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总想要跟我复婚》柿原纯

27、欲吐

　　中午正是最为炎热的时间。

　　吃过中午饭，程湛雅有些泛困，于是拒绝了肖骁逛零食店的邀请。

　　她更想回去眯一会儿。

　　陆听对零食不感冒，也没去。她看了看程湛雅，有点黑眼圈，她问：“昨晚没睡好吗？”

　　程湛雅捂嘴压抑地打了个哈欠，有点迷糊。

　　“嗯？…有一点儿。”

　　陆听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也是这副虚弱的状态，可眼下没有那浅浅的阴影。

　　公司没有给员工高强度的工作量，晚上也鲜少加班，不至于短短一个星期就把人折腾成这样。

　　程湛雅没有工作经历。
　　大概率是不适应？

　　她想了想，说：“引进剧本给你增加压力了吗？”

　　“没有没有。”程湛雅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很期待剧本。”

　　兴许是水喝多了，她这几天晚上总会尿濒，夜里要起两三次。

　　起来之后，她没能立刻睡过去。

　　和天花板干瞪眼，一两个小时才能再次睡着，一来二去，白天就有点儿不清醒。

　　上午还能忍受，中午困得打磕。

　　夏困秋乏。
　　睡眠严重不足。
　　应该是这样，她想。

　　“那就好。”
　　“我可不想你太累”陆听轻笑，偏头看着她。

　　陆听对谁都这么关怀备至吗？

　　程湛雅不知道。
　　她只知道陆听真的对她很好。

　　这样的上司挺好的，严厉不失人情味儿。

　　两人搭上电梯，一边漫无边际地聊着天，很随意，像朋友那样，不会让人觉得对方是上司而有压迫感。

　　公司里面没有亮灯，只有太阳折射进来的光，就足够亮堂了。

　　室内长期开着空调，里面温度适宜。

　　里面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走路的声音都有回响。

　　大部分人在外面享受午休时间。

　　程湛雅穿着草绿色的小碎花吊带裙，外面套着件薄薄的半透明小外套，有点凉，她把空调关掉，往工位轻轻一趴，睡虫很快就把她带进梦乡里。

　　短短一个小时，她做了个梦。

　　睡了，又好像没睡。
　　眼睛酸涩不已，睁开时还有些刺痛，不过倒是没那么困了。

　　她关了手机定的闹钟，用力揉了揉眼。

　　刚睡醒，手脚都有点软。

　　她手掌放在桌上，支撑着体重，慵懒地站起，打了个呵欠。

　　陆听办公室里的灯从回来到现在没熄，不知道有没有休息。

　　她没多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下午五点多。

　　肖骁工作做完了，在玩手机，等着下班时间。

　　“湛雅姐，你好了吗？”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肖骁从一声一句冰橙大大改口成姐姐。

　　叫得越发顺溜。

　　肖骁书读得早，二十岁就毕业了。
　　毕业就来了安沃，今年才二十三岁，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可以担任美术监督，挺努力的一个姑娘。

　　“差不多。”

　　时间还早，程湛雅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做收尾工作。

　　“那一起走吧。”
　　“好。”

　　肖骁家和范瑶白家同一个方向，三个站的距离。

　　搬家的时候，程湛雅把车开过来了。

　　但她没怎么用。
　　她觉得地铁出行低调且方便。

　　放在桌面的手机倏地响起，程湛雅看一眼来电显示，放在鼠标上的指尖轻轻颤动，脸色有些复杂。

　　思考片刻，她拿起手机往外走。

　　来电的人是林焓冰的妈妈。

　　她接通电话，轻轻地叫一声，“妈。”

　　“小雅，你不在家吗？”
　　“我在你们家门口，快来给我开门。”

　　程湛雅心脏轻颤。
　　长辈似乎还不知道她和林焓冰离婚的事。

　　林焓冰没说。
　　她也没向家人提起。

　　亦或者是，谁也想不到她们会突然离婚。

　　“妈，你怎么来了？”
　　程湛雅压下千万思绪，冷静下来，她轻轻说：“我没在家。”

　　“我和朋友在附近吃饭，顺便买了些好东西，给你们送点儿。”

　　“你出去玩了啊？也好，总待在家里也不好，多出去走走，咱们家有钱。”

　　程湛雅沉默几秒，没说出她和林焓冰已经离婚的事，她不想影响长辈的好心情。

　　这不是长久之计。
　　她们离了婚的事，迟早要向家人坦白。

　　“妈，我工作了。”
　　“还没下班。”程湛雅说。

　　“工作？”余书静似乎是惊讶，她一会儿没有说话，“什么工作？”

　　“动漫相关的。”

　　这么多年来程湛雅都待在家里，怎么突然要去工作，还是和林家毫无关的动漫。

　　余书静不干扰，只是柔声关心地问道：“哦，累不累”

　　程湛雅轻轻地笑，“不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比以前的自怜自艾好多了。

　　“那就好。”
　　余书静放心了，“累的话就回家来，啊。”

　　程湛雅只是笑了笑，没应话。

　　“这样吧，我把东西拿回去了，你和乐乐晚上回家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正好奶奶也叨了好几次了，这么久了，你们也该回来一趟了。”

　　余书静擅自有了决定，没等程湛雅说话，就挂了电话。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程湛雅有些苦恼。

　　她和林焓冰的身份很尴尬。
　　和前妻一起回前妻家里吃晚饭，怎么说都奇怪。

　　屏幕的亮光渐渐暗下去，程湛雅回到办公室，正好下班。

　　肖骁背着背包，对程湛雅说：“走吧。”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几个字在跳动，是林焓冰。

