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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叙事说书满堂呼 ...

  •   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话,语气平和,好似随意的谈着许多琐碎的小事,无关紧要甚至无趣的紧,可都默契的不曾提起当年的事情,无论是不告而别,还是是否受伤的事。

      之后,易清在太子府养病,许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与麻烦,便没有将他安置回帝师府,而是留在了太子府,对外宣称的,只是太子客卿。

      只不过,对于其身份来历,以及太子此举,叫许多人心中有了猜测,流言蜚语似乎还是止不住的冒出,但谁也没去处理。

      几日之间,便在皇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有好事者更是胆大包天,将其编纂成话本,正由着说书人讲述,以供茶客看官解闷。

      “话说这男子姿容绝世,仪态万方,叫人一眼看去,便能摄魂夺魄,为之沉沦拜服。”说书人正激昂的说着,突然台下有位观众开口了:“摄魂夺魄?莫不是妖精了?”

      “差矣,那人气质出尘,好似世外高人,天人之姿,宛若九天神子误入凡尘,怎可与那妖邪相提并论。”

      那人听完又开口了:“既是神子,怎的住进了太子府,莫不是哪家花舞楼新出的噱头吧?”

      从前的确有过此事,故而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茶馆顿时显得吵闹起来。

      二楼窗口边坐着一位饮茶观云的人,虽容貌寻常,但气质绝佳,好似哪个世家的公子,又像是快意恩仇的侠客。

      闻言,眉头皱了皱,端了一杯茶,走到围栏边,看下去。

      说书人拿起惊堂木,拍了拍,待场面控制住后,方才开口道:“那日,这公子如常在淮河江上小憩,有纨绔子弟不顾体统人伦,紧紧相追,意图一览芳容,被丢进江中数次,仍锲而不舍,当真是痴心一片,引人发笑。”

      说书人这般说着,楼上的人眉头又皱了一些,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本一切如常,怎知,有朝廷官将微服出游,正巧撞见那纨绔子弟又被丢进江里,那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待江水没顶,淮河遮天,即刻溺亡......”说书先生边说边摇头,一副叹惋神情。

      略略停顿之后,又话锋一转:“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威猛的年轻武将宛如天神降临”

      “呀呀呀”

      “只见此人头戴红缨帅盔,臂露金甲,足履武靴,噌的一下,跃起三丈,入水如鱼,单臂将那落水之人托举而出”台下十分捧场的传出一阵惊呼。

      “正予以训诫教化之时,那仙人之姿的人儿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天上南归的大雁纷纷落下,满江窥伺的鱼儿更是忘了游移,沉入江底,岸边娇艳的花朵更是含羞掩阖,人们更是仿若陷入梦幻的仙境,不曾发声动作,唯恐惊扰画中仙子......”说起姿容,这描述可谓是浮夸至极,比起说书,更似相声。

      “那姿容当真如画中走出的一般,那声音宛如世外天籁,勾的人心驰神往。
      待片刻之后,众人惊醒,纷纷要去靠近这仙子之时,那人已然转回船中,不再露面,叫人不免捶胸顿足,连连发叹。
      都在等,那人何时再现身令众人得以细窥真容。”说到这,许是刚刚激亢汾昂了些,又或是故意吊人胃口的手段,说书人端起面前的茶,慢悠悠的饮了一口。

      “后面如何,你倒是快说呀。”台下的人急不可耐,催促道。

      可说书人还是慢悠悠的饮茶,嘴里念叨着:“莫急莫急。”

      早在一旁侍候的小二立即端着托盘钻入人群,挨个问询是否要添些茶水或是上些茶点。

      茶馆里未曾言说的惯例,熟客自然都知道,有些急躁又财大气粗的人,当即便丢了些碎银到小二的托盘里,其他人或是续些茶水,或是加些茶点。

      看着都差不多了,说书人终于放下了茶杯,继续道:“众人这一等,便至月上中梢之时。各家花舞楼借着那人引来的人群,当即开来画舫做起了营生。
      怎知啊,那昔日一个个心高气傲,千金难博一笑的美人们竟也比不过这只惊鸿一面的公子,许多看客皆将那投选花魁的花枝抛在了那公子船上,竟生生压得那船险些沉没也无人停手,直到公子被逼无奈现身讨饶方才作罢。”

