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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翌日卯时刚过,里正罗富贵带着镇上大酒楼里新鲜出炉的早点过来,却扑了个空。

      就连杂院里关着的沈云御也不见踪影。

      这可叫罗富贵的心胆好一阵颤,他着急上火地四处找。后来才听守门的人说起,沈云御是被宋青绫带走的,他这才放下悬着的心不提。

      吴放去了石桥村。宋青绫和谢二勇并沈云御三人则一道赶往秦家村。

      秦家村较大河村和石桥村近,三人未用朝食,听谢二勇说在秦家村村口边上有一个面摊子,他昨日吃过一碗,味道十分正宗。于是宋青绫便决定先去那儿凑合一顿。

      沈云御的坐骑是一头驴。那还是宋青绫特意给他找来的。

      宋青绫是女子,谢二勇是个胖子,都不适合与沈云御共乘一骑。因而只能牵走了那所宅子里唯一的一头傻毛驴。

      沈云御骑着驴不急不缓地缀在宋青绫身后,今早上吴放拿了件自己的干净衣裳给他换上。

      虽不是锦衣华服,但见他凤眸修眉,衣装整洁。再束冠簪发那么一捯饬,便是那额上的伤,也没能减弱他几丝天生的丰神俊朗。

      宋青绫坐在马上,时不时往回瞧上一眼。看他在驴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总觉像是个浪荡子。

      昨夜她小小促狭了一翻,叫他差点没撑破肚皮。今早起来央他办事,没成想他竟冲她笑得如沐春风,一口应承。她便又疑心这人是不是个缺心眼儿?

      总之,他是个怪人。还是个俊俏的怪人。

      秦家村口,谢二勇望着空空如也的摊子,瞅着宋青绫难看的脸色,麻溜地翻身下马去打听。

      面摊子没出摊儿。这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事。谢二勇回来告诉宋青绫,那家摊子每个月固定在这两日休摊。还无辜的表示,他事先真不知道。

      他不知晓,作为本村人的沈云御难道会不清楚?

      宋青绫转身就向沈云御投了个眼刀子。

      便是如此,沈云御依旧笑容不改热心地提议道:“两位不如去我那儿坐坐,我家小童烧得一手好菜。”

      谢二勇一听,咧着嘴忙不叠地赞成。宋青绫看看日头尚早,腹中又实在饥饿难赖,只好点头同意了。

      沈云御骑着毛驴在前头引路。宋青绫见那路越走越偏,心头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别有居心时,终于在前处看到了一方竹林。
      婆娑竹影下,一处小宅若隐若现。倒颇有几分像是隐士居住之地。

      沈云御指了指道:“瞧,那就是鄙宅。”

      走近一看,这宅子不大,看上去约摸就是个一进的小宅,但却是个青砖瓦房,用料十分结实讲究。

      宅门口挂着两个簇新的灯笼。上头书着楷体的沈字。

      沈云御特地与宋青绫解释说:“这便是我家那位长辈的祖宅,”随后拱手朝宋谢二人施了一礼,“鄙人沈云御,两位幸会了。”

      宋青绫谢二勇相视一眼,微微垂首回了一礼。

      “谢二勇”

      “宋青绫”

      三人翻身下马。许是听到动静,院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了一个手拿扫帚的小童,约摸十二三岁的年纪,肉乎乎的。

      只见他恭顺地跑来给沈云御牵驴:“老爷,您回来啦。”忽又一惊,“这衣裳?哎,老爷您怎么受伤呢?”

      宋青绫和谢二勇:“……”

      老爷?这算什么称呼?

      “你们别见怪。这家就我一个主子,自然是得唤我一声老爷的。这是我家小童,叫听雨。”沈云御见两人迷惑,遂解释道。

      宋青绫听他说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倒有些明白这“老爷”一词于他的沉重。

      “老爷我这点小伤不碍事,你快去准备些你拿手的点心,老爷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沈云御急摆了摆手吩咐起听雨。那调子听上去,十足的地主大老爷。就差高昂起下巴了。

