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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梅菲斯特与浮士德 ...

  •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冥斗士是要负责心理辅导的。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太愚钝了……大家都能得救吧?」
      这是什么观念?
      「是我太过软弱了,没能反抗并揭发他们的罪行。」
      这个人,是不是有一些问题?
      「都是我的错。」
      他似乎非常喜欢将一切的错误揽到自己的头上
      「都是我的错。」
      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都是我的错。」
      别看了,那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
      别为不存在的罪过道歉。

      “你想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了吗?”不打算继续忍耐克拉夫特·莱纳的心声的我决定说点什么,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样的话语。
      克拉夫特·莱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视野停留在了不断被我与维罗妮卡粉碎的行尸走肉上,移不开视线。
      我轻松地将他的头拧转了180°,直到刚刚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和常人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无法弥补了。这样天壑般的差距,即便我不是卡伊洛斯,也无法回到曾经向往的日常中去了。越是这样,越是觉得曾经不惜一切也希望回去的自己可笑又可悲。
      莱纳的时间被剥夺了,死也一样被剥夺了。其实这样扭他的脑袋,他一点痛苦都感受不到,因为从痛觉神经传送到脑部所需的时间也被一并剥夺了。不过他的头颅本来不是长在这个位置的,因此在我松开手的瞬间,他的脖子便开始咯咯的转动,慢慢将被强扭的脑袋转回原来的位置。

      “看见了吗,你还是人吗?正常的人类会是这样的吗?”我把莱纳拖到水池边,好让他看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的表情,刚刚那样的想法,就像以前的我一样。
      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不断地做着愚不可及的梦,幻想着自己能够回到不可能回去的世界。
      比不断轮回的人生更让我感到不适的,只有这样怀抱可悲念想的我自己了。

      “呜!”莱纳大概是想发出悲鸣,他的表情变得惊恐极了,但我刚刚拧他的时候大概碰到声带了,他现在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刚刚的几声呜呜声和淌出的泪水。
      这样的可悲,与那时窥见真实的我,没有什么两样。

      “不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已经回不去了!”我到底是在对克拉夫特·莱纳咆哮,还是在对内心那个懦弱的自我呲出獠牙?

      我看见水池上浮现出我的倒影——这个强迫他人注视水中倒影的男人,如今癫狂的我,和杳马有什么区别?

      “你在做什么呢?!”天究星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背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如果维罗妮卡没有打断我,我可能会一直重复着将克拉夫特·莱纳溺毙在水中、等待他重新复原、再一次将他溺毙的过程,直到他彻底放弃思考为止。

      “啊……”是什么激发了我的疯狂和失控?“抱歉,是我失态了。”
      在我松开手的时候,那个可怜人已经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瘫软在地上。
      “算了,你高兴就好。” 维罗妮卡对我突然的神经病发作一点意外都没有,只是觉得我效率极低——他这一路下来都解决了一串了,而我还在让一个普通人反复体验溺水的感觉。可能冥斗士之间都默认彼此的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又或者我在其他冥斗士心目中,本来就没怎么正常过,维罗妮卡压根就没觉得我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
      对于这样的活尸,彻底的粉碎是他们最好的归宿,而对于侍奉神的斗士来说,自原子级别的粉碎是基本功。将他们的一切都粉碎,对于这些人来说,可能才是最大的解脱。

      彻彻底底的永远安眠,这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事。

      *

      “你想活下去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突然想这么问。“活又活不成,死也死不到,永远都是这么个模样,就算这样也打算继续下去?”

      “……如果我说想,我能活下来吗?”克拉夫特费力的把自己翻了个身,普通人原来体力这么差的吗?
      不过,他为什么那么坚持,永远只能在死的边缘徘徊、无法达到死亡的真实,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的?
      因为可以永远年轻?还是因为死亡的双翼永远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我不明白,但的确想去明白,用尚且还更加偏向人类的内核的去了解即使如此也想要继续生存的原因。

      “如果能呢?”我俯视着那个匈牙利人,或许过去的我也正是被这样凝视的。彷徨而胆怯,迷茫又怯懦,连阔步于神的庭院的胆量都没有。
      “这种事肯定需要付出代价吧。”他飞快地说道,看来是难得鼓起了勇气,“如果代价是让我的家人遭受苦难,那还是现在就杀掉我吧。我已经不想再连累谁了……”
      都说了不要把不是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了……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和我一样的。
      ——不,既然如此的话,就让我看看吧,一个真正的人类面对永恒的生命,到底会怎么生活下去。这样不断不断被过往的罪孽谴责的永生才是最好的惩罚,无论是对于因为自己的怯懦和迟钝而导致庄园中人们枉死的你,还是无法力挽狂澜、让一整个世界的人类全部赴死的我。

      “——既然那么想要被惩罚、被审判,那就让你活下去吧。被我差遣、精疲力竭,永远都活在对其他死者的愧疚中。”即使这样的昏夜里,透过匈牙利人暖褐色的眼睛,我看见自己被映出的双眼红得发亮。借着那么一点儿通过云层的朦胧月光,我才意识到我是在笑。
      我在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

      “什么?!”克拉夫特有些惊讶,我猜他没想到我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他这样惊讶得几乎有些痴呆的表情,与曾经的我简直一模一样,曾经那个从未想过自己就那样成为了被冥界三巨头亲自教导、被哈迪斯眷顾而成为冥斗士的我。
      “嗯……我想着你活下来大概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反正审判庭那头永远在缺人,少你一个问题不大,多你一个也不碍事。”我想了想,冥界那头还有一大摞的事等着我去办,现在手头有个潜在的劳力,我自然不会放过。

