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学生时代的日常》端木离

22、第 22 章

　　七月第一天，天气晴。宋小芒乘坐公交车去学校领毕业证和毕业照。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台下车，然后走进学校。

　　穿过第一排教学楼，抬头正好看到几个同班女生从第二排教学楼迎面走出来，大家都换下了校服，穿着裙子或者短裤，扎着双马尾或单马尾，踩着凉鞋和水晶丝袜。

　　“宋小芒！”有女生看到了她，笑着招手打招呼。

　　其他女生也纷纷抬头，快步迎了上来。

　　宋小芒问道：“你们已经领过毕业证了吗？”

　　“对呀！”一个女生说。

　　“葛老师在教室等着呢，领了就可以走了。”另一个女生说。

　　宋小芒瞥到了他们手中的海报：“嗯，我马上就去领。不过你们在看……飞轮海？”

　　“对啊，飞轮海！你也知道他们？”那个女生把海报展开，画面上是四个杀马特男生。

　　“嗯，我听过他们的歌。”宋小芒心想，这样看来吴尊的确称得上不老男神，他带一双儿女参加爸爸去哪儿的时候好像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几乎遮住眼睛的头发。

　　“没想到宋小芒你也听他们的歌！你比较喜欢谁？我最喜欢吴尊！”

　　另一个女生说：“我喜欢炎亚纶！”

　　还有一个女生说：“我觉得汪东城也不错啊！”

　　“……”宋小芒稍微思索了一下：“那我就喜欢辰亦儒好了。”三缺一嘛，不说他不符合轻度强迫症心理。其实她对辰亦儒所有的印象只停留在歪嘴笑。

　　“哈哈，那咱们四个人正好喜欢他们四个人。”

　　这时宋小芒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四处张望，最后听到“在这里呀！楼上！”才抬头往上看。

　　赵晨冲着她使劲挥手，然后双手放在嘴巴前握成一个喇叭状：“快——上——来——吧——”

　　宋小芒也学她的样子喊道：“好——的——”然后对三个女生说道：“那我上去了啊。”

　　“嗯嗯，好的，下次见！”他们继续谈笑着往校门口走了。

　　宋小芒转过身，目送他们离去。“下次见”这三个字突然占据了她的胸膛，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如果我们初高中不在同一所学校，可能就再也没有下次了吧……

　　此时正是上午八九点钟，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手拉着手，跨过影子的边缘，从阴影走向光亮的刹那，背影突然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宋小芒跟他们其实不熟，直到离别的日子，她好像才对班上的女孩子多了解那么一点点。

　　宋小芒收回了思绪，转身上楼，赵晨在走廊上站着，冲宋小芒努努嘴，示意她进去。葛老师坐在教室第一排，桌子上摊着许多个毕业证书和一摞毕业照。

　　“宋小芒来了啊！刚刚还听到赵晨喊你名字。”

　　宋小芒道：“是的，葛老师早上好。”

　　“嗯，早上好，分班考试怎么样啊？”

　　宋小芒笑笑：“还行。”

　　“那就好，你可是我带过的最特别的学生。”

　　宋小芒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转念想到这半年的经历，可不是很特别吗……于是笑笑不说话。

　　葛老师说：“毕业照拿一张吧，毕业证书，我来看看，宋小芒……”他念叨着宋小芒的名字，低头在桌子上挑拣起来。

　　宋小芒拿了一张毕业照，也低头一起找自己的毕业证书。

　　“哦，宋小芒，在这！”葛老师将那个毕业证书交到宋小芒手中。

　　宋小芒接过它，看到上面印刷出来的名字和学校公章的红戳戳，忍不住说道：“实验小学再见了啊。”

　　“对，再见了。”葛老师接道，“你们马上都是初中生了，以后还要念高中、大学，然后工作，慢慢长大成人。”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伤感和慨叹。

　　葛老师大概三十岁左右，眼角有明显的皱纹，可能因为年纪上来了，可能因为操心过度，也可能因为单纯的眼睛大。

　　宋小芒看着他反光的眼镜，说道：“嗯，葛老师，再见。”她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难得的对葛老师露出了一个诚挚的微笑，便转身离开了。

　　“小芒，你和葛老师讲什么呢！”宋小芒刚出教室门，赵晨就冲上来挽着她胳膊。

　　宋小芒道：“感慨了一下人生。”

　　“好吧，我就知道你高深莫测。”赵晨话音刚落，许秋雨迎面走来。

　　“你来了啊，快去拿吧。”

　　许秋雨喘着粗气：“我、我起迟了，没赶上最早的一班车……”

　　宋小芒道：“不急不急，还有很多人没到呢，你先进去拿吧，我们在这等你。”

