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学生时代的日常》端木离

58、第 58 章

　　日复一日，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又到了属于宋小芒的季节。

　　小满这天傍晚，吃完晚饭后，宋小芒特意翘了晚读去操场上感受夏日的晚风。没有约任何人，她一个人静静地绕着操场散步。

　　就这样一圈一圈地走着，直到晚读结束前五分钟，她才离开操场。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正巧看到唐文轩等几个人在打篮球，边上竟然还站了不少人围观。

　　这么明目张胆地翘晚读，看来“志同道合”之人不在少数。于是宋小芒忍不住转头多看了几眼。

　　大概是刚开学那次寒假作业事件之后不久，唐文轩剪去了长刘海，换了一个清爽的发型，整个人看上去顺眼不少。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班上就有了他是班草的传闻，常常有别班的小姑娘特意过来看他。

　　宋小芒一心扑在学习、写作和画画上，对于谁是班草谁是班花不感兴趣，因此就少了一个跟同学们聊天交流的机会。

　　孤独久了，也就习惯了。

　　林月月刚开始的时候几乎会天天过来找自己，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比如“你走了之后陈冬当班长了，她做什么事都冷冰冰的”“班上又转来了一个从住校生变为走读生的，考的分没你一半多”“张老师每天心情都不好”“舒苒因为没考好被父母逼着把头发剪短了，趴着哭了整整一节课”……

　　后来林月月来找自己的频率变成一周两次，再后来只有一周一次，现在，她已经有两周没有过来找自己了。宋小芒也尝试去找她，但是不在一个班，话题越来越少。

　　她不像陈樾。她的书单跟自己的重合率为0。青春期的小女孩喜欢看青春伤痛文学，宋小芒对这种文学里的生离死别无法感同身受。

　　而因为类似的读书口味，宋小芒和陈樾的关系倒是很稳定，每周固定在图书馆见一次面，平日里陈樾会拿自己买的杂志过来跟宋小芒交换，偶尔宋小芒也会问他一些中考压根不会考的物理难题。

　　有一次宋小芒忙乱中错把样刊拿给了陈樾，直到陈樾还给自己的时候才发现。

　　不被人知晓的秘密，宋小芒第一次有了告诉别人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这点小成就根本不算什么，说出来既羞耻又像在故意炫耀。

　　宋小芒回到班上的时候，同学们还在站着高声朗读《送东阳马生序》。蒋菲已经习惯了她随性出入，再也不过问。

　　刚回到座位上就听见铃声，大家都纷纷坐下，数学课代表开始发晚自习要做的试卷。唐文轩和林栋踩着铃声一前一后走进教室，赶在数学老师过来之前。

　　蒋菲走到他们座位前，问：“你们晚读去哪儿了？”

　　唐文轩漫不经心地抖着校服：“干嘛，针对我啊，怎么不问问宋小芒？”

　　被他这一噎，蒋菲脸色通红。宋小芒自然听到了他的话，不想搭理他，心里为蒋菲着急，你理他干嘛呀。

　　蒋菲说：“我在问你，你扯别人干什么？”

　　唐文轩轻笑：“这么关心我？喜欢我？”青春期的男孩知道怎么叫人难堪。

　　“鬼才喜欢你！”蒋菲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唐文轩真是幼稚。宋小芒接过前座传来的数学试卷，心里想道。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陈樾站到了他们班门口，看到的人直接回头喊“宋小芒，有人找”。宋小芒抬头看到陈樾，便放下手中的画笔，从桌洞里掏出一本杂志，微笑着朝陈樾走去。

　　“这期确实很好看。”宋小芒把杂志送到陈樾面前。

　　陈樾接过来，说道：“不愧是我推荐的。”

　　他们越来越熟之后，陈樾也慢慢地随性起来。

　　“对啊，不愧我们陈樾推荐的。”宋小芒就着他的话顺下去。

　　陈樾又递过来一本书：“我刚看完，不愧是你喜欢的作家。”

　　宋小芒自然而然地接下来看了眼封面：“这本啊！我早就想看了。”

　　陈樾说：“中午在书店看到，一下子就想到你之前说过了，就买了下来，本来想直接给你看的，但我太好奇了，翻着翻着就看完了。”

　　“哈哈哈哈，难为你还记着我说的话。”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唐文轩，目光直直盯着教室外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手中的黑色水笔不受控制地在作业本上乱涂乱画。

　　明明在操场上绕圈的时候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会儿笑得这么开心？唐文轩的心中充满了不解。

　　林栋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唐文轩，叹了口气：“唉，我们唐大公子看来是没机会了。”

　　唐文轩说：“真不知道这个陈樾有什么好的，长得也就一般。”

　　“这还一般？”林栋说，“前几天咱们年级在贴吧里评级草，他可是遥遥领先。”

　　唐文轩不屑道：“切，不就看他成绩好。”

　　“就你还好意思看不起人家成绩好的，光成绩好这一项，就足够甩你十八条街了。你看宋小芒像是喜欢差生的人吗？”

　　唐文轩自作主张地认为她不是，还是嘴上硬犟：“宋小芒才不会这么肤浅。”