      “就这么简单??”喂喂,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到底算什么啊……

      “干嘛,不行吗?”维罗妮卡已经受够我消极怠工了,正在小宇宙滴滴我要求我迅速回到工作岗位上,“算了,你好好的站在我背后别乱动……”

      “这个是什么?”天究星的纳苏已经不想继续机械性重复粉碎、抓取、再粉碎的动作了,他走回来,希望我能放一个一劳永逸的大招彻底解决这片区域的问题。现在,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我身后的克拉夫特·莱纳身上,“你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众所周知,冥界从来就没有不缺人的时候后。圣战那会儿堆积的工作到现在都还没被解决呢,你认为得到一个不会死、时间被抹掉了的人意味着什么?”我觉得我看上去就像一个奸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被压榨的劳动力。

      “打扰一下,去哪里?”年轻的匈牙利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傻乎乎的,真不知道他这样到底能不能学会古希腊语。

      “去——冥——界——亲爱的。”为了确保他不是间歇性失聪或者失智,我又重复了一遍。“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只说让你活下来,又没说要你继续一直在地上世界生活下去。”

      “……行吧,你说去哪就去哪,只要不会再有人被我连累,我干什么都可以。”他耸耸肩,彻底放弃治疗了。

      *

      “那两位记得站在我的身后,”我并没有套上天魁星的冥衣,一个被封印的魔星出现在地上世界,怎么说都会有些怪异……
      所以,正在观看我现世记录的你,是不是很想问我是否因为没有战斗衣而有些头疼?事实上,并没有。哈哈哈,我还是有战斗衣的哦,就像我哥作为萨图恩降格显现的时候也会——啊,说漏嘴了……
      现在的身体也好、我的意识也好,都是为了降临并干涉世界而选择降格显现的产物。本来无限的我们也因为降格显现而从不可触摸、无法理解、观测不在的存在变成了可以触摸、理解和观测的存在。严格来说,“白丽”也好,“杳马”也好,只是可以被观测那个“卡伊洛斯”的小号,而只是可以被观测那个“卡伊洛斯”则是真正位于外侧、作为不可触及、难以名状且无法被观测的“卡伊洛斯”为了降临而通过降格的方式显现的小号。在降格的过程中,我们也衍生出了自己的战斗衣……所以,那玩意理论上应该算皮肤?算了,纠结在这种没用的事上做什么呢。
      说了这么多,其实这种小事根本用不到那种东西。

      “来,重新转动起来。”
      这里的时间是0,而在庄园外面却是公元1744年。地球46亿年的时间要重新在这片土地上运转、流逝一遍。时间会从这里的人、物、一切生命以及木石身上淌过。这样天文数字的时间,对于任何生灵来说都太过漫长了,无论谁都会凋谢。不过,这样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比弹指一瞬更短,短得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越是这么观测、这样思考,就越来越无法保持自己人类的部分。啊啊,就这样轻易的被时间抹平的什么都不剩……这样下去,我终有一天要向自己低头,承认人类的确是比尘芥更低微的存在。

      *

      “这是……?”我们站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之上,莱纳显然不能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任何生物都不存在,只剩下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荒原,曾经辉煌的建筑物也灰飞烟灭。在弹指间流逝的46亿年早已让一切灰飞烟灭。

      “让消失的时间重新,这里曾经流经了多少时间,一切就要再重新发生一次。”时间啊,多么无情的东西,不带任何留恋的走着,让我所有快乐的回忆变做一卷可以随意回看的录像。“走吧,先带你理解一下你的工作和工作环境。”

      打开通往冥界的道路,这永远是新奇的,莱纳从来没见识过这种东西,他充满好奇心的伸着脑袋,想看看地狱里到底像不像宗教与神话传说中描述的那样恐怖,但又怕有东西咬掉他的项上人头,所以一直只是在边缘试探来试探去。在他灰色的头发与沾满泥污的衣服衬托下,看上去像一只……在水池旁边反复试探、已经脏得满身是泥的傻灰鹭。
      喔,问我为什么说他是“充满傻气的灰鹭”?
      当然是傻得冒泡的灰鹭啦,难道还有聪明的灰鹭会把自己弄得一身泥吗?

      哦对,得给他搞个别的名字。名字永远是最短的咒,有时候光是念出一个人的名字,诅咒就会形成。莱纳说不定在未来会因为是我的属下而惹上他根本没法解决的麻烦而被诅咒,我也不想未来因为这档子事头大。“你……啊,对!浮士德,就叫浮士德好了。”
      没毛病,我是梅菲斯特,他是浮士德。何止可以说是问题不大,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

      *

      “不,我想说的是……”克拉夫特·莱纳,现在应该叫浮士德的男人看着眼前埋首忙碌于誊写的亡灵们,深吸一口气,“这样纯手抄先不说会不会抄错,首先这种工作效率太慢了!!你们都不用(螺旋式)手板印刷机的吗??还是说……这其实是一种惩罚方式?”

      “……应该,不是。”合着原来是个和路尼半斤八两的工作狂,而且还是那种热衷和时代接轨的类型吗?还有,我是不会相信手抄算刑罚的,我可是工作人员!

      “天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总之……先从改进开始吧?”被民风淳朴的纯手写抄录方式深深震撼的浮士德,决心着手改革。
      好耶,这就是冥界工业革命的前奏曲吗?

      不过——
      “你先给我学会希腊语再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梅菲斯特与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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