      宋青绫瞬间觉着脸疼。

      “好的,老爷。”听雨乖顺地替他们栓好了驴和马,又风风火火似的跑回厨下忙活。看着手脚很是利索,就是有些唬里唬气。

      “你们随意坐,我去去就来。”沈云御引着人在院里的石桌石凳旁招呼了声。便去了正房里屋。

      宋青绫也不客气,抬眼四下打量起这处不大的院落。目光落到了正房处。里面的布置颇为雅致,书画,多宝阁,上好的楠木家具,这些在乡下这地儿可是少见啦。

      不多时,小童听雨便端出了好几叠吃食过来,多是些式样精致的糕点。

      宋青绫打眼一瞅,便知道这些大多都是京城里的点心花样。他们知县大人的夫人胡氏便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往常她宴请县里面有头有脸人家,那桌上总少不了这些象征着身份的点心。

      但宋青绫不怎么爱吃。

      “都尝尝吧,这些点心,你们等闲吃不着的。”沈云御从正房出来,换了身偏偏佳公子的直裾,外穿一件灰色的大氅。腰间系有一枚和田玉佩,手里搭拉着一把素折扇。就连额上的伤也被特意撩下的一缕青丝给遮掩住。端得风流倜傥,清贵不凡。

      沈云御不出意外地见着了宋青陵有些看呆的表情。突然间心情大好。

      “那就多谢了,沈公子。”谢二勇闻言兴奋得直接开拿,一口一个地直往嘴里塞。

      而宋青绫则面露狐疑道:“沈公子,瞧你这身打扮,还有这院子如此低调贵气,不知道你是在做些什么营生呢?”

      “哪里有什么营生,不过是祖上富贵,左右如今只留我一人,吃喝自是不愁的。”沈云御微微失落,原来不是被他外表所迷,只是好奇心重,啧,这姑娘眼光可不怎么好。

      宋青绫醒得了,这是在吃祖业呢。

      谢二勇听了便直道沈云御有福。

      宋青陵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这算哪门子福气。
      谢二勇纳闷,瞪他干啥,沈公子笑呵呵的,也没生气不是?

      宋青绫懒得同他废话,催他快些吃,她自己也挟了几块入口,不过所吃的均是些咸味儿的点心。沈云御偷偷记下了。

      吃过饭,三人便往秦月梅家赶去。

      秦月梅一家见到昨日上门的捕快,今日再次造访,还带着一男一女,那女的也是一身捕快装束,秀眉大眼,喜庆中透着英气。至于那男的,有点眼熟,如这般清流公子,他们自忖也是不认得的。

      宋青绫道明来意,说是昨日有疏漏,还得请月梅姑娘出来问几句话。

      娇弱气虚的秦月梅被她娘扶着出来。见正屋里除了爹娘和兄嫂之外还站着两个捕快,她这小脸儿瞬间又苍白了几分,忙咳嗽一声垂下眼睫,再抬头一瞧,发现那女捕快身边站了个俊俏的郎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宋青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秦月梅的视线,浅笑着冲她说道:“打扰了,月梅姑娘。”

      秦月梅柔柔的道了句:“姑娘客气了,各位都请坐吧。”

      “多谢。”宋青绫道了谢,径自坐在了正屋的左上首。

      秦月梅的爹想着自己好歹是一家之主,合该坐到一旁陪坐,刚想移步,沈云御却先他一步直接坐了上去。自来熟地倒起茶喝。

      谢二勇没处坐,便直接立在宋青绫旁边。见桌上摆了一盘瓜子,没管住嘴,抓了一把就往嘴上嗑。

      宋青绫睇了他一眼,刚收回视线,这厢又瞥见沈云御骨节分明的玉指捻上了三五颗正播着瓜子壳。

      你们二位当这是在看戏呢?

      唉!吃吧,吃吧。宋青绫心里无奈,只得再端出一抹笑意:“月梅姑娘,不知你可否将昨日叙述的事情再说与我听听呢?”

      秦月梅已然瞧得分明,眼前的三人中,这女捕快才是真正的话事人。她只好点点头,又重新说了一遍昨日所述。动情处更是落了泪。

      谢二勇是个吃货,只关心吃食。沈云御出生大户,见惯了柔弱女子卖惨博同情。宋青绫只觉得那姑娘演得太假。是以,三人面上均是神色淡淡。

      秦月梅说完见状,心下便有些惴惴不安。

      宋青绫微微斜瞄了眼沈云御:“月梅姑娘,依你所说,那采花贼子你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便是化成灰,你都能认得,是不?”她又转头笑眯眯地盯着秦月梅。

      秦月梅被盯得有点发毛,只好肯定得答道:“是。”

      却不想宋青绫脸色猛然一沉,大声斥道:“撒谎。”

