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恐怖小说合集》狼儿小时候

26、（之七）娃儿井（2）

　　二

　　雨，倾盆而下。
　　众人已经回到老宅，在大厅里围着坐。
　　“报警吧？”安顿好后，李先生提起苏女士的失踪。
　　“没用的，这里根本没有信号。”紫紫呆滞地摇摇头：“在一个星期后小巴来到之前，我们是与世隔绝的。”
　　大厅恢复了安静，然而安静最能让人胡思乱想。
　　想到了什么，张女士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其实……我觉得苏女士是在小道上回来的途中掉下悬崖了，你们试想想，那条小道那么险。”
　　“我也这么觉得，话说我离开厕所的时候感到有些眩晕，或许苏女士也是因为这样而掉下去的。”黄太太心有余悸。
　　“当然啦，从这么高往下看谁也会感到眩晕。”李太太也加入讨论。
　　而高阿姨则一脸反感：“呸呸呸！你们就不能不乱说吗？”
　　“对呀，这样子掉下去怎么会不动声色？我们在小道上回来时都没听到有尖叫声。”紫紫开口和场：“苏女士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走散了而已，等雨停了以后我们上山找她吧。”
　　这时，雨下得更凶。
　　大厅里没有燃起蜡烛，显得阴森。
　　众人没趣地坐在大厅里左眼看右眼，高阿姨耐不住，独自离开大厅。
　　“啊 —— ”几秒钟后，大厅外传来高阿姨的尖叫声。
　　听到尖叫声，众人冲出大厅，围在高阿姨的房间门外看个究竟。
　　高阿姨满头大汗地跑到众人面前：“我的行李都不见了！”
　　这么一说，其余旅客的脸上出现一样的表情，纷纷赶回自己的房间里，留下紫紫在继续询问高阿姨。
　　没过一会儿，惊叫声、咒骂声充斥了整间老宅，旅客们又都跑出房间来到紫紫面前，异口同声：“我们的行李也不见了？”
　　紫紫面对旅客们的目光，迟疑地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苏女士偷了我们的行李了？”张女士气得脸红。
　　紫紫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苏女士偷了行李，她还能去哪？别忘了这里与世隔绝，野外也不好就睡觅食。”
　　没有说话，旅客们圆睁着的眼睛紧盯着紫紫，像是紫紫的脸上写了答案一样。
　　“对不起，我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紫紫被旅客们的眼神逼得浑身不自在，露出抱歉的微笑：“放心，这里有齐全的生活必须品，诸位可以先迁就一下，届时我会给你们满意答复的。”
　　此话一出，旅客们才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房间，唏嘘一片。绷紧的神经得以舒缓下来，紫紫轻轻的深呼吸了一下。
　　饭后，旅客们都来到大厅，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各自无聊，紫紫收拾好后也赶到大厅。
　　外边大雨倾盆，吵杂的雨声让人更加心情烦闷。
　　李先生和黄先生都在不间断地抽烟，但由于穿堂风呼呼吹过，周围的人都闻不到烟味，只能看到地上不断增加的烟蒂。
　　“老兄，能给我一根吗？”黄先生忽然发现自己的烟盒子空了，只好问李先生取烟。
　　李先生打开自己的烟盒子，里面还剩两根烟。递给李先生一根烟，两个男人开始默默地享受最后一根烟。
　　“这鬼天气。”烦闷已久的李太太咒骂道。
　　刚骂出口，李太太就被旁边的李先生的手肘顶了一下。察觉的自己说错话，李太太一脸歉意地扫视众人。
　　“好了。”趁着有人打破沉默，紫紫拍拍手掌，活泼地动员旅客们：“反正呆坐着也无聊，现在我为大家献唱这里的一首童谣把。”
　　没等旅客们吭声，紫紫就自个儿唱了起来：

　　蛙儿井，蛙儿井，
　　十三蛙儿在哭泣，
　　断手断脚笑嘻嘻；
　　夜半蛙儿出了井，
　　找来鸭子问妈妈，
　　鸭子嘴巴红殷殷；
　　九只蛙儿到水底，
　　找来大鱼问妈妈，
　　大鱼眼睛直呆呆；
　　五只蛙儿到泥沼，
　　找来乌龟问妈妈，
　　乌龟身体硬邦邦；
　　一只蛙儿到苇丛，
　　找来白鹅问妈妈，
　　白鹅皮肤滑嫩嫩；
　　蛙儿井，蛙儿井，
　　妈妈死了蛙儿投，
　　夜半蛙儿在唱歌。

