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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之五)藏头尸(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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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过了一段时间了,凌亦轩一直坐在车里紧盯着远处的何云龙的屋子,不免发闷。
这间屋子太平常了,何云龙也不过是一个朴素的菜农,生活作息也正常,怎么也很难把他和犯罪嫌疑人扯上关系。
可是,这真的正常吗?
区国为一家惨遭杀害,作为密友的何云龙竟然没有异常举止?
“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了吧。”凌亦轩打了一个哈欠,抹掉从眼角挤出的泪水。凝视着车窗一会儿后,凌亦轩就打开车门走到外面:“我想出去走走。”
车里的昆叔没有回应,凌亦轩甚至看不到昆叔的脸,只看到一点红红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把大衣的链子拉上,凌亦轩就往树林深处走去。
刚才在车里的时候,凌亦轩隔着车窗看到树林深处有一点火光。原本在农村里看到火光并不稀奇,但凌亦轩看到的火光却在有规律地漂浮,转眼间又消失,诡异得很,所以凌亦轩打算过去看个究竟。
当然,经历过之前在砖房里的事情后,凌亦轩也有点疑神疑鬼了。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凌亦轩今晚独自出来看个究竟——况且警察有一身正气,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凌亦轩摸了一下腰间的配枪,更坚定地走进树林里。
“好像是这里。”凌亦轩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刚才火团就是大概在这个位置漂动的。
凌亦轩微微地抬起头,使劲地嗅了几下,寒冷的空气夹杂着树叶腐烂的味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气味。
轻轻的风声从耳边擦过,还有“率率”声……脚步声?
凌亦轩警觉起来,循着脚步声走去。凌亦轩不敢走得太快,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有脚步声就好,起码证明这是一个人,而不是……”凌亦轩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神经却紧绷着。
脚步声稍弱,加上树叶的“沙沙”声,凌亦轩很勉强才能辨别其走向,速度就更慢了。
在树林中绕了一会儿,忽然感到脚步声消失了,凌亦轩定下来静听,确定脚步声果然消失了,就继续跟上,更加小心翼翼。走了一段路,什么都没发现,凌亦轩只好失望地沿途返回。
刚转身走了几步,凌亦轩就踢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就停下脚步。踢到草丛那边了,凌亦轩弯下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这是一只旧皮鞋,鞋跟已经松脱。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皮鞋呢?”没有多怀疑,凌亦轩把旧皮鞋抛开——小时候听老人说,捡到的东西不吉利,尤其是在这样的荒山野岭。
这时,不远处的树叶发出“嚓嚓”声,凌亦轩抬头望去,看到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在树荫下跳动。光线稀缺,看不清那是什么。
人头?
想起凶宅里的几颗失踪的头颅,凌亦轩心弦一颤,但仍忍不住走过去。
可是没走几步,那人头似的东西落下后,就没再弹起来。凌亦轩放缓呼吸,逼近那棵树。
哪有人头?什么都没有,树荫下只有一块泥地,长着一些杂草。
不相信自己刚才是眼花,凌亦轩绕着这颗树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只不过这棵树比较特别,树头旁有一个微型的神祠。凌亦轩对此不感到吃惊,因为有一些封建的地方喜欢在村口立一个小小的神祠,以求出入平安。
凌亦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村口了,正打算回去,可走了几步之后踏到一滩水,凌亦轩又停下来。
为什么只有那里有一滩水?
凌亦轩停下来,俯身注视着这滩水。想到刚才那个人头似的东西大概就在这个位置弹跳,凌亦轩越是感到不对劲,于是在路对面的垃圾池旁找到一把铁楸,迫不及待地挖开这块泥地。
挖了三尺深,下面就不是泥土了,而是一块黑漆漆的——腐尸?
腐臭的气味逼得凌亦轩紧捂着鼻嘴,跑到百米外的地方喘气。贪婪地深呼吸一下,凌亦轩又跑回来。
土坑太黑,尸体看上去也是黑色的,凌亦轩不得已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
这是一具童尸,不,说准确点是一具胎尸,有点肿胀,刚好塞满这个土坑。胎尸血肉模糊,红得发黑,表面上还粘了一层泥土。胎尸的嘴巴极力张开,似乎在嚎叫。
胎尸上有一道伤口,浓稠的尸油从中流出。这是一个新伤口,应该是刚才凌亦轩挖泥时不小心弄到的。
看了一会儿之后,凌亦轩还是受不了这种腐臭的气味,干脆抛开铁楸,跑到远处打电话给昆叔。
挂线后,凌亦轩发现风向改变了,令人作呕的气味被迎面吹来。于是,凌亦轩跑到更远的地方徘徊,等待昆叔过来。
没多久,昆叔跑过来,凌亦轩马上带昆叔去土坑那里看胎尸。
“咦?怎么……”凌亦轩率先跑过去,发现刚才挖的土坑不见了,变回泥地。
“尸体呢?”昆叔愕然。
凌亦轩没有回应,拿起铁楸在刚才挖坑的地方再挖一个坑,一具小小的尸体逐渐呈现出来。
“刚才为什么又埋起来了?”昆叔质问道。
“不是呀,刚才挖开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过来,都不知道这个坑怎么又埋了。”凌亦轩想了想,察觉到不妥,马上就沉默了。
或许,是胎尸自己埋的呢?
