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国君眼明心如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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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日上三竿，帝师房内还没有丝毫动静。
拂泽从来都不要旁人来叫起，帝师府也没几个下人，倒是很衬他的意。
在天上时他便是自力更生勤修苦练出来的修为，不喜旁人在自己的地盘晃悠，修炼起来更是不分昼夜，若是没有旁的什么正事要事，何时起来便是完全随缘。当然，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打扰他，可无论是天上还是凡间，总有一人，时不时的会来扰他清梦，阻他清修，那人就是易清。
而今日易清就睡在这，也还没醒，于是师徒二人就这么睡着，直到易清被饿醒为止。
醒来入眼的帐幕陌生又熟悉，室内没有母后非要叮嘱熏撒的香料味，只有清晨竹林里雾露未消时的那种清新气息，叫人身心舒畅。
转过头是一张熟悉的脸，此刻正以手撑着太阳穴，闭着眸，睡的很安宁，像画一样。一贯飘洒如水的衣袖有些褶皱，像是被谁揪了一夜。
易清有些发懵的坐起，拂泽本就是属于入定静修，养神调息，不同于凡人的睡眠，一有动静便醒会过来，正巧睁眼便撞见易清有些愣的模样。
“嗤，醒了？”拂泽下意识没动右手，目光扫到易清抓着被头的手，顿了顿，而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嗯，师傅早。”易清预备起床，发现只着亵裤，腰口还有些血污，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或涂了药已然结痂，或裹了纱布，处理的很好。
“早什么早，赶紧起来了，衣服一会让人给你取来，然后送你回府。”拂泽扫扫衣袖褶皱，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中衣丢给易清，而后开了房门出去了。
留下易清一人像受了凌辱一般，独自在床上，满身伤痕，拥被而坐。
一个时辰后，宫里。
“父皇，母后。”此时已然换上新的服饰的易清正在宫里同帝后用午膳。
“皇儿这面色怎的如此苍白？”一身锦衣遮挡，倒是没将伤处表露，只是因失血较多，面上总是苍白些许，昨日还见过的皇后自然发现的到，一边用专门布菜的筷子给易清夹了一箸水煮鱼片，一边问。
“回母后，儿臣无事。”易清夹起碗里鱼片，吃了。
“莫不是回去路上昨夜受了伤？”皇后看着儿子苍白的脸，怎么也吃不下去。
“未曾，若是昨夜受了伤，今日儿臣还能好好坐在这与您共膳？”易清表现的如往常一样，动作未曾有丝毫迟缓的模样，只是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但这......”皇后还想说些什么，被合渊国君笑呵呵打断：“皇儿昨夜席间饮了些酒，大抵是宿醉而致，你就莫要多想多问了，别伤了皇儿脸面。”
易清抬眼看了他父皇一样，从中读出深意，心中了然，可顺着话茬接下去也不是一贯的风格，便闭嘴没有言语，夹了一块笋算是默认。
“这，小巧快去给太子殿下煨一碗醒酒汤。”皇后听信说辞，忙召来侍女。
“不必了，儿臣真的无事，母后用膳吧，鱼汤凉了腥。”嚼下一块糖醋酥肉，闻言出声阻了皇后意图。
“你这孩子，那喝些鱼汤也好。”皇后起身亲手给他盛了一碗亮白的鱼汤。
“谢过母后。”易清平淡接过，不疾不徐的饮着。
皇后嗔怪，皇上乐呵呵的，太子一如往常，席间言语不多，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饭后，易清被皇上带回书房。
“说说吧，昨夜宴罢之后发生何事了？”说话时，皇上挥退书房所有宫人，坐上御椅，自桌案上随手翻开一本奏章细细看着，大殿之内只有父子二人。
“无事发生。”易清神色淡淡，若不是昨夜有失血令面色有些白，倒是真的一点端倪也叫人觉察不出。
“朕不是你母后，糊弄不掉，为了不让你母后担心，朕才留到现在才问。几杯果酒能醉你方才帮你搪塞，可并不代表朕真的什么都没察觉。你若不想说，那我召帝师过来询问也是一样。”皇上如是说着。手里翻着奏章，过了会，提起朱笔圈圈点点，认真批阅，期间眼睛都没抬一下的。
“昨夜宴罢，归复路上遇袭，受了些伤。”一说召见帝师来问，易清倒是不带犹豫的吐露实情。
“可严重？”皇上闻言一顿，停笔抬眸上下打量了一把易清，似是想确认是否伤到哪了。
“师傅来的及时，并无大碍。”易清还是很平淡的回答，叫人光凭声音的话，真的什么也听不出。
“帝师做事，朕一贯放心。有抓到刺客么？”旁的皇上不担心，保护皇儿周全帝师一贯做的很好。合渊皇膝下子女稀薄，临近成年的皇子只有易清这个太子，从小到大多少明枪暗箭试图弄死他，为了保护他，皇帝自己的影卫都调配了几个保护他，但帝师来了之后，他这个太子便许久未曾被袭。不然这会他也不会看见自家皇儿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帝师仙风道骨的，一贯不喜审问这等血腥的事，若是抓到刺客什么的，他好差人好生处置了。
“不曾。”
“嗯？对方如此难对付，帝师也无可奈何？”这倒是有些令人惊讶了。
“非也，只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有些脏手罢了。”易清辩驳的很快，虽语气如常平淡，但言语之中却透露着维护之意。
“善......那近日你出行多带些随从傍身，平日同帝师多商议些，断不要再单独行动，不行，朕还是找帝师商议商议。”说着便放下朱笔，要传召工人去宣帝师。
“不必了父皇，师傅会护我周全的。” 话语中难得带上了让人可以轻易解读的情绪，少年眼中更是神采奕奕，如星夜般的瞳孔里迸射出一种名叫信任的光。
“哼，行了，赶紧滚回你的宫邸好生养伤，让帝师好生教导着吧。”皇上哼了一声，又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章。
“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不带一丝犹豫就退出大殿。明明礼数周全，并无错处，但无端还是给人一种着急离开的感觉，让皇上是又好气又好笑。
望着如今尚且年少的太子，虽极力表现老成但终归还是有孩子心性的模样，还在壮年的皇上眸中闪过一丝凝重的忧愁。此刻这大殿中除了他，再没了一个人，他坐在那古往今来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也囚禁了无数人一生的龙椅上，拿着狼毫朱笔，日夜处理着满国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就这样耗尽岁月，等一个自己培养好的子嗣，继承他的使命，延续他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国君眼明心如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