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治愈文》珂陌

6、第六章

　　简洁线条风格的长廊里，墙上挂着风景写生，连绵的山、湛蓝的天、斑驳的树林……他的画里色彩明艳露骨，心境几乎藏匿不住，

　　纪颂安下意识觉得画的主人心思浅显，的确符合这一个小时里她对高成锟的印象。
　　相比于他那个做事妥帖内敛的堂姐，高成锟可以算得上一个傻白甜了。

　　她听着高成锟在身旁和她分享作这幅画的心境，心思却拐到了其它地方。
　　傻白甜对她来说吸引力实在不大，她喜欢聪明人，尤其是聪明的成年人，勾勾手指对方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态度一冷就知道自己体面离开，不费力气的关系，看似亲密实际上很容易脱手。
　　而像高成锟这样的，大概率最后会搞得不太体面。纪颂安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撤退的时候，赵姨的电话打进来了。

　　这一下，算是给纪颂安当下的天平上加了一点不重却导致结果天差地别的砝码。

　　纪颂安接听电话：“喂，赵姨？”
　　赵姨将需要她亲自前往学校的消息说了饿，纪颂安过了耳朵，眼睛却看向不远处安静等待的高成锟。

　　食指指尖轻轻敲击手机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考虑几秒，她仍然留了转圜的余地。
　　这样的决定一下，纪颂安回过神，只捕捉到那句‘老师说需要监护人亲自来学校办理入学’，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没关系，赵姨，我现在就过去，你先回去吧。”

　　华小毕竟是她的母校，纪颂安的小学生活过得也是很丰富多彩的，配合一下母校的规定，这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挂掉电话，纪颂安对着高成锟露出一个不太看得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高成锟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仍然勉强装作不在意：“没关系，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纪颂安兴趣反复，原本想给他留个下次约的由头，看到他这样情绪外显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转身离开了。

　　坐上车后，纪颂安放下包：“去华小。”
　　司机做得端正：“好的，小姐。”

　　纪颂安目视前方，车窗徐徐上升，隔绝了窗外男人投过来的视线。
　　纪颂安抬眼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不错。”

　　司机嘴角疯狂上扬，大小姐的一句夸奖=本月绩效上涨百分之五，相当于这个月他多拿五百块钱！大小姐真是个好人！
　　加上他看出纪颂安此时心情还算不错，于是也敢接话：“毕竟小姐一眼都没往外看，不然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关窗的。”
　　这司机经常接送她，大多数和纪颂安有关系的男人这司机都见过，她对兴趣正浓的男人什么样子，对男人冷淡又是什么样子，他对比得多自然就看出来了，现在自然也不担心开句玩笑会让纪小姐不高兴。

　　果然，纪颂安轻笑了下，不同于在外面的笑，此时她的笑发自内心，也最真实。没有彬彬有礼，没有巧笑倩兮，既不温柔，也不活泼。
　　褪去了狩猎场的伪装，她露出了真正的、高傲的、冷漠的笑。
　　但此时的她很好说话。
　　“你不看好刚才这个？”

　　司机在红绿灯路口右转：“我看不看好都不重要，小姐开心就好。”
　　他从不对此类事情做评价，纪小姐身边的男性几乎没怎么断过，但最长的也不过半年而已。
　　她对这方面没有耐心，像是小女孩拿到了新鲜的玩具，玩够了就扔到一边，过后就再也不想回头去找了。

　　纪颂安移开眼，自然地结束了话题。
　　司机也专心投入驾驶中。

　　车子驶到学校，纪颂安下了车，赵姨拉着小野人站在门口张望，见到她眼神立刻像是抓住了目标一样，她迎上来：“颂颂…”
　　她露出难以开口的表情，纪颂安只在钱的事情上见过她这种表情。

　　“赵姨，等一下。”纪颂安拎着包，扶住赵姨的手肘，看着站在旁边的招生老师问道：“这是哪位？不介绍一下吗？”

　　经她提醒，赵姨这才反应过来，慌乱使她看起来局促：“颂颂，这位是华小招生办的钱麦钱老师。钱老师，这是小江的临时监护人，也就是我的雇主，纪颂安纪小姐。”

　　纪颂安瞥她一眼，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成这小野人的临时监护人了？法律同意了吗？但这在外面，纪颂安没出言反驳，只是微笑着朝对方伸出手掌：“钱老师你好，我是纪颂安。”
　　钱麦老师秒伸手回应，满脸笑意：“你好你好，纪小姐，久仰大名。”
　　作为传说中被称为“贵族学校”的私立小学招生办，她能一看看出对方的家境和出身，自然也记得住风城富豪榜前百位，何况是纪氏集团的纪家。
　　纪颂安这个名字曾经多次出现在学校的荣誉墙上，纪氏集团独女这样响当当的名号即使她入职不久却比谁都记得一清二楚。

　　纪颂安收回手：“钱老师客气了，那我们现在去给小…小江办理入学？”
　　钱麦含笑道好。

　　赵姨把手下的小江往前轻轻推了推，对纪颂安说：“颂颂，那我先回去了？”
　　不就办个入学吗？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样想着，纪颂安摆了摆手：“行，你先回去吧。”

　　赵姨朝用一时不舍和熟悉的人分开的眼神看着她的小江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着纪颂安后自己便转身走了。
　　留下小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纪颂安和钱麦谈笑间走出两步，钱麦不经意回头，发现小江隔着四五步的距离缀在二人身后，低着头，闷声走路，与她的监护人完全没有一丁点交流。

　　坐回招生办的办公室，纪颂安坐在对面的真皮座椅上，自然熟稔，毫不露怯。

　　钱麦迅速拿出信息表，并拿出一根笔递到她面前：“纪小姐，这个是学生的信息表，先填写一下这个吧。”
　　纪颂安用手指把信息表滑出桌边，而后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纸张举在眼前，视线扫视上面的内容。

　　上面都是些基本信息，包括身高体重父母姓名职业工作单位之类。
　　下面是一些个人喜好、爱好、语言水平…

　　纪颂安捏着薄纸，侧目看向身旁背着小书包的人：“字都会写吗？”
　　小江想点头的，她会写字。但纪颂安问的是‘全都会写吗？’ ，她犹豫了两秒，摇摇头。
　　大概是这样表达尤嫌不够，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说：“我是一年级。”

　　那根又短又小的手指竖着，像是在配合主人嘲笑她，竟然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

　　纪颂安没好气地用手里的纸拍掉她的手指：“行了，知道你不会写了，估计字也不认识。”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到办公室的茶几边，往沙发上一坐：“过来，坐这里，你说、我写。”

　　看着一大一小低着头看向一处的和谐样子，钱麦在心里将小江的重要程度往上调了一大截。
　　不管是什么关系或者有什么不合，只要在这种时候本人愿意来，就是一种重视了。更何况纪颂安还坐下来耐心地给她填表。

　　为了方便二人交流，钱麦贴心地退出去，暂时让出了办公室的使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