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治愈文》珂陌

4、第四章

　　喝了热水之后，小江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里。

　　感觉身上几乎没再传来疼痛的感觉，小江摸了摸肚子，眼泪朔朔地掉下来，滴在被子上，转眼便融了进去。

　　姥姥，我想回家。
　　这里一点都不好，她们都不喜欢我。那个漂亮的姐姐不喜欢我，温柔的阿姨也不喜欢我，姥姥，喜欢我的只有你。我好想你，姥姥。
　　你说我要乖，要懂事，不能让人家讨厌，但我已经很乖了，她们还是不喜欢我。姥姥，我不想要好看的房间好吃的饭，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连日来一件接一件事情的发生已经把幼小的孩子逼到尽头，她趴在床上捂着脸啜泣，呜咽，委屈而难过。
　　这是八岁的她，面对寄人篱下和孤独能做出的唯一反应。

　　在小江哭累了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打断了她的抽泣。
　　“小江啊，睡醒了吗？”
　　——是赵姨。

　　小江胡乱抹了抹眼泪，立刻回应：“我醒了，赵姨。”
　　赵姨在门外说：“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吧？我做好晚饭了，下去吃饭吧。”
　　小江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抿了抿唇，下床，挪到了门口。
　　她打开门，赵姨站在门外：“走，下去吃饭？”
　　小江杵在原地，没动，表情纠结。

　　赵姨以为她没力气，便问道：“走不动吗？我抱你去？”
　　小江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纠结很久才下定决心：“赵姨，我以后可不可以在房间里吃饭啊，我保证不会弄脏房间，吃完我也会自己把碗筷放到厨房刷好。”仰起的小脸上带着祈求和期望，“这样可以吗？赵姨？”

　　小孩子的心思很浅，浅得像一捧水，一眼就能看到底。赵姨很清楚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想法，局促、不安，她初来乍到又是寄人篱下，周围没有一个熟悉亲近的人，纪家的环境又和她从前天壤之别。
　　她知道纪颂安不待见她，于是干脆减少接触，不想讨人嫌，才提出这个办法。
　　但明白归明白，把饭端进房间里吃这件事对纪家来说太不像话了。

　　于是，赵姨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声道：“不可以哦，小江，你要记得，纪家没有把饭端回房间里吃的规矩。”
　　她不容拒绝地牵着小江的手，缓缓穿过走廊：“赵姨知道你乖巧懂事，离开家人也很难过，但是你要知道，这里会给你你从前没有的东西，当然也会有你之前没有的要求。”

　　小江的视线落在牵着自己的大手上，看似没有用力，实则她想抽都抽不出来。
　　她抿了抿唇，讷讷道：“我知道了，赵姨。”

　　小江下了电梯，一进客厅，就被满地缤纷好看的包装袋震惊到连悲伤都忘了。

　　“这……”小江目瞪口呆。

　　赵姨看见她这副样子笑了笑：“这是颂颂姐姐买的东西，家里经常出这样的架势，你以后就习惯了。”

　　纪颂安正坐在沙发上巡视拆开的东西，七八个员工坐在一旁拆快递。她晃了晃手里的珍珠项链：“赵姨，你看这个怎么样？好不好看？”

　　赵姨点头：“好看。”

　　纪颂安随意把项链扔回盒子里：“那这个你一会儿收到你房间里吧。”
　　赵姨诶呦一声：“小祖宗，你挑的项链怎么又不喜欢了？”
　　纪颂安皱皱鼻子：“我在店里看很好看来着，但是家里的光不一样，这项链我戴着太成熟了，不衬我。正好你过几天不是要回家给家里老人过寿吗？戴回去撑撑场面。”
　　赵姨哭笑不得，走到厨房端菜去了：“行，那就谢谢颂颂了。”

　　一旁的员工眼观鼻鼻观心，全都安静地干活，心里怎么羡慕也不敢多说话。

　　等到吃饭的时候，纪颂安坐在主位，小江和她隔着两个座位。
　　两个人吃饭也做了四菜一汤，纪颂安接过赵姨给她盛的山药排骨汤，问：“赵姨，你买的几号的车票回去来着？”
　　赵姨又拿了个碗舀汤：“下个星期五的票，怎么了？”

　　纪颂安喝了口汤，迟疑：“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星期四。”赵姨早已习惯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这次要回去半个月，我把食材都准备好备在冰箱里，到时候小小也回来了，她会给你们煮。”
　　小小是作为赵姨的替补招聘进来的，平常会帮赵姨买菜打打下手之类的。
　　小小才二十岁，但是厨艺能满足挑剔精纪颂安，已经非常成功了。

　　纪颂安夹了一口西红柿炖牛腩，一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原本皱着眉，像是在担心什么事情。但一看到纪颂安看过去，立刻就把目光移开了。
　　那么点的脑袋，好像装了一箩筐烦心事一样。

　　纪颂安诶了一声，她叫她：“小江？”
　　小江怯生生地从碗里抬头看她。
　　纪颂安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小江迟疑两秒，然后明显不坚定地摇了两下头，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在撒谎。

　　纪颂安用勺子搅了搅汤里的山药，语气平淡：“我耐心不多，说实话。”

　　小江敏锐地听出她话里的警告，连忙坐直，飞快地说：“我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上学？我自从上周周五从学校离开之后一直都没有上学，来之前姥姥特地告诉我要我好好读书……”她看见纪颂安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语气开始变得迟疑和小心翼翼，“难道我不能上学了吗？”

　　“怎么可能？”纪颂安立刻反驳了她最后一句话，她再不待见小孩也不可能不让她上学。
　　不仅要正常上学，最好放假的时候也上。
　　一年到头都在外面上课，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家里没有小孩了。
　　她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一想到这样美好的日子即将到来，纪颂安就对小野人上学的事情充满了期待和热忱。
　　她激动指挥：“赵姨，你明天就带她去学校报到。”
　　这倒是好的，赵姨也很高兴孩子能上学：“颂颂，那让小江上哪个学校呢？”

　　纪颂安剃着鱼刺，犹豫：“她几岁？是上幼儿园还是小学？”
　　应该是幼儿园吧？上小学的话就该想尽办法不上学了。

　　小江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听到这里立刻举手回答：“我八岁了，上小学一年级。”

　　纪颂安有点佩服地看她一眼，转瞬做出决定：“那就华小吧。”
　　她小学上的就是华小，唯一能想起的学校也是这个。

　　赵姨点头，纪颂安说话，她只管执行：“那我下周一带她去办理入学，啊不对，下周想入学的话这两天就得提前去办手续了。”
　　纪颂安：“明天就去吧。”越早越好。

　　赵姨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带小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