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图景》燕序昭

15、015

　　今天天气不好，天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来一场雨。贺岚昨天看见了日晕，夜里果然下了雨，天气的转变一直延续到今天。

　　程冬比较细心，他拿出医药箱给贺岚的耳朵和手臂涂了药，贺岚感觉好多了，手臂的伤也结痂了。但贺岚坚持开车，她说熟悉江北区这一地带，其实是不想程冬太过劳累，程冬拗不过她，只好坐在了副驾驶上。

　　贺岚记忆力不错，尽管她很长时间不开车了，但将这项技能捡起来并不困难，很快就上手了。

　　路上荒凉的景不断倒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萦绕耳畔，程冬问：“等出了D市，你有考虑过想做什么工作？”

　　贺岚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有啊，我手里有些存款，想回L市开个工作室，至于做什么项目还没有想好，不过我自己有空做理财，也能赚一些钱。不要只有我说了，你有什么打算？”

　　“L市是个环境优美的城市，你要是不介意，我也想去那边发展。”

　　贺岚笑了，“什么介不介意的，L市又不是我家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是你来的话，我开心还来不及。”

　　“真的？”程冬心中又欣喜又紧张，不过别人是看不出来他的小情绪的，“你希望我做什么工作？”

　　“人生上的决定应该由自己决定，我可不好替你拿主意。”

　　“说说吧，我只当个参考听听。”

　　“那我只是说说，你不要在意，”想起程冬身上触目惊心地伤疤，贺岚说，“我希望你做一些比较安全的工作，刑警最好不要做了，我怕你……总之，很危险。”

　　“好，我会考虑。”程冬眼里有了笑意，不曾想还是有关心他的人。

　　贺岚在脑海中又想起别墅里的疑云。在美好的生活起步前，还需要调查一些事情，我要知道为什么。贺岚在心中说了这么一句。

　　靠近盛江大桥的时候，出了状况，盛江大桥外面全部都是废弃的车子，藤原家的商务车像一颗水入车海，却怎么也无法进入海里，被堵在了边缘上。

　　贺岚和程冬在车内观察了片刻，确定没有危险后，走出了车外。程冬拉着贺岚站到了车顶上，视野变宽变高后，眼前的景象令二人骇然。

　　是最坏的情况，W病毒早已蔓延到了盛江大桥，或许是昨天，或许是前天。昔日气势磅礴，全长足有五千米的盛江大桥，被损毁得满目疮痍，军方使用了弹药清理一次又一次集聚的丧尸，而横卧在盛江之上八年的巨龙也应该承受不了几次爆炸的冲击了。

　　低垂的云层下，盛江静得反常，可能是才进行过炮弹清理，贺岚没有见到一只丧尸。

　　“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出过任务，他知道我们的暗语，朝天空开三次枪，不过我们现在的位置太远，军队在桥头，我们在桥尾，枪声的效果不明显。我要去一趟桥的中心。”这里距离桥心至少4公里，有大小不一的废车堵着，行进更是比平时困难，程冬知道贺岚要跟着他的心思，又说：“你留在车里给我打掩护，我一个人去会快些。”

　　见程冬坚持，贺岚只好同意，“好，你注意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贺岚拿着手|枪在车里等着，时间越长，她反而越冷静。看到丧尸如春笋冒出来的时候，贺岚意识到事情不妙。

　　丧尸闻到生人的气味，开始从各个方向将贺岚的车包抄。甚至有一只丧尸够到了车窗，贺岚猛地打开车门，将丧尸推到另一辆车上，趁它没有爬起来的时候，毫不犹豫朝它头颅上开了一枪。

　　贺岚的手|枪是有消声器的，因此枪声不大，但足够使附近的丧尸兴奋。贺岚当机立断，带上藤原刀，离开车子，她再呆在车子里无异于自杀。因为等丧尸团团围住车子时，贺岚就成了丧尸们的瓮中君，她消耗完子弹或者是丧尸撞碎车门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丧尸没有围死的时候，开车离开此地，但是会造成不好的后果，丧尸没了目标就会朝程冬的方向袭击。

　　贺岚在丧尸数量较少的方向杀出一条路，她跑到驻在江边的输电线路塔，爬了上去，爬得足够高的时候，看见程冬正好抵达桥心。程冬卸掉了消声器，将有威力的霰弹|枪朝空中打了三枪，每枪间隔三秒。30秒后，桥头也发出了同样的枪声，每枪间隔三秒，是对程冬做出的回应。

　　贺岚差点热泪盈眶，有希望了。线塔下面围着狰狞的丧尸，但它们关节不灵活，无法向上爬，贺岚朝下面的丧尸射击，直到还剩最后两颗，她收了枪，以防万一。

　　程冬往回走，他靠近的时候，看到贺岚被困在了线塔上，打算开枪射击。

　　“别开枪。”贺岚叫道，她怕程冬的枪声将所有丧尸吸引到他那边去，他那边可没有线塔让他躲避。

　　贺岚将藤原刀扔到远处，程冬捡起来防身，他说：“我有办法，贺岚你坚持一下。”

　　程冬走得尽量远，他撬开了一辆汽车，将它改造成了汽车炸弹，还修改了汽车喇叭，使它长响不停。丧尸果然被刺耳的汽笛声吸引过去了，程冬远离汽车炸弹从另一个方向赶来，拔出刀，用利落的刀法杀死了几个穷追贺岚不舍的落单丧尸。