      楼上的公子听着,眉头皱的都快能用来夹东西了,手中若不是克制着力道,怕是杯子都要捏碎了。

      “这也忒浮夸了些。”有一名身着嫩黄衣衫的看客公子直言不讳,倒是正巧将二楼那位眉头几经深锁的公子的内心话,表述的干净。

      “哎,算不得浮夸,那日我在,我亲眼看见的,我还丢了花过去咧。”一旁的一位绿衫男子坐直身,同前面那人道。

      “噫,若是娇弱美人,倾城绝世之姿,也就罢了,可那是个男子,怎的,李兄还有这种嗜好?”

      那黄衫公子用扇子半遮掩着口鼻,揶揄的看他。状似不愿宣扬,可那说话的音量,叫周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引得不少看客直接转头看过来。

      “你莫要胡说,在下可是有家室的人,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人确是貌美,看着属实赏心悦目,我闺女也欢喜,缘何不能丢几株花去凑个热闹?”见这许多的人突然都望向自己,绿衫公子瞬间便不自在起来。

      可急于争辩间,却还是有理有据的表述,倒是未曾混淆自己的逻辑,是个有想法的人。

      “黄公子打趣别人起来倒是一把好手,我可记得,那日黄公子也在场,只可惜,叫人挤了出去,未曾见着。莫不是吃不着葡萄便要说葡萄酸吧?”一旁另一位淡紫圆领袍的公子突然道。

      光说好似还不够似的,还叫身边的人将自个桌上的葡萄端给了那个黄衫公子。

      “乔公子说的煞有其事,你那日不也未曾瞧见麽,尽道听途说了些传闻便这般帮衬着吹嘘。”
      那黄公子明显有些恼,但这等公众场合又不便当场发作,便反讽道。

      “不不不,那日钱公子的船离得最近,乔兄的船就在他旁边,我同乔兄还有安兄同在一艘船上,我还同太子殿下打了照面,又亲眼看着殿下飞上那人船上的,看的可仔细咧。”一橙衣公子道。

      钱公子就是那个整天被丢却还是乐此不疲,结果溺水被小姜将军救起来的男子。

      一旁突然被点名的三十好几有些富态的外商男子哈哈笑出声,道;“原是只有黄公子没瞧见。”许是没有生意往来,倒是笑的毫无顾忌。

      眼见着那黄公子被这般“围攻”要恼羞成怒砸场子了,那说书人拿起惊堂木拍了拍:“静一静。”

      大堂内的一角也有人见了苗头不对,已然去寻掌柜,周边也有许多人,仿佛嗅到八卦热闹的气息,悄悄的围了过来,意图看戏。

      因着家族生意和各种联系,那黄公子终是选择压下满腔怒火,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后将杯盏重重搁置在桌上,从鼻中哼出一声,便领着家仆,拂袖而去。

      身后之人更是笑的恣意了,好半晌都停不下来,说书人都已经有放下惊堂木,起身离开的打算了,还是那紫衣的公子先呼声:“好了好了,快歇歇,大家还想听书呢,莫要喧宾夺主了。”

      方才安静下来,继续听书。

      “如诸位所闻,那夜,万花投船,将那公子迫了出来,一时之间,本漆黑不见五指的江上,顿时亮如白昼,那数万只花雯时消失,全往周边船上散去。
      那一方小船重归清宁,一位公子迎风而立,美人全貌便这般无所遮掩的在众人面前显现。
      女子为之尖叫,男子为之嫉妒,当真是天人之姿,叫在场所有人为之痴迷,更是引来了太子殿下,当众失仪。”