　　“肤不肤浅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唐文轩不说话了，他很少这么不自信。虽然他成绩差，脸皮厚，但也不想自取其辱。

　　“喂，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整天臭着张脸，除了看书就是学习，无趣至极。”好兄弟林栋难以理解他的审美，劝他何必单恋一枝花，“追你的美女那么多，挑一个差不多得了。”

　　唐文轩看着窗外的她喃喃：“美女那么多，可是宋小芒只有一个啊……”

　　“无可救药！”林栋恨铁不成钢。

　　宋小芒抱着书赶在上课铃声响之前回到了座位，迫不及待地翻开封面，看到扉页上有陈樾的字迹“赠小芒”，心头不由得一暖。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宋小芒带着这本书准备回宿舍再看会儿。跟随人流下了教学楼，然后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唐文轩甩掉了林栋，追到宋小芒身边。

　　“宋小芒。”

　　“嗯？有事？”宋小芒看了他一眼，但没有放慢脚步。

　　唐文轩心中又是一阵失落，又是这句，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吗？

　　“我问你啊，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末了还补充道：“你该不会跟老师一样肤浅，只喜欢成绩好的人吧。”

　　宋小芒觉得好笑，他这是少年春心萌动？稍有差池则酿成大祸。

　　“我就是这么肤浅啊。”

　　“啊？”

　　“我当然喜欢成绩比我好的男生。”宋小芒笑着回答。

　　唐文轩的心落到了谷底，他不由得慢下来，直至停下脚步，看着宋小芒的身影渐渐远去。

　　成绩比你好的男生，那不就是陈樾？

　　林栋在后方观察了好久，见唐文轩呆住，连忙快步上前，问：“她咋说？还是没说？她是不是喜欢成绩好的人？”

　　唐文轩哭丧着脸：“岂止是喜欢成绩好的人，是喜欢成绩比她还好的男生。”

　　林栋立马撇嘴：“可怕，成绩比她还好，整个年级找不出三个。还得是男生，除了陈樾和5班那个龅牙能跟她打个平手，还有其他人？算了算了，兄弟，苦海无涯，贵在放弃啊！”

　　唐文轩却扬起一张天真懵懂的脸，认真地问：“你觉得我要是好好学习，成绩能超过她吗？”

　　林栋哪能忍得住，瞬间笑喷了：“下辈子吧。”

　　“操！”

　　“我说实话你骂人干嘛？”

　　“老子心情不爽，喜欢骂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嗯，回头是岸。这才是我认识的唐文轩。”林栋表示很欣慰。

　　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晨读，唐文轩破天荒的没有迟到，他竟然捧着英语书在朗读，虽然发音蹩脚而滑稽。

　　林栋揉着眼睛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宋小芒依旧踩着铃声进教室，拿出英语书翻了翻又放下，整本书基本上都会背了，接着她又掏出新概念英语，开始认认真真地诵读起来。

　　读到一半的时候唐文轩突然出现。

　　宋小芒刚想问“有事？”唐文轩嬉皮笑脸道：“你能教我读不？”

　　宋小芒看了眼他干干净净的课本，叹了口气：“上课不好好听，现在开始发奋了？”

　　“嘿嘿。”

　　“如果你是真的想好好学习，那我只教你这一次。课后去把光盘里的内容拷到你的MP4里。”说着宋小芒把他的书翻到最后一页——竟然已经被撕掉了。

　　“光盘？”

　　“罢了罢了。”宋小芒从桌洞里掏出被她当做书签的光盘，放到唐文轩的书上，“我不用，你拿去拷贝吧。光盘里有这本教材的朗读，你跟着学就好了。”

　　“哦——但是跟着你学或许会更快。”唐文轩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宋小芒非常严肃地说：“我的时间也是时间。教你读书的时间已经够我背诵一篇文章了。”

　　就在这一刻，唐文轩实实在在地感受了横在自己和她之间的那条既宽又湍的长河。而宋小芒那句“我的时间也是时间”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被抛下”的巨大失落感。前所未有。

　　没有人会等自己。没有人会为了自己停在原地。而如果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只有奋起直追。很简单的道理，他似乎现在才有点明白。因为他之前从来不会等待好学生的回应。

　　他忍着难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了一声，假装自己丝毫不在意，拿着宋小芒给的光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栋问：“这什么？宋小芒给你分享碟片？”

　　唐文轩说：“中午去网吧？”

　　“行啊，久违的开黑！嘿嘿嘿！”

　　中午，他们混在走读生中出了校门，找了家餐馆随便吃了点饭，去了之前常去的那家网吧。林栋兴冲冲地打开游戏，戴上耳机，扭头一看，唐文轩正在往MP4里导英文听力。

　　“操！你他妈不是要开黑？”林栋直接傻了。

　　唐文轩很难向他描述自己的心情，沉默很久才说道：“我好像有点想学习了。”

　　林栋：“……滚！”

　　英文听力导好了之后，唐文轩插上耳机听了一分钟：“草他妈的我放弃！”

　　——但是他并没有把耳机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