　　“好。”

　　许秋雨进去了，宋小芒和赵晨站在走上看毕业照。赵晨指着陈樾的脸道：“我们班男生还就数陈樾最好看。”又指到了孙奕说：“虽然我不太喜欢她吧，但是实话实说她长得的确挺好看的，成绩还好……”

　　宋小芒知道她的心理，羡慕嫉妒自愧不如，只能嘴上逞强。陷入这种负面的情绪会有点难受，毕竟大家都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子，谁也不服谁，在荷尔蒙的促使下，同性相斥的现象开始萌芽。这是个怪圈，偶尔会让女孩子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小芒便笑着扯开话题，指着照片中赵晨的脸说：“这位同学也好看。”

　　赵晨转瞬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把手指放在宋小芒的脸上：“这位同学也不差啊。”

　　说罢，两人齐齐笑出声来，就像现在的太阳一般明朗。

　　许秋雨出来看到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一头雾水，赵晨一把将她拉过来，揽着她的胳膊道：“走吧，我们一起最后走一下实验小学的路。”

　　大家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明明说得这样欢乐。

　　他们手挽着手下了楼，没有刻意放慢脚步，如往常一样自然地迈着不大不小的步伐，就像明天早上还会来上课一样。宋小芒注意到教学楼的影子已经很短了，太阳正在慢慢地移动。

　　校门口有一间报刊亭，门上挂了满满的杂志报刊书籍，窗户下面是一个冰柜，上面盖着一层白色的棉被。有男孩子过来买汽水，有女孩子过来买雪糕，他们应该都是过来拿毕业证书的六年级同学，其他年级的同学这时候已经放暑假了。

　　宋小芒想起小时候一直很喜欢吃的绿舌头。那是一种色素兑成的绿色果冻状的冰棍，咬起来质感很好，吃过会在舌头上留下绿色，但相较于魔鬼糖的可怖程度，它还是稍弱了一点。

　　小朋友们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零食，口感一般，胜在有趣。还有一些流行的玩具，比如换装贴纸，比如软踏踏鼻涕状的弹性手掌，比如味道刺鼻黏在吸管上吹出泡泡的不明膏状物体。

　　宋小芒已经不是痴迷于这些东西的年纪了，但她不会看轻低年级小朋友对于它们的狂热爱好。

　　谁又没有过这样的年纪呢？

　　赵晨突发奇想，要去买一瓶泡泡水，许秋雨说她也买一瓶吧，回去给弟弟玩，宋小芒这种不会错花一分钱的人也跟着买了一瓶。不是盲目跟风，就是她突然也想玩了。

　　五毛钱小小的一瓶，拧开瓶盖，上面固定着一根塑料杆，顶端是环状。圆环内会有一层漂亮的薄膜，轻轻一吹，会飞出来很多泡泡。大大小小，随风而逝，阳光下变幻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三个人各自买了一瓶，三种不同的颜色的塑料瓶，粉色、绿色、黄色。赵晨说：“这三种颜色都好好看啊。”

　　宋小芒提议互换一下，“这样，我们就可以当做是送给对方的毕业礼物了啊。”

　　“好啊！”

　　于是宋小芒拿到了赵晨买的，赵晨拿到了许秋雨买的，许秋雨拿到了宋小芒买的。三人交换了泡泡水，站在报刊亭旁边，纷纷拧开瓶盖，对着校园吹了起来。

　　围栏内有凉亭、假山，还有一条细细弯弯的河道，周围是长得正茂盛的花花草草，实验小学的环境还是很好的。

　　极其细微的风将泡泡们带过围栏，有的穿过缝隙，有的直接一头撞在栏杆上当场夭折。保安大叔没有制止，校园里正往外走的同学们看到了这些泡泡，有人皱着眉头把它们往一边扇，也有人张开手掌去抓，还有人一口气将面前的泡泡们吹远、吹炸。

　　初中的校园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景象的。

　　因为他们长大了，不会再干如此幼稚的事。

　　三人终究分别了，捏着交换的泡泡水瓶，在十字路口、公交车站台挥手说再见。宋小芒忍不住哼起《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虽然现在没有晚风拂柳也没有笛声残，桃源县在平原上，更看不到山外山。

　　但《送别》的真谛在于“别”。

　　宋小芒回到家已是一头热汗，她打开电风扇，将泡泡水放在桌面上摆好，掏出毕业照，这才发现不知怎么回事，毕业照上竟然没附大家的姓名。

　　于是她拿出一张纸，将照片上同学的名字按站位顺序一个个写了下来，然后将写好名字的纸贴在照片后面，最后放入相簿中收好。

　　宋小芒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忘掉大部分人，但至少，当她拿出这张毕业照时，还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