　　天空劈下一道惊雷，旅客们不禁颤了一下。
　　调子很欢快，声音很甜美，但这童谣实在让人心寒，才刚有些活跃的气氛又再恢复到死寂。
　　没留意旅客们脸上的怖色，紫紫微笑地介绍道：“这首童谣最先是被发现刻在蛙儿井的内井壁上，不过没有更早的追溯，童谣讲诉了蝌蚪找妈妈的故事，虽然内容有些残酷，但这样正好反映了……”
　　“你们说。”张女士毫无预兆的打断紫紫的话，语气像死人说话一样：“如果苏女士真的死了，她今晚会不会回来找我们？”
　　“听说人横死后要找替死鬼。”李太太禁不住接话。
　　“她该不会想要我们下去陪她吧？”黄太太压低声音。
　　再没有人接话，大厅的气氛完全凝固了。
　　谁也无法证实苏女士已经死了，但旅客们却不约而同地确认苏女士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想法，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莫名的危险正步步接近。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下来了。晚饭后，众人在大厅静坐一会儿就都回到自己的房间。
　　见旅客已散去，紫紫叹了一口气。把院子大门的门闩落好后，紫紫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紧闭。
　　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又无凶兽的地方，按道理是不用关门的，但众人都把门窗关死还反锁上。因为众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生怕午夜会进来什么恐怖的东西。
　　似乎听到一阵哭声，黄太太从睡梦中惊醒。
　　雨停了，窗外黑乎乎一片。
　　没关窗？
　　黄太太走到窗前，正想把窗关上，窗口的上方就出现一个圆圆的黑影，缓缓降下。 黄太太揉揉双眼，凑前去想要看清点。
　　是婴儿的头！
　　“嗷 —— ”那倒立的婴儿头发出怨吼，血红的双眼盯着黄太太……
　　“啊 —— ”黄太太在床上惊起。刚才原来是一场梦，黄太太抚着胸口镇定一下心神。
　　床边的焚香已经烧完了，一抹白灰留在小盘子上。
　　“估计到了后半夜了吧？”黄太太的手往侧一放，只摸到凌乱的被子，才发现旁边的黄先生不见了。正当疑惑，黄太太神经质地望向窗户。
　　窗户被窗帘严密地遮掩着，窗外的冷风正把窗帘吹得微微隆起。房间里漆黑一片，仅能看到窗帘透进来若有若无的蓝光。
　　“怎么没有关窗？”黄太太摩擦着胀痛的脑袋走到窗前，伸出手。回想起刚才的梦，黄太太的手悬在窗帘前没有继续往前伸。
　　黄太太不敢掀开窗帘，怕真的会见到那个诡异的婴儿。
　　只见黄太太伸手推向窗帘，想要隔着窗帘把窗扇拉回来关上。才刚把窗帘推起一点儿，黄太太就定住了 —— 她摸到一颗婴儿的头。
　　正确地说，是摸到婴儿的脸，娇小的五官和圆润的轮廓都那么清晰。
　　黄太太倒吸一口凉气，无声地后退，生怕惊动窗帘外的婴儿。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黄太太蹑手蹑脚地后退，脚跟却突然踩到什么东西。黄太太慢慢往下腰，伸手摸向脚跟后的地方。
　　这是一只脚！黄太太刚才踩到的是一只脚！
　　一声惊叫打破了午夜的死寂。随即，房间的木门被拍响，黄太太忙命般向木门的方向爬去。
　　钻出房间，看到门外聚满了人，黄太太马上就瘫坐在地上。
　　“救命……救命……”黄太太指着自己的房间，语无伦次。
　　众人云里雾里。李先生侧身往房间里探视了一下，房间里只有黑漆漆一片。旅客们手足无措，面面相觑，一种恐惧感在眼神间交流。
　　过了一会儿，站在最后面的紫紫跻身进黄太太的房间，高举灯座，灯火把房间照得通明。
　　“怎么了？”看到并无异常后，紫紫好奇地问。
　　环视了一下房间，黄太太想说什么，但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黄先生呢？”紫紫追问道。
　　这时黄太太才反应过来：“他……我刚才醒来就不见他了。”
　　“天都没亮，他跑去哪了？”张女士感到莫名其妙。
　　“要去找找吗？”李先生感到有些不祥。
　　“明天再找吧，三更半夜的。”高阿姨慌忙推却。
　　“也对，或许出去逛逛看夜景而已。”紫紫扶起黄太太：“快天亮了，先睡，天亮后再说。”
　　“只能这样了。”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临走前，李先生回头看向院子的大门，但大门紧闭着。
　　黄太太回头看看房间里轻拂着的窗帘，换忙跟着张女士，说今晚要一起睡。
　　天渐亮，但天空仍是乌云密布。
　　黄先生还没出现，众人寻遍老宅后正聚集在大门外。
　　“要从哪开始找起呢？”李太太极目张望。
　　“嘘 —— ”张女士示意众人静下来细心倾听。
　　“什么声音？”远处隐约有阵阵吵杂声。
　　愣了一下，黄太太发疯地向杂声的源头跑去，在一个大坑面前瘫坐着，同时传来嘶哑的惊叫声。
　　见状，众人连忙跟过去围观。
　　大坑里装满了不断乱窜的小鼠，吱吱喳喳的，鼠群下隐约掩埋着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已经被小鼠们咬得血肉模糊，看不清脸容。但凭这个人的衣服可以辨认，这就是黄先生。
　　“报应，哈哈哈……报应……”还没等众人清醒过来，黄太太就开始自言自语，疯疯癫癫地跑开了。
　　“黄太太。”紫紫想要叫住黄太太，但黄太太已狂奔进山林。
　　“跟着她。”下吩咐后，李先生就弯腰抓起黄先生的手肘，与其余人一起把黄先生拉上来，抬到老宅。
　　这时的黄先生，说是死人，但还活着，虽然昏迷但还有呼吸；说是活人，但他现在只是一堆残骸。
　　黄先生经过鼠群的咬食，双腿只剩下布满血丝的骨头，双手也只是吊着一些皮肉；而腹部已没有肚皮，不过也没剩肠子可以流出来了；胸腔的内脏露出来，在艰难地残喘着；□□的小祖宗也没了，伤口仍有阵阵鲜血涌出。
　　“不如。”李太太压低声音：“我们把他扔回去吧？”
　　旅客们无一作声。
　　良久，李先生狠下心，拖着黄先生往回走，把黄先生重新扔到大坑里。拖出来的长长的血路发出恶臭，连刚刚无果而归的紫紫也远远不靠近。回来时，李先生发现途中漏了一块肉，就猛地一脚，把那块腐肉踢到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