　　贺岚这才从塔上爬下来，离地面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程冬抱着贺岚往商务车跑去，打开车门，一只手撑在她额头上，另一只手臂将她放在了副驾驶座上。程冬快速地返还驾驶座，将车倒出来之后，掉头，一记油门绝尘而去。

　　商务车没行驶多久，后面就传来爆炸声。

　　*

　　血一滴一滴地晕染在暖黄的地板上，缓缓流动的空气将是时间凝固了。

　　在反锁的卧室里，藤原秋和藤原可可一起缩在角落里。藤原可可问：“哥哥，我们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藤原秋对妹妹做了一个手势，以食指靠着嘴唇，示意妹妹小点声，他同样也小声说：“等徐叔叔或者宁阿姨过来叫我们。”

　　“那坏爷爷呢？”

　　“他……”藤原秋顿了顿，“可可，教授爷爷是个好人。”

　　在衔接客厅和餐厅的过道上，宁娇呆呆地坐在血迹上，也许她并不知晓自己正坐在血迹上。徐立言似乎没有看到宁娇狼狈的样子，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厌恶一切，这一切包括他自己。

　　“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苏教授。”宁娇的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睛。

　　“难道我没有错吗？随便就相信人，随便就放下警戒心，我也有一份。”徐立言说完，聚集起来的负面情绪简直要扼杀他的灵魂，徐立言从沙发上猛地站起，将茶几上的摆件一扫入地，想找到宣泄口。

　　这时敲门声响起，徐立言飞扑过去，透过猫眼看到了敲门的对象，原来是贺岚和程冬回来了，一颗心才微微放松，但想到要向他们两人交代苏教授的死亡，他的心又瞬间提起来了。防盗门门锁在他们一行人第一次进入的时候就被破坏了，所以防盗门只能反锁。徐立言慢慢打开反锁旋钮，直到对上贺岚和程冬凝重的脸。

　　其实贺岚是跟着楼下的血迹上来的，而她欣喜的脸也慢慢变得凝重，此时她从门外的血迹跟着到了门内，扫了一眼宁娇和紧闭的卧室门后，问：“苏教授呢？”

　　不等宁娇断断续续地说完，贺岚就冲了出去。贺岚记得昨天晚上的约定，在道晚安之前，大家说，如果他们其中一个感染病毒变成了丧尸，剩下的人啊一定要砍下这个人的头颅，毁掉神经元，他们都不想让他们自己行尸走肉地在D市游荡，不仅无依无靠，而且害人不浅。所以，贺岚现在要去实现他们的约定。

　　苏教授，苏教授，苏教授，你在哪儿……贺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发问。

　　*

　　那时，苏教授仍然睡在主卧的大床上，藤原可可跑到床边捉弄他，藤原秋阻止不及。而徐立言为了新故事的灵感把自己困在厨房里来回踱步，宁娇独自坐在靠近玄关的椅子上。

　　敲门的声音适时想起，宁娇耳力很好，哪怕隔着防盗门也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她摸索着打开了门，听到一道温和而虚弱的女声，“请问，有吃的吗？”

　　徐立言从神游中回神，透过透明的推拉门，看到防盗门大开，吓了一跳，赶紧冲了出来。他有点戒备地看着门外的中年女人，同时埋怨宁娇，“你怎么随便开门？”

　　中年女人赶紧解释：“我就住对门，这家小青年夫妻几天没回来了，我昨天看到你们敲了好半天的门。家里的能吃的都吃完了，我都饿了一天了，所以才想向你们讨些吃的。”

　　“有吃的，我去拿给你。”宁娇转身摸到厨房。

　　“嗳，谢谢姑娘，你真是个好人。”中年女人开心地踏进了房子里。

　　徐立言看了看门外，楼梯口依旧是静悄悄的，他慢慢关上了门。

　　“呀！”宁娇吃痛惊呼一声。

　　“怎么了？”徐立言返回厨房。

　　原来宁娇拿筷子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水果刀刀刃，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徐立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帮忙冲洗宁娇的手指，去拿创口贴的时候，顺便把碗筷端到了餐桌上，只是瓷碗中的饭菜沾了点血迹，他没有发现。

　　宁娇慢慢摸索到餐厅中。

　　中年女人闻到了米饭中的鲜血的丝丝腥甜，忍不住尝了一口。其实她是个感染者，三天前她被她丈夫咬到了手臂，本以为会立马变异，没想到之后一点事情也没有。中年女人以为自己是与旁人不同的，也渐渐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把这当成上天的眷顾。但她没躲过对新鲜血肉的渴望，宁娇的鲜血立刻引发了她的变异。

　　宁娇并不知道中年女人用全白的双眼盯着自己。

　　苏耀文刚从主卧出来，就看见惊悚的一刻，丧尸正要扑咬宁娇。翻找到创口贴的徐立言也大惊失色，“宁娇。”苏耀文知道折回主卧取武器已是来不及，便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宁娇往后推，丧尸便一口咬到了护住宁娇脖子的苏耀文的手。

　　苏耀文疼得大喊了一声。宁娇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苏教授……”

　　苏耀文知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便索性牺牲到底，他反绞住丧尸的上半身，拉开大门，拖着丧尸向楼下跑去。徐立言反应过来，咬咬牙反锁上大门。

　　房子里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