胎尸可能不想被打扰,又把自己埋了,它好像正在愤怒地看着凌亦轩。
凌亦轩不再胡思乱想,和昆叔一起专心地观察尸体。
胎尸的嘴巴吃力地张开,嘴里满是黄土,似乎在喊冤。仔细地看,还能看得出尸体的皮肤上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在不断钻动。
昆叔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旁边的这块老树上。昆叔伸手摸了摸从树干树枝垂下的根须,顿悟:“这是一棵榕树。”
这确实是一棵榕树,刚才还有一个像人头一样的东西在这树荫下弹跳。可是凌亦轩不知道这课榕树跟这具胎尸有什么关系。
“不懂。”凌亦轩好奇地搔搔后脑勺。
“有一种迷信的习俗说,榕树是聚阴的,因为榕树连通阴阳两界。迷信的人相信,夭折的孩子不懂得找黄泉路,所以要将其尸体埋在榕树底下,好让其鬼魂被引致阴间。不然,它就会由于不得超生而化成恶灵,危害人间。”昆叔低头看着胎尸,说得津津有道:“现在这种习俗在迷信的地方仍然被遵守着。”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发现了凶杀案的抛尸现场呢。。”凌亦轩抬头看看这棵老榕树,看看挂着的无数长长的根须,仿佛是从阴间伸出来的鬼手。
“说不定,我会通知当地的派出所过来处理,你先回去继续监视吧。”说着,昆叔关闭闪关灯,拨打电话。
“哦。”了一声,凌亦轩小跑着回去。
黑色的小车在黑暗的树荫下,隐蔽性极强,但很快就被凌亦轩找到了。还没打开车门,凌亦轩神经质地抬起头,看到无数的根须垂下,快要碰到自己的头顶了。原来自己一直都呆在榕树下,凌亦轩感到背脊发凉,一把拉开车门,窜进车里,然后小心地关上门。
“幸好刚才昆叔离开时没有锁上车门,不然我就进不来了。”凌亦轩庆幸地说,摩擦着双掌。
风在榕树间呼啸而过,树叶被卷上冷空。其中有一片树叶飘旋而下,落在窗前。玻璃窗没有关,树叶飘了进去。
树叶落地的声音很轻,没有惊醒诺儿。
窗外的黑夜很深,如果没有窗上的铁棚栏,说不定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爬进来。
良久,一个影子出现在窗外,在静静地注视着。凭借着远处微弱的光,影子看清了在病床上睡着的正是诺儿。
“嘭!”似乎不小心,头撞到铁棚栏上了,铁棚栏发出沉闷的响声。
白天睡得多,晚上诺儿就睡得不安稳,马上就被这碰撞声吵醒。视线很模糊,诺儿揉了几下眼睛,随即坐起来望向窗外。
见到诺儿醒来,那影子静止不动地盯着诺儿。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十多秒。
忽然,诺儿反应过来,顾不上穿鞋子就跑到窗前:“何伯伯……”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而说话太大声了,诺儿立刻压低音量:“何伯伯,你,你的头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窗外人正是何云龙,他逃过监视来这里找诺儿。
何云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一张纸条给诺儿。诺儿接过纸条,四处看了一下,然后伏在门前,凭着从门缝投进来的微弱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纸条。
出来我知道谁是凶手。
字有点模糊,诺儿很费劲才看清小字条上的字,然后激动地跑到窗前,困惑地看着何云龙,似乎想得到何云龙的亲口确认。
何云龙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
事不宜迟,诺儿穿上拖鞋就往外跑。
然而,在诺儿打开门的时候,惊动了在外面走廊值班的刑警。诺儿与刑警四目相对,不知如何。
“怎么了?”刑警警惕起来。
“没,可能我没醒透,刚才我好像作恶梦了。”诺儿辩解道。
“噢,不怕的,你现在很安全。”说着,刑警走过来,把门关上。这时,何云龙早已不在窗外。
不安分地躺下后,诺儿整晚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而何云龙整晚都没再出现。
“凶手是谁?为什么何伯伯不告诉警察?”诺儿暗自感到危险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