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图景》燕序昭

4、004

　　男人五感灵敏，很快就发现有人在观察他。其实，贺岚作为潜伏者，潜伏也不是很高明，不过她很会把握时机，不等男人开口，她就主动走了出来。

　　贺岚很是欣赏男人的作风和身手，她在寻找证据验证想法的时候，心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但这个计划，最好是和别人联手完成，贺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好，先生。我……”贺岚试图拉拢他。就当是卖理财产品吧。贺岚回想起当初实习时推销股票、债券和基金的“青葱”岁月，苦闷、疲惫、无聊的感觉，比现在不知好了多少倍。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万分感谢上帝。另外，希望这位先生不是个独行主义者。

　　“我叫程冬。”男人耐心地听贺岚说完，报出自己的名字表示接受达成同盟。

　　*

　　程冬是一名警察，调职到D市才半年光景。

　　最近在D市发生一起凶杀案，案子由江东区警局接管。刑侦小队锁定了几名犯罪嫌疑人，其中一名突然病倒住进了医院。正巧是疫情横行时期，医院里最混乱的时候，去医院看管嫌疑人和录口供便成了一项苦差事。

　　刑侦队队长，程冬的直系上司，不太喜欢程冬，因此这项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程冬的头上。嫌疑人没有家属，陪同他的程冬就只好充当了家属的角色。

　　程冬在医院里见到很多奇怪的病例，这些病例和新闻里说的别无二致，很快，他就见证了病发的过程。低烧不退的嫌疑人，突然就抽搐起来，皮肤也变了颜色，过了一会儿心电图显示嫌疑人心跳停止。他死了。程冬立即就提防起来，以防万一，就先将尸体拷在病床上。心电图一直显示的是条直线，可之后它的来源居然睁开了眼，眼眸前有一层白色的膜，他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来攻击程冬，但没有成功。

　　程冬一边用床头呼叫器呼叫护士，一边打电话询问队长请求下一步指示。队长让程冬不用回来，正说着，走廊上传来几声惨叫，程冬这才意识护士没有来查看。

　　程冬挂掉电话，到外面看一下情况。走廊里乱糟糟的，病人们都乱跑乱叫，有个护士紧咬着男病人的脖子不放。这两个人就倒在了程冬的脚下，程冬认得被咬的男人，是嫌疑人的邻床。

　　男病人吃痛地求救，程冬踢开咬人的护士，将男人拎回病房。反锁了门，程冬明白了，医院沦陷了。程冬看向病人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确，男人被咬了，救不活了，而且还会变成咬人的怪物。

　　“求你不要赶我出去，外面太可怕了……”男人意识到自己要丧尸化了。

　　手铐不够用了，程冬便把他关进卫生间。两分钟后，卫生间里传出难听的嘶吼声。

　　程冬没有向警局求助，他知道就D市的混乱局面，大家都是自身难保。像医院、学校和商场等人流量巨大的地方，最容易沦陷，另外警力严重不足，警局沦陷也是迟早的事。

　　嫌疑人丧尸还在挣扎着，程冬这个大活人对他来说，就是块美味的早餐肉，只要程冬在，他是不会停止动作的。

　　程冬没让他挣扎太久，干脆利落地用警用折刀插进了他的头颅。而卫生间的那个很快就安静了，程冬没打算花精力结果他。

　　目前医院太乱了，程冬想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行动。他脱掉鞋子，躺在另一张空床上养精蓄锐。说实话，为了这个案子，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奇怪的是，他躺下的时候，却意外感到安心。

　　三个小时后，程冬从浅眠中睁开眼睛，思维活跃起来，他很快发现医院的异常。他对这个异常的推断，和后来贺岚告诉他的不谋而合。

　　贺岚说，丧尸没有智力，短时间内不会做到向外大批转移的地步。大部分丧尸没有离开，还在住院部里，他们应该集中在楼里的几层里。至于是什么吸引他们集中而不分散的，还是个谜。她还说，这是人为的，有人吸引着着大批丧尸，这个人目的有两点，第一让其他幸存者容易逃脱，第二显示他自己的大概位置，希望脱困的幸存者能够去救他。

　　程冬当时也想到了这些，但他没有对策去救那个人，只能先去清理落单的丧尸。并不是所有的丧尸都被吸引住了，每层都有那么三两个遗留的。程冬在六楼，便先从六楼往下扫楼。他的实践证明了一楼到六楼都不是吸引源的所在地。

　　直到他杀掉六层楼内的最后一只丧尸，遇上了贺岚。他决定实行贺岚的计划，尽管这个计划有点疯狂。

　　*

　　首先，要确定这个人的大概位置。

　　贺岚建议乘电梯上去，进可攻，退可守，前提是要把一架电梯里的丧尸清除干净。

　　住院部里的电梯空间要比一般的电梯要大，因为有时做过手术的病人要连人带床运回他们的房间。电梯额定载重1600KG，最大可容纳21个人。那么电梯里，有可能有20多个丧尸。

