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威武》自泸

82、第八十二章

　　八个月后
　　正月初二，已梳着妇人髻的宋青绫与沈云御夫妇二人正提着一大包节礼往石榴街宋家赶。

　　“娘子，今早刚收到京里的飞鸽传书，说是武卫将军得了个女儿。母女平安。”沈云御脸上带着笑不紧不慢地透露。

　　宋青绫闻言很是高兴：“那我得赶紧备份大礼寄过去。上回青鱼便来信与我说她怀孕如何辛苦，吵着要我赶紧送外甥的见面礼了。”

　　沈云御也跟着笑：“那你拟个单子，我让落雪去办。”

　　落雪与落风乃是英武伯府的同一批暗卫。落风为了娶得娇妻追随冯青云去了祁州府城上任。于是便请求英武伯将落雪调来了沈云御身边。

　　“好。”宋青绫笑眯眯地应下。心里已经在琢磨该寄些什么物事才好。

　　“宫里发生了点事。”沈云御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嗯？”宋青绫想起宋青鱼的信于是反问，“是不是胡婕妤和一个姓王的美人开罪了皇后，一个被皇上降为美人，一个被赐了三尺白绫的事？”

　　胡婕妤便是冯容婉的表妹胡瑶，去年采选之时，被皇帝亲自选入后宫。

　　王美人嘛，宋青绫后来打听了一下，原来她竟还与这位王美人有过一场交集。

　　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她便是宋青绫去岁在上京路上，途经有福镇时遇到的两个待选秀女里的通判之女。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当真不假。

　　“不是。”沈云御却摇摇头，语气微沉，“苏氏……卒了。”

　　宋青绫愣了愣，想问他人怎么没的。可张嘴半天却始终问不出口。

　　听说现在的英武伯世子妃年前刚给府里添了个长孙。如今这边长孙才落地，那边一直被软禁的祖母便殁了。这里头咋看都透着怪异。

　　二人沉默良久，突然，宋青绫扬起脸笑问道：“哎，相公，你说今儿听雨会做些什么吃食，我近日特馋他做的酸枣糕。”

　　听雨前年就被宋青绫打发到宋宅帮忙调理她娘亲张氏的饮食去了。

　　怀了身孕，眼看就要临盆的张氏口味是越来越叼，还特爱吃辣。

　　不过这到让宋学武父女俩心口一松。酸儿辣女，若是个女孩，那还不至于让张氏轻易想起小青竹来。

　　沈云御笑了：“放心，今儿是娘子你成亲后回娘家的正经日子，岳父岳母肯定会多做些你爱吃的菜。至于酸枣糕，到时我让听雨多做些备着，给你带回咱……”

　　说着说着，沈云御有些回过味儿来，娘子咋突然馋酸了呢？不会是……

　　沈云御的眼神慢慢瞄向了宋青绫的腹部，眼里开始涌现出激动和喜悦之色。

　　“娘子，你不会是怀……”

　　“嘘！你听。”宋青绫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从零星的炮仗声中她依稀听到有妇人的嘶喊声从宋宅里传出。她顿时一跺脚：“唉呀，我娘要生了。”说完就拉着沈云御赶紧往娘家跑。

　　沈云御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二人很快赶到。一进门张氏痛苦的喊声便越发清晰。

　　产房门口，宋青绫罕见地对他那位已经升级为洛县一把手的爹发了火：“阿爹，娘生孩子，怎么不快些通知我。”

　　宋学武虽然已经当过两回爹，可如今再遇着妻子临产，竟觉着比往昔更加紧张万分。

　　“你娘怕你吓着，说甚也不让我派人去叫你回来。”宋学武慌忙拦着想要闯进产房的女儿，“乖女儿，你可不能进去。”

