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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恼不闹非闹不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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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响指声看似突兀,却能从中感觉出压抑的怒火和隐含的杀意。
上一秒还在欢脱的绕着人偶记录湛河‘杰作’的小叶人,下一秒便被无数细小的风刃生生切成了近乎粉末状,在半空化作浅绿色的薄雾。而方才还在边摆弄边窃笑的湛河,笑声戛然而止,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看入迷了的诸遗也被一股凛冽的威压强行唤回神志,室内雯时间陷入死一般的诡秘沉寂。
不消片刻,一阵骤风席卷而来,绿叶薄雾啪的一下全打在了湛河脸上,身上,凌厉的风刃无情将他吹的凌乱,擦过他,将他身边的人偶裹挟其中,洞穿了船舱的上层甲板。
湛河不敢怒更不敢言,知晓来者何人,就算他有能力阻挠,此时也不敢动一根手指头。
湛河都没动,诸遗武功不济,也不好在人间动用魔气,就算是下意识想阻挠,也力不从心。
这时,室内那个许久不曾动静的人,突然以一种人类轻功已然不能达到的速度层次从室内蹿出,肉眼只看见一道残影,直冲画舫船舱的顶上袭去。
易清径直传过方才被风顶破的隔板,飞上画舫上一层的船舱,闯进那呼啸的风旋中。
风声消失,紧接着湛河和诸遗二人便听见了砰砰砰的声音,似赤膊相击,拳脚碰撞,又夹杂着些椅翻盏碎的声音,听上去,打的十分激烈。
不算太小的画舫船被撞得摇晃,隔板上时不时出现一处塌陷或破洞,船舱内的灰尘激扬,雾蒙蒙的一片,呛的人连连咳嗽也迷了眼。
可上方听不见任何的言语交流,甚至连闷哼都没有,就如同两个机关人偶相互斗殴,除了相击碰撞留下的声响,其他什么也没有。
湛河盯着上方最大的破洞,仔细听着动静,一边以扇掩住口鼻,挥挥外衫的大袖散尘雾,一边闪避着头顶突入起来的飞溅木板或木屑,只余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过了片刻,上方声音渐弱,好像有转移战场的趋势。
正准备跟上去瞧瞧,忽而一直摇着的扇子不再小幅度的扇动着,下一秒,人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早已挪到门口角落以防船舱上层突然塌陷被波及到的诸遗带着面纱,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觉得身体动不了,而后听见一声冷淡中又带着些微愉悦的哼声,腰间一紧,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船舱上方打的激烈,下层的船舱内瞧不见一个人影,只徒留一股淡淡的馥郁花香,混着些许雪松冷香,两股气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大对付,连带着香气都互相排斥又相互缠斗,颇有点互看不顺眼的意思。
周边原本还算亮堂的天,骤然被黑夜笼罩,乌漆嘛黑的,瞧不见一颗星星闪烁。
一道略显魁梧的身形悄声落在船舷边,静静的待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少了画舫外窃窃私语意图窥视的人群,少了和煦的暖阳,原本波光粼粼的江面此刻显得暗沉沉的,行船的流水声也消失无踪,气氛陡然变得很诡异,但凡留意观察一下,也能发现很大的不对劲。
可那缠斗的两道身影却还是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甚至于,连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关注一下。
在这般旁若无人的激烈缠斗中,画舫逐渐破败不堪,看上去像是顷刻便要瓦解,那个不合时宜的身影终于出了声。
只听他幽幽的叹出一口气,道:“两位能否稍稍尊重一下本君的存在?”
二人不言不语不理睬,默契的选择了无视说话的人,继续旁若无人的缠斗着,不用术法,不用配剑,就赤手空拳互相殴打。
因面上皆是有着饰物遮挡,瞧不见彼此真实模样,可目光相对,足够熟悉的人又如何会认不出彼此。
但他们互相也不沟通,不说话,就是沉默的你一拳我一脚,打的不可开交,不断变化的招式也逐渐没了章法,近乎撕扯般的泼皮打法将两道身影越缠越密。
“本君说停手!”盯了好一会,旁边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砰的一下甩出老大一颗炙火球,强行将还缠斗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的二人分开。
本以为消停片刻,能就此休战,给他说话的机会,哪知,他刚清了清嗓子,还未开腔说些什么呢,那方才还争斗不休的二人突然默契十足的召剑朝他袭来,两柄品相乃至式样都极其相似的上品灵剑闪烁着的寒冽的光,直取他面门。
激的他往后疾退几步,立即下腰横扫,险险避开。
但很快,那二人又缠了上来。
“本君为你们拉架,你们还出手欲伤本君,讲不讲理?”来者一边闪避着二人默契十足的夹击,一边怒道。
得到的是两句异口同声的斥责:“与你何干?”