　　要是有纳米钢丝就好了，贺岚想。十年前，她在上大二的时候，看过一本科幻小说，小说里有一种纳米级的钢丝，比头发丝还细，但几秒内就能将卡车切成两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贺岚觉得或许政府已经研发出来了，只是还没有投入市场使用而已。如果有这样的钢丝，拿几根钉在电梯门的两边，等到门一开，丧尸见到活人纷纷往外走，那场景……清理丧尸不要太轻松。

　　“你杀过丧尸了？”程冬问，他看见了贺岚手中输液杆上的血迹。

　　“是的，杀过一只。不过他是在你走后变异的。”贺岚尽量解释完整，怕打击到对方的信心。然而对方却并不在意漏网之鱼。

　　“那你战斗力如何？”

　　“普通人水平。遇到单个丧尸有把握，但遇到一群完全不行。”要是没发生枪击事故，贺岚敢说自己的战斗力要比普通人强一点。她平时注意健身，经常长跑和登山，连续几年获得D市江东区年度女子马拉松冠军，耐力很强。可事故之后，她躺在床上一个月，不仅健身训练断了，而且身体也才达到刚刚恢复的状态。

　　“武器也不行。”

　　但贺岚觉得程冬的武器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武器是用钢丝绑着折刀的香樟木挂衣杆。

　　“我实战经验丰富，杀的丧尸也比你多。到时候，丧尸涌出来，我负责杀丧尸，你掩护我就行。”

　　贺岚知道程冬是警察，对他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她是接受这样的安排了。虽然她的武力远远赶不上程冬，但是心思缜密是超过程冬的。

　　在动手开电梯之前，贺岚让程冬和她搬些障碍物放置在电梯门前，以便给他们争取更多的缓冲时间。他们把椅子、医疗用品纸箱、大垃圾桶等物在显示3楼的电梯前围成半圆，一共围了三层。布置好障碍线后，贺岚和程冬戴上了医用口罩。

　　贺岚有点紧张地按下电梯按钮，然后跳出障碍线，跑到程冬身边。她看着下降的楼层显示，愈发紧握着输液杆。一定要把这些丧尸都杀死，否则会给离开的道路留下隐患。

　　电梯打开了，和贺岚想象的差不多，里面挤着一群丧尸，不过数量有出入，只有十几只。

　　丧尸闻到活人的气味，争先恐后般挤了出来。丧尸行动速度遇到食物的时候会加快，所以第一批挤出来的丧尸，都纷纷向贺岚和程冬二人扑了过来。但遇到第一条障碍线都摔了下去，速度越快，惯性越大，障碍物都被推出去好远。这些丧尸摔倒在即，程冬已经行动了。

　　贺岚反应慢了一拍，但其后努力赶上程冬的节奏。她小瞧了程冬的折刀，那把刀锋利无比，很轻松就能插穿颅骨。而且程冬杀丧尸讲究技巧，他从丧尸脆弱的五官下手，比如从耳朵斜刺进丧尸的大脑，拔|出来的时候也快，比起直接插颅骨，不会遇到卡刀的情况。

　　输液杆比较钝，但胜在坚硬。贺岚便敲击丧尸的头部，减缓丧尸的行动力，让程冬杀起来更容易些。

　　由于第一批丧尸挤了出去，电梯空间一下子空了不少，剩下的丧尸也毫无压力地涌了出来。贺岚和程冬跳到第三障碍线，经过刚才的战斗后，两人很快熟悉彼此的存在，配合地更好了。

　　第二、第一障碍线也被破坏得四分五裂。对着摔倒在地的丧尸，贺岚更加有信心了。丧尸全军覆没后，地上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贺岚体力大支，但因为运动习惯很快平复气息，透着口罩闻到的血腥味因为闻麻木了也不觉得恶心。

　　程冬尽管包揽了大部分丧尸，但身体表现得比贺岚好太多，像一个才慢走半小时的人。他看着四周，也不催促贺岚。

　　贺岚休息了五分钟，示意程冬继续计划。他们把杂物搬到了电梯里，等人进去后，又把这些杂物都堆砌在靠门的位置。

　　贺岚的意思是，从7楼开始验证丧尸的数量，在箱子上安放一个声音源吸引丧尸，电梯每到一层停一下。声音源用手机比较方便，贺岚打开手机准备外放歌曲，发现手机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这有点奇怪，现在很多电梯都有信号发射器，不会让手机出现断网短信号的状况，而这栋VIP住院楼的电梯也是装有信号发射器的，按道理不会出现这种状况。见贺岚皱眉，程冬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结果是和贺岚的一样。

　　虽然手机里没有歌曲内存，却有歌曲缓存，贺岚最近经常听的那几首都能播放。点开其中一首循环播放，贺岚将手机放在最上面的纸箱上，然后退到电梯一边，和程冬各守一处。

　　贺岚收到程冬有些诧异的目光，有点尴尬地笑说：“最近压力有点大，就喜欢听点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音乐解压。”她只会玩这一个游戏，而且对那些可爱的植物充满怜悯。

　　“真是个独特的解压方式。”程冬有些想笑，但看到他们脚下的大滩血肉，终究还是保持住了严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