识没理她了。隔了会儿，发了个红包过来。
她一看时间，是差不多到点了，抬头：“师父，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见陆淮晏往街口走，谢酒也跟上去，顺从收起伞：“那伞还给你。”
“不用。”
陆淮晏没有要她的伞，谢酒白收了他的东西，眨了眨眼，难得有点理不直气不壮。
“那……”她还想着跟他打好关系呢，环顾一圈，盯上了路边那家奶茶店，有了，“那师父你等一下，那家的桂花乌龙很好喝的，我去给你排队买一杯！”
说完不等陆淮晏反应，二话不说就去了。
谢酒自己也想喝冰奶茶，排队排得毫无怨言，等到终于拎了两杯奶茶回来，一瞅原地，发现她又把师父给丢了。
……他不会直接就走了吧？
还在四处搜寻，谢酒感觉小臂被人轻拍了一记。
“哎，同学。”
她回头，是那个之前向她搭讪过的男生。
谢酒垮下表情：“……怎么又是你。”
陈家阳笑着挠头：“好巧，我是刚刚看你在那买奶茶，你也爱喝这家的？”
谢酒敷衍嗯了一声，绕过他想走。
谁知道对方还没放弃，连忙叫她：“哎，你等等。”
她忍耐了下：“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男生呃了下，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你要是还没男朋友的话，咱们能不能加个微信？”
谢酒：“不能。”
“……”
她的表情就是大写的不配合，心说之前的说辞居然还没把他赶走，重复道：“不是跟你说了的吗？我有男朋友了。”
陈家阳迟疑：“是刚才跟你走在一起的那个人？”
“对啊。”谢酒脸不红心不跳，“那个就是我的男朋友。”
没想到男生的神情越发迟疑了，他犹豫两秒，还是咳了声：“但我刚刚听你叫他师父……”
她一顿，反问：“我叫他师父有什么问题？”
“那——”
谢酒：“你知道什么叫角色扮演吗？”
陈家阳：“啊？”
“我跟他是在玩角色扮演play。”
“……”
她应对自如，一脸“你这都不知道”的同情表情，眨着清澈漂亮的一双杏眸，强调道：“我们，玩师生角色扮演play。情趣。懂吗？”
男生已经被震住了。
他脸上的错愕，基本可以翻译成：是我这种单身狗不懂了。
谢酒满意转身，还想去找师父，抬头一看，好巧，就见要找的那人正在距离她两步开外的身后。
她对视上眸光冷淡的陆淮晏：“……”
五分钟后。
街边。谢酒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冰奶茶，舔了舔唇角，看向手里的另一杯，犹豫了下，又转头看同样在等车的男人。
“那个，你真的不喝吗……师父。”
陆淮晏侧过脸看她，两人目光对上的下一秒，谢酒不自然地飘开了眼神。
她自说自话：“那你不喝的话，我就喝了。”
谢酒跑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上，把喝完的杯子给扔了，又低头拆另一杯，边走回来边用吸管戳进奶茶，猛吸了一口。
这杯奶茶都不冰了，根本浇不灭她浑身上下那种懊悔的燥热感觉。
背后编排造谣师父，居然还被撞个现行，谢酒面上佯装镇定心里已经尴尬出了鸡皮疙瘩，默默安静如鸡。
一辆出租车停靠了过来，司机探出头：“帅哥，要打车哪？”
她见陆淮晏拉开后驾驶的门，回身看了她一眼，道：“上车。”
谢酒乖乖哦了声。
陆淮晏不上车，她看他替自己关上了车门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让她先走。
“去哪啊小姑娘？”司机问。
谢酒想也不想就回了句等下，她连忙摇下车窗，扒着车窗栏探出头，直勾勾观察了一番车边男人的神情……嗯？
原来没生气。
她的小心翼翼顿时烟消云散。
对啊。大美人连智能手机都没有！
他能知道什么角色扮演play什么情趣？
“师父，”谢酒又支棱起来了，眨巴着眼问，“明天周一，我还要不要过来找你啊？”
陆淮晏垂下眸，语气很淡：“不需要。”
她点点头：“那我就等周末再来。”
谢酒还不走。
陆淮晏：“还有事？”
“有……”
谢酒舔了舔唇：“刚才我说的那个什么师生，情趣什么的——”
“其实我的意思是，”她摆出真诚的表情，将下巴垫在手背上，抬头解释，“能遇到你这样的师父，我觉得很开心，唔……感觉有人情味，有趣味。简称情趣。”
两人目光相接，有那么两秒的安静。
谢酒无比真诚道：“我很尊重你的，师父。”
前面司机催促：“还走不走了？”
谢酒回了句马上，她为自己洗白成功，刚想缩回车里，就感觉面前倏然有阴影罩落。
一抬头，她见到站在车外的陆淮晏倾身下来，仅仅隔着一扇摇下的车窗，两人对视的距离顿时拉近了。
“——有人情味。有趣味。”他嗓音低淡，问她，“简称情趣？”
“啊。”谢酒心跳陡然快了一拍，莫名有点虚，“对……”
然后她就见到眼前的陆淮晏笑了。
“……”她一下屏住了呼吸。
他正半敛下眼看她，离得近，对方浓墨一样深的瞳眸清晰倒映出了谢酒的呆愣表情，而此时男人眉眼间的疏冷也被笑意化开了，冰雪融化一样。
衬着他眼睑上的深红色小痣，有种极其勾人的好看。
正愣愣出神间，她见陆淮晏又淡淡屈下了身。
和她平视，轻问——
“真觉得我什么都不懂？”
直到车开出一段距离，谢酒才从大美人那个昙花一现的笑中回过神。
她心跳好一会儿，终于品出味来，觉得自己可能又闯了个祸。
因为他刚才好像是……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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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不到，室外的温度就已经热得让人难受。
谢酒昨晚追剧熬了夜，赖床到中午才起来。
她刷牙洗脸完，塔拉着拖鞋下楼，才发现楼下也开着空调，有人。
看到正闲靠在沙发里玩手机的谢识，谢酒呵着小哈欠，挪过去：“哥哥，你今天不去学校吗？”
“上午去过了。”谢识说，“等下不是要送你去上课？桌上给你留了饭，吃完我们就出门。快点。”
她哦了声：“我今天不去师父那。”
谢识抬起头，挑眉看向这祖宗：“想逃课？”