      秦月梅吓得身子一软,好在有她娘扶着,没跪到地上去,饶是如此,也惊得手脚发抖,她紧紧捏着手上的帕子,眼神闪躲:“姑娘在说什么,月梅不明白。”

      “你不明白,那我便说与你听。”宋青绫指着旁边的沈云御,“你可认得他。”

      秦月梅仔细端详了悠闲地剥着瓜壳,老神在在,连眼皮都不曾抬起的沈云御,良久后摇摇头。

      宋青绫冷笑出声:“这人,便是那日你指认的采花贼。不过换了身儿装束,洗了把脸,现在你却说不认得。你说你有没有撒谎。”

      秦月梅额上冷汗涔涔,那夜天太黑,那人又糊了一脑袋血,她本就害怕,怎可能仔细的辨认:“许是我眼花,未能看清。”她快速地抬头偷望了眼沈云御,便只顾低头怯怯道,“是……是他没错,那日的采花贼就是他。”

      “当真?没有诓我?”宋青眯起眼审视她。

      “千……千真万确。”秦月梅低埋着头,心上惶恐万分。

      “好一个千真万确。”宋青绫抚额讥讽,“若是我告诉你,这人只是与采花贼相似,是我找来假扮的呢?你觉着他这通身的气派,看着像采花贼吗?”

      秦月梅此时才反应过来,顿时面如白纸,浑身不住的颤抖,她的爹娘兄嫂到这会儿了,也发现不对径,全都望着她。

      “我……我……”秦月梅支支唔唔,慌乱得说不出话来。

      “还敢狡辩。”宋青绫拍着椅扶手噌声而起,“说,你是何居心要冤枉他人?”

      秦月梅再也支撑不住,扑到在地:“姑娘,姑娘饶命,我不是成心的。我是怕,是怕……”

      “月梅,究竟怎么回事?”秦月梅的爹铁青脸问她。

      秦月梅望了望她爹娘,只得颤微微道:“那天……那天来的人是……是表哥,我与表哥早已经私定终身,爹一向看不上表哥,我怕爹打他,所以才……”胡乱攀扯他人。

      “丢人呐……我这就去找那小子算账。老大抄家伙。”秦月梅她爹老羞成怒,冲到院子拾了锄头就要去他岳家拼命。她哥也叫嚣着寻了顺手的工具跟了上去。

      “他爹……”秦月梅她娘怕她娘家闹出人命,只好扔下秦月梅跑去外头阻拦。剩秦月梅一人瘫倒在地上恸哭。

      看着又有几可怜。

      “哭有何用?”宋青陵皱眉,声音却是缓了下来,“事情已经出了,你爹娘难不成还真要打杀你同你表哥不成?木已成舟,你自己好生琢磨吧。里正那儿你家自个儿说去,没得冤枉好人。告辞。”

      宋青绫说罢带着谢二勇和沈云御便出了秦家。临出门前她又对秦月梅的嫂子嘱咐了句:叫她务必看好小姑子,人若是想不开寻了短见,一旦出了人命,衙门定是不依的。

      “青绫,你这招高啊!你怎么看出那秦月梅是骗人的?”谢二勇坚起大拇指问。

      宋青绫摆摆手谦虚道:“这事好说,你我既信了沈公子,那秦月梅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他的事,自然便是假的。可秦家抓人又确有其事,所以这关健还是在秦月梅身上,你瞧,是才我这么一诈,她不就漏馅了吗!”

      “那这么说,采花贼所犯的案子就只有孙江两家。”谢二勇寻思起来,”如此一来,到轻省了些。”

      宋青绫闻言,不置可否,但眉心处却微不可查地拧了拧。此案哪有这般简单呢?

      沈云御见状,没说话,只递给宋青绫一团儿绢帕包的物事。

      宋青绫愣了愣,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把干干净净的瓜子仁。莫非他方才所剥的瓜子,都在这儿?

      “椒盐味儿的。我想着你兴许爱吃。”沈云御笑如春风和煦。

      宋青绫有点不明思意,活了这么些年,能给她剥瓜壳的人,掰着手指头数,也就她爹和她娘了。

      转念细想,这包瓜子仁大抵应是沈云御给她的贿赂。

      惦记着其他两件案子,宋青绫便也不再同沈云御磨叽:“这瓜子我收了,既然已查明这秦家村一事与你无关,你便不用同我们一道回了,你自己直接家去吧。”说完,带着谢二勇骑上马就扬鞭而去。

      留在原地喝风吸尘的沈云御:“……”

      这姑娘怎么如此不解风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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