“当真要同本君动手?”看似狠厉的招式,其实不过躲的狼狈些,只要适应过来,也可游刃有余的闪避。但他不,他以徒手接刃,凛冽的剑气锋芒却没有在他手上留下一星半点的伤痕,两两相碰发出器物相击的铮铮声。
“好好的魔界你不镇守,跑来这人间作甚?”蓝衣人闷闷的一声问责,手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上清境的小仙官能来,本君缘何不能来?”来者再次赤掌接刃,意图反客为主,将二人压制回去。
只是那二人中着蓝紫衣袍的人并无意同他缠斗,捉住间隙便想去束自己身旁那人,并未将面前这位‘魔君’放在眼里。
身侧那人在第数不清多少次被小动作偷袭之后,面上的蓝金面罩终于被扯了下来,如玉般的真颜暴露一瞬,略略惊愕之后便闪身避开。
易清欲追,却被忽视许久的人突然拦住。
“让开!”易清眼神追逐着那身影,被人挡住一瞬,立即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你可不能走,本君还有些事情想问你。”照涅手中幻化出刀刃,横轴在易清面前。
眼见人离自己越来越远,面前这人还执意阻拦,易清当即变换招式,招招狠戾,丝毫情面不留。
退远那人却只是回眸深望一眼。
易清心中焦急,虚晃一招,从魔君的困堵中突破。闪身上前欲抓,可那人却毫不留恋的几道术法结印叠在剑气上,破开他二人之间的虚空,闪身而过。
易清触碰到的衣角,仿若虚影,什么也没抓到。而虚空的裂口很快恢复如初,好似从来没有被破开过。
他举起扶鸢,胡乱劈了几剑,收效甚微,便停了下来。将扶鸢凝滞于身前,毫不犹豫的催动着什么,周身雯时萦绕起神秘的蓝紫色幽光。
那光芒越来越大,易清驱动扶鸢,正欲直破虚空追逐上去时,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欠揍的声音:“即便你出去了,只凭你这凡胎,你也追不上他。”
易清充耳不闻,继续施法驱动,耳垂上的星君印记闪烁起异样的光。
“天界之人想作死,本君向来乐意作壁上观,但若是任由你在本君眼前出了事,往后本君怕是有段时日不得安宁了。”照涅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也瞧的出明显的不对劲,当即出手阻断。
“滚开!”易清整个人都暴躁了许多,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阻,眼角赤红,盈润的星眸里什么都没有,却能叫人觉出偏执的味道,隐隐泛魔。
但,照涅堂堂一个魔君,除了月妁,从没有谁敢对他大不敬。
易清这一声滚实在说不上客气,当即惹恼了照涅。
手臂一抻,浓郁的魔息瞬间侵染刀身,刀灵铮鸣一瞬,仿若桀桀阴笑之声。照涅脚步一错,强袭而上,横刀直斩扶鸢剑身!
易清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提剑迎上。
一时间刀光剑影,碰撞不断,略略都有些失智的二人在这一片虚无的空间中打的是天昏地暗。
待照涅略略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魔刀已然戳进易清肩头,刀身上源源不断的魔息正顺着伤口侵蚀其血肉乃至本源。
易清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浑浊的魔息十分霸道,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更是会要命的东西,逼的他面上露出几分狰狞之相,瞧着颇为狼狈。
而照涅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易清的剑刺穿了他的小臂,灵气于魔族而言,算不得好东西,尤其冲刷脉络的感觉,让他好受不到哪去。微尝一动,浑身上下都有着刺痛的感觉,或轻或重,唯腰腹处痛感最甚,怕是有道不小的伤口。
照涅暗暗心惊,虽自己来人间,魔力会在一定程度上受限,但对手无论先前地位如何,现下可只是肉身渡劫的凡修罢了,与自己竟有势均力敌之势,还伤到他。灵剑的剑气与灵息竟残留于伤口处,有些许震惊的同时,也夹在了愤怒与挫败。
但两人至此稍稍冷静了些许,心中都很清楚,这般打下去必定得不偿失。正想着该如何解除眼下的困境。
耳边突然响起清脆且有规律的铃响声,余光瞥向虚空,出现了一辆华丽的花撵。一道戏谑的嗤笑声自花撵中传来,“堂堂魔东君主,叫一介凡修伤成这般模样,照涅,你近些时候的修炼都修到温柔乡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