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楼上》余木易

2、天涯孤儿

　　一老一少蹲在田边，连天的雨让原本湿润的稻田有盈盈的水，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爷爷爷爷，什么是极苦啊？您老说什么人要受极苦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极苦啊，极苦就是要成为天涯孤儿了……”
　　“爷爷爷爷，那什么是天涯孤儿呢？”
　　“天涯孤儿？呵呵，就是极苦啊。”
　　“爷爷，您说倒回去了！”
　　“孩子，对你来说，最苦的事是什么？”
　　“恩……爷爷您不要我了，这对进儿来说最难受了！”
　　“孩子，天涯孤儿就是，在这世上你没有任何亲人。对你而言重要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背叛你了，你孤身一人，流浪天涯……”
　　“爷爷，那该多可怜！”
　　“是啊……你看，这不是天也在哭么？”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他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吧？就像爷爷你不在家的时候进儿也一个人啊。”
　　“那是不同的，或许，他会遇到更多更复杂的事，让他措手不及，无能为力……”
　　“可是，爷爷，您不是说天上有神明的么，他们不会帮下忙啊？”
　　“孩子，作为人，你不可以太相信神，太依赖仙，什么都要靠自己。”
　　“那……要是自己也靠不好呢？”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人拍拍小孩的头，“陪爷爷坐在田边不好受吧？都湿透了呢，小心病着，我们回吧……”

　　穿过别了3个月的竹林，小达终于回到它的住处——马厩。这马厩离正院有上百米远，小达不再前进，停下来让马上的少年下地，自己则走近它的专属间。而少年则疯疯癫癫的向前方庭院跑。

　　这是有些年份的庭院，尽管保护的很好，仍能看出当年的雄伟，可再怎么装饰也不能洗去岁月洗刷的痕迹。外围有些裂痕，不突兀丑陋，倒更显得庄重。细雨的铺设让庭院在远处看上去呈烟雾缭绕之态，生生多出仙家之范。看那庭门上的牌匾上刻着“渠林庄”三个金字，仔细瞧便能看出这字是八十年前流行的严书，而非如今流传的石书。

　　“渠林庄”在当地威望极高，却又不让人畏惧，看少年与那丽妈的交谈便知。这时因为，整个村都是这“渠林庄”扶持起来的，摆脱穷苦无知，过上如今堪称“城”的富裕生活。百年前，林家人像是从天而降，来到这原本叫“沟村”的不毛之地，建立了“渠林庄”。林家人经常走近村人，教他们识字、播种、经商、交流，使村人能外出谋事，逐渐的富裕。“沟村”的乡亲视林家为恩人，自是敬重着。可林家人并无恩人的自觉，还是与乡亲亲密往来，无摆架之嫌，就这样百年下来，乡亲们换林家人“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却无卑微之势。而丽妈喊得“西少爷”正是林家幼子林泽西。

　　“老头、老太！你们的宝贝儿子小西回来啦！”离庭院大门还有好几步路的时候，小孩心性的泽西就大声嚷嚷起来。这门好多年没换了，万一被他拍坏老头可是会教训他的，只好叫喽。
　　可是，好奇怪，汉伯的耳朵可是向来很灵的呀，怎么门还不开？想起丽妈说好久没见老头老太下林子……
　　难道……
　　不会吧……
　　泽西不再乱想，使劲的砸门。只听“碰”的一声，门果然倒了，泽西无奈的撇撇嘴，抬腿向院子迈进……

　　雨还在下着，细丝一样缠绕着大地，剪不断，理不完，仿佛无止息，生生把天压抑成灰蒙，把人的心情压抑成不耐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