      许是开始说道太子殿下了,进入故事的高潮,说书人有些激动,饮茶的手有些微抖。堂下一片呼声,满是唏嘘,却都下意识小声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突然从天而降,步履轻盈的落在那众人想去又不敢去的船上,当众便捏住了那人的肩。
      即便那公子表露出不情愿,意在推拒,可殿下便这般执着的定在原处,不言语也不作为,赤红了一双眼,紧盯着那公子,就在众人以为太子殿下与此人结仇,意图捉拿此人之时......
      众人只见太子殿下一把将那公子揽入怀中,抄起斗笠便遮掩住所有人的目光......
      那斗笠之下遮掩的,是如何的耳鬓厮磨,悄声细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书人摸着小胡子,好似同众人说悄悄话一般叙述至此,叫人不免浮想联翩。

      说书人翻了翻桌案上的书卷,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正了正神色,在众人期待着下文的目光下,幽幽道:“这公子自此之后便被带入太子府邸,发生了何事,结局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我这茶点才刚端上来,这就没了?”一人瞪大双眸,不满的喊出声。

      说书人一边收拾收拾桌案,一边道:“没了没了,这后面还没写出来咧,要听下回再来,时辰到了,在下家中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裹挟着自己的东西飞快的钻进后台,消失无踪。

      好些听着正兴头上的人闻言不满又遗憾,但听说后面故事还没出,也无可奈何。只得等下一个说书人带着其他的故事过来,继续消磨着午后时光。

      “噫,这是谁写的话本,当真是不怕得罪太子殿下咧。”橙衣公子唏嘘不已,等下一个人准备的时间,正好同好友闲聊几句。

      “街坊话本一贯是这个路数,图个新鲜罢了,当不得真。”紫衣公子抿了一口茶,随口答道。
      “哎,这般说来,我前些年来时听书也听了些这个,只是后来未曾再听人提起过,那会说的,可是你们这位太子殿下同他那师.......哎呦!”那富态外商起了兴致,张口便说,叫那紫衣公子突然飞来的一颗柑橘打断了话。

      “安兄,慎言。”绿衣服的李公子凑过来,悄声提醒,并小声说着什么。

      “前些年的那茶当真不错。”那安姓外商听完雯时白了面,立即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些什么,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因着谁也不愿惹祸上身,倒是没人愿意过多关注他了。

      他这才端了茶过来遮掩,只那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二楼的公子耳力远胜常人,又因那安姓外商的话勾起一丝兴趣,便稍稍刻意的留意了一下。

      那人耳语所述:“当年之事传到宫里,引得上头盛怒,上面直接封锁了消息,不许在街坊间流传,且,帝师六年前为救太子殿下已经故去,太子殿下大受打击,一直不愿相信此事,故而帝师一称,在如今的皇都,等同于禁词,若是谁私下妄议帝师,编排其与太子之事,杀无赦。”
      “那为何近日说书之人明言太子私事,毫不避讳......”

      “缘由不明,但你我莫当那讨死的鬼便是。”

      “有道理,多谢李兄......”

      二楼雅座的公子听完面色深沉如水,一声咔嚓的碎裂声从他手中清晰的传出来。

      杯盏终于还是不堪重负,茶水洒了满手,浸湿了衣袖,有些许黏腻的肤感触在身上,又皱了皱眉,下意识甩了甩手,啧了一声。

      上楼问询是否需要添些茶水的小二看过去,窗边围栏边哪里还有人,只桌子上留着未动一口的茶点,一个碎裂的杯盏和一锭足以支付茶点与赔付茶具的银两。

      小二四下望了望,确定人走了,便将茶壶放下,准备收拾桌子。

      无意间碰了桌边,桌案晃了晃,碎裂的瓷片打着旋,在杯碟之间磕磕碰碰出叫人感到烦躁的声音,直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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