　　此时产房内又传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和咒骂宋学武的声音。

　　宋学武如今也顾不上女儿，连忙隔着房门认错。

　　别说，宋青绫被那尖叫声震得也有些踟蹰不前。

　　好在下一刻，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终于从产房传出。

　　外面的人俱是一喜，生了。

　　“恭喜知县老爷，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不多时稳婆抱着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皱巴巴脑袋的小婴儿出来报喜。

　　可是奇怪的是迎上来的知县大人和知县千金却似乎有些懵神，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沈云御眼急手快，赶忙笑着递了赏钱过去：“原本想着岳母平日里都爱吃辣，还以为是个小姨妹，竟不想是个小舅子，小舅子好啊！”说着还当先将孩子接在手里，就是手法有些生疏。

　　直到这时，宋学武才回过神来，赶紧又喜笑颜开地给了稳婆一个红封。

　　稳婆收了两份钱，顿时也是笑得一脸菊花褶子。

　　“哎，臭小子你咋抱他了，我这当爹的还没抱了。”宋学武埋怨沈云御，随后急不可待地就要去抱儿子，“快快，赶紧拿给我抱抱。”

　　“哎呀，小婿也是怕您累着，要不我再多抱会儿？”

　　“臭小子，你想得到挺美！”

　　宋青绫没再理会他们翁婿二人惯常的吵嘴。直接让稳婆带她进去看娘亲张氏。

　　张氏一脸精疲力尽，头发也全都湿了。宋青绫心疼不已，连忙绞了帕子用温水替她擦拭额头的汗。
　　张氏整个人昏昏沉沉，却没有彻底睡过去。她睁眼看见是自己的女儿，勉力挤出一丝笑：“你咋进来哩，娘不是叮嘱你爹，让你别过来吗？”

　　“我的亲娘哎，您忘了今个儿是啥日子，我能不来吗？”宋青绫说着忍不住笑道，“娘，咱弟这个生辰可巧了，往后若是成亲，还不得去岳家过生辰宴啦，嘿嘿。”

　　“去，生孩子哪能挑日子。”张氏白了女儿一眼，随后想了想也跟着笑了。

　　“娘，小弟的大名待父亲取，小名嘛，我这个姐姐已经替他取好了，您听听啊。”

　　“哦，叫什么？”张氏虽然疲困，却又忍不住好奇。

　　“初二。”

　　“啥？”

　　“宋初二。”

　　张氏晕。

　　三天后

　　宋初二的洗三宴上，梁恒作为长辈过来添礼。

　　他如今已经辞去了洛县的仵作一职。而后在洛县开了一间医馆看病授徒。

　　起初人们还碍着他以前的仵作名声不敢登门看病，后来因救了一位晕倒的路人被他送了妙手回春的匾额，医馆才渐渐有了起色，并越来越被人看好。

　　李馥月现下已经正式成为了梁夫人。李郎中拗不过这个小妹，再加之与永安伯府那事有少许牵连，有被皇帝打压之势。于是索性成全李馥月，将其嫁给了梁恒。

　　反正二十多年前已经嫁过他一回，不在乎再多嫁一次。

　　这不，刚嫁人没多久便有了身子，眼下已经五个来月，身子越来越重。梁恒生怕她磕着碰着，轻易不让她往人多的地方去。故而今日的洗三宴李馥月便没来赴宴。

　　“梁伯，”

　　“梁兄。”

　　宋学武两父女将梁恒拉到一边问起了张氏的情况。

　　方才梁恒替张氏诊脉，当面肯定是说无甚大碍，只需好生调养。可宋学武父女俩只想知道张氏的真实病情。

　　“放心，这几年夫人的病已经控制得很好，想来只要不受大的刺激便无需担心，老夫一会儿开些调理的方子，待夫人过完月子，再替她施上几针，便可无虞。”

　　“多谢梁兄。宋某感激不尽。”

　　“梁伯，您不愧是天底下一等厉害的神医哎！”