谢酒顿时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我逃个屁。”
“……”
“师父让我周末再过去，不用每天都去。”她不愉道，“不信你就去问爸。”
从小到大，谢酒叛逆的事儿没少干，但这祖宗唯一好的一点是叛逆得光明正大，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翘课，坦坦荡荡犯错。
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屑于撒谎欺瞒别人。
谢识打量了她两眼，说了句行，也不多管了，拿过车钥匙要出门。
除了高考完的毕业生，现在还没到多数学生正常放暑假的时候。谢识在实验室那边还有课题要做，谢年华也要上学。
谢酒一个人在家，又不能出远门，无聊到只能看剧。
她看剧看得很慢。因为专业病的缘故，她总忍不住把进度条不断往回拉，尝试去揣摩别人的演技，十分钟的剧情能看上半个小时。
但谢酒又没什么耐心，小姑娘软趴趴窝在懒人沙发里看剧，看到一半，窝不住了，就把平板电脑扔回了地毯里，拿起手机上网。
玩了会儿手机，手机也扔了，她跑下楼，去冰箱里拆冰淇淋吃。
一晃在家待了四天。
这天晚上，她正在跟唐思念聊天，对方突然发来一张群聊截图：【周扒皮要请客！明天中午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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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班上的同学过生日，在福家烤肉请客。
翌日，谢酒到烤肉店的时候，一整桌的同学都在起哄。
“娱乐圈的未来之星来了。”陈令凡笑嘻嘻开玩笑，“大明星坐，来这边，坐坐。”
“她考了哪个学校来着？”
沈薇说：“上戏呀，上海戏剧学院。”
“哎谢酒，苟富贵勿相忘哈！”
谢酒头也不抬地回了句行，她好热，自顾自灌了半杯冰水，接着把半小时前才买的礼物拿给那个男同学：“周川，生日快乐。”
男生欣喜：“谢谢谢谢。”
她是艺考生，从高三起就不怎么去学校上课了，所以和班上的同学也不太熟，真正关系好的就只有唐思念。
今天过来，主要还是因为太无聊。
周围一圈人都在各说各话，谢酒没有想加入的念头，于是用脑袋软软靠着唐思念的胳膊，没什么坐相地倚在那玩手机。翻看她给她分享的男明星美图。
有男生点了冰啤酒，谢酒见他们喝完啤酒，要玩游戏。
空瓶子在桌上转一圈，停下，瓶口指着的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玩过几轮，抽到了谢酒。她想了想：“那就真心话好了。”
几个男生互相推搡了两下，把其中正在脖子红的蒋昊然推了出来。蒋昊然犹豫了下，问她：“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谢酒眨了眨眼：“没有。”
突然沈薇“欸”了一声：“对了，谢酒，我昨天看到热搜了。”
她转头：“唔？”
“就是沈易伦跟江莞儿官宣恋情的事呀。”沈薇说，“我记得你上个月在朋友圈发过，说你喜欢他？现在也不喜欢了？”
谢酒一想起这个，就皱了皱鼻子，不在意道：“我早就脱粉了。”
上周就发现不喜欢了。
“这么快？”
唐思念笑了：“跟你讲，她每次追星都不超过两个月的！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甩一个。”
“谢酒，”蒋昊然摸着后脖颈，连耳朵都红了，又问，“那你有没有喜欢过身边的人？呃，不是明星的那种。”
谢酒顿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指，拒绝状对他晃了晃，不感兴趣地看向手机：“不告诉你。你就只能问我一个问题。”
“我替她告诉你——”唐思念笑，“肯定没有！”
新一轮开始，谢酒放下手机，撑脸看着桌上转动的啤酒瓶，在一片闹声中想到了一个人。
其实……是有的。
好像还喜欢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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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烤肉店出来，一群人要去唱K。
谢酒觉得听他们扯嗓子唱歌太闹，脱离了大部队，准备和唐思念去看电影。
她挽着唐思念的手臂，环顾一圈，眼睛亮了：“那边出去应该有一家奶茶店，我记得还挺好喝的。”
“那去嘛，走。”唐思念又奇道，“你对这里这么熟啊？”
谢酒心说怎么可能不熟悉……她师父的家就在这附近。
之前她过来，好几次扑了个空，中途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只好去小区外买奶茶打发时间。
附近这一片都是老式的居民楼，两人穿过林荫道，谢酒忽然听到了一阵猫咪的哀叫，她顿时循声看去。
声音是从她右前方传来的。
不远处，露天停车场那边，一排五颜六色的塑料垃圾桶后，围拢着三个初中生模样的小混混。几人正低着头，半人高的垃圾桶挡住了他们的身体，不知道在那干什么。
突然其中的寸头嘿笑了声，似乎是发力踹了一脚，刹那又是一声凄惨的猫叫。
唐思念嫌恶收回目光，拉了拉她：“我们走吧。”
两人从停车场边路过时，谢酒没忍住停下，转头又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感觉有股火气一下窜到了顶，直接开了口：“你们干什么？！！”
眼前——几个小混混脚底下正踩弄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橘猫，手里还拎着另一只白猫的尾巴。
那只白色的，好像大美人养的那只仙女猫。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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