　　宋学武赶忙称谢，宋青绫也是立马就竖起了大拇指。

　　“大人言重了。”梁恒不敢受宋学武的礼，却敢直接敲宋青绫的脑袋：“你这丫头，少拍你梁伯的马屁。把手伸过来，我看你最近脸皮太厚些，来让我瞧瞧是哪根脉象不对。”

　　宋青绫不疑有它，大大方方地伸过手去：“嘿嘿，瞧就瞧呗，看您老能瞧出什么花样来。”

　　宋学武扭头瞥了眼正在招待男客却眼神时不时往这头瞄的沈云御。

　　沈云御见梁恒果然已经开始替宋青绫把脉，更是直接紧张地盯着这头。

　　梁恒捋着胡须把了会儿脉，随后便冲沈云御轻轻点了点头。

　　沈云御立时笑开了花。

　　“沈大哥，你笑啥呢？”吴放有些不解地问。

　　“没……没啥，哈哈，我去叫听雨做些酸枣糕。”沈云御完全就是一副春风得意地样子。任谁都觉着是高兴过得头。

　　“二勇，沈大哥咋呢？”吴放问一旁的谢二勇。

　　谢二勇手里剥着花生，小声对吴放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青绫在咱衙门公厨里吃的饭比平日里多了许多？我估计啊……”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肥肚腩，“她是有孕了。”

　　吴放惊喜非常，差点就要喊出来，谢二勇赶紧阻止：“你可莫要声张，这事咱自个儿知道就成，没看方才沈大哥也没说啥，听说娃娃月份小，小气着了。”

　　吴放听完，连连点头，二人脸上都有些掩释不住的兴奋。

　　就快有个小小绫喽！

　　“丫头，你这脉象可不对啊！”梁恒皱着眉煞有介事地说道。

　　宋青绫看他脸色如此严肃，还真吓了一跳。

　　“梁伯，我没觉着身子有啥不适，是哪里不好吗？”

　　宋学武也立马担忧地看向梁恒。

　　却见梁恒笑着调侃道：“你这脉嘛，像是有个小娃子向你拼命要吃的哩。”

　　宋学武愣了会，突然顿悟。

　　“你，你，你是说青绫她……”宋学武激动得语无伦次。

　　宋青绫也是愣了一瞬，她低头抚摸起腹部。这里头有小娃娃？

　　“真的吗？梁伯？”宋青绫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骗你做甚。”梁恒笑道，转头便与宋学武探讨起要如何给宋青绫养胎事宜。

　　宋青绫抚着肚子恍恍惚惚，一点都不真切。她四下张望，想寻找沈云御的身影。

　　吴谢二人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宋青绫赶忙奔了过去。

　　“相公。”在见到沈云御的那刻，所有的不实全都落了地，到得此刻她才清楚地感觉到浑身上下流窜的喜悦之情。

　　沈云御正按听雨的吩咐一个人在那儿去枣核。见到宋青绫急急忙忙地进来，刚想询问，就被她兴奋地冲过来一把跳起搂住脖子挂在身上。

　　“相公，咱们就要当阿爹阿娘了。”

　　沈云御笑：“你说你馋酸枣糕的时侯，我就知道了。”

　　“可是……”宋青绫眨巴着自己水润的铜铃大眼，“可是我现在想吃辣的。”

　　沈云御：“……”

　　某人不知道的是，在未来八个来月，宋青绫的口味一变再变，其挑剔程度比之她娘张氏有过之而无不及，生生将某人练就成了一方厨神。

　　后来的后来，沈云御携妻儿回京省亲，在醉云楼里做了几道菜试手。

　　没想到带着皇后微服出宫的正康帝在品尝后一时甚为惊奇。虽然之后没有赐他什么天下第一厨的美名，然而却也给赏了把御赐金菜刀。

　　夫妇二人金牌金刀在手，然后有一天他们格外认真问儿子喜欢哪一个。

　　小小绫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他们不屑一顾。老气横秋地背着个小药箱去找师公梁恒了。

　　宋青绫沈云御：“……”

　　要不再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