　　她给林焓冰备注为大忙人老婆，离婚后，她还没改过来。

　　忘了，因为林焓冰很少给她打电话。

　　程湛雅一边拿包，一边接起电话。她放在耳边，声音淡淡的，“喂。”

　　“妈给你打电话了？”
　　属于林焓冰那道清冷的嗓音传来，程湛雅耳膜震了震，有些痒。

　　程湛雅嗯一声。

　　林焓冰声音很克制，“回家吃饭？”

　　“嗯，妈…阿姨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所以去了公寓。”

　　林焓冰并不想提离婚的事，故意忽视，而后问她：“你……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她还没适应程湛雅工作这件事，但她没忘。

　　“不用了。”
　　程湛雅拒绝，“我打车过去。”

　　事到如今，她们有必要见一面，好好地说清楚，商量什么时候告诉家人。

　　“还是我去接你吧。”
　　林焓冰不容置疑地说，随后挂了电话。

　　看着断开的通话，她轻轻蹙眉，有点生气，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林焓冰总是这样，私自做决定，根本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她吐了口气，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人。

　　偏过脸，果然看见肖骁一副惊讶的样子，她有些烦心，却没能为力。

　　“湛雅姐…”肖骁干笑道。
　　“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信不信？”

　　程湛雅认真点头：“当然信。”

　　肖骁：“……”

　　女神结婚了，又离婚了。
　　没有什么比得过这个消息让人惊讶了。

　　难怪《我和妻子的日常》数据反映那么好，那么甜，突然就要无限停更。

　　她好像明白了。

　　程湛雅看着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说：“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肖骁立刻捏指，发誓，“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尽管她好奇死了为什么会离婚。

　　对象是谁？

　　女神这么好看，前妻一定也很美吧？肖骁心想。

　　程湛雅好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那你…”肖骁欲言又止。

　　似乎预料到她要说什么，程湛雅点点头，大方地说：“我去前妻家吃饭。”

　　离婚了怎么还纠缠不清？
　　肖骁挠头，想不通。她问：“你怎么过去啊？”

　　“她来接我。”程湛雅说。

　　“什么时候到啊？要不要我陪你等。”肖骁眼眸微微睁大，在灯光下闪亮闪亮的，淌着兴奋的色彩。

　　“不用了。”程湛雅知道肖骁没什么坏心眼，不过她真的没有把私事公之于众的习惯，“你快回去吧。”

　　“好吧。”肖骁有些握腕。

　　程湛雅跟肖骁在大厦楼下告了别。

　　外面还很热。
　　余晖将天空染成橙色。

　　美得跟画似的。

　　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都是那些为了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的人。

　　她站在路边，安安静静地等着林焓冰到来。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她跟前，车窗缓缓摇下来，陆听的脸映入眼。

　　“湛雅，在等什么？”

　　程湛雅微微一笑，弯下腰去，“我在等人。”

　　“总监你怎么回来了？”

　　陆听下午三点多就出去了，好像是小说授权方面的事情。

　　“谈完就回来了。”陆听问：“你在等谁？”

　　“等林焓冰。”
　　陆听见过林焓冰，程湛雅不好糊弄过去，“有点事情。”

　　“行。”
　　程湛雅不想说，陆听也没有打探下属隐私的习惯，点了点头，说：“明天见。”

　　“明天见。”

　　程湛雅挥了挥手，看着陆听的车子消失在转角。

　　余晖淡散后，夜色慢慢接近。

　　路上的车流变得拥堵，一拨人又一拨人地从她身后经过，那些人淡笑风生，似乎在谈今天发生有趣的事，又像在讨论晚餐吃什么。

　　林焓冰还没来。
　　好像是一种习惯，程湛雅预料之中的。

　　林焓冰那么忙，怎么有时间过来接她？她这么傻，竟然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

　　她没有生气，觉得正常。

　　或许是堵车了。
　　程湛雅看着车流想，眼眸有些挣扎。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她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于是她在微信上找到林焓冰，给发了条微信信息后在平台上叫了快车。

　　她把林焓冰的置顶撤掉了，换成了工作群。

　　这段时间她过得很充实，每一分每一秒，细胞都是为自己活跃着的。

　　林焓冰似乎看见了信息，给她回了电话。

　　程湛雅面无表情地接起。

　　“丫丫，你把定位发给我。”

　　林焓冰在那天偶遇程湛雅的咖啡厅附近，路段被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她担心程湛雅等太久，连忙给人打电话过去。

　　“不用了，我已经叫车了。”
　　程湛雅声音淡淡的，似乎有些无奈。

　　“不行。”
　　“相信我，现在很堵车。”林焓冰说。
　　“你不会喜欢坐出租车的，再等等我好吗？”

　　带着恳求的语气让程湛雅怔了几秒，她心软，答应了。

　　她给林焓冰发去订位，取消了约车订单。

　　幸好堵车，司机刚接单，还没来得及过来，订单顺利取消了，也不需要赔偿。

　　站久了，脚底有点麻。
　　她来回走两步，轻轻放松脚踝。

　　通了电话后的三十分钟，林焓冰才姗姗来迟，程湛雅习惯性地拉开副驾驶门。

　　市中心路段堵了十多分钟，之后畅通无阻。

　　回到主宅，已经快八点了。

　　全家人就等着她和林焓冰了，车子驶入停车棚，实木大门正好打开。

　　余书静从屋里走出来，“你们回来了，快进屋，可以吃饭了。”

　　“妈。”
　　叫了五年，程湛雅没有因为离婚而叫不出口。

　　林焓冰停好车，走在程湛雅身边，轻轻握起她的手。

　　程湛雅指尖微动，歪头看林焓冰一眼，眸子里带着疑惑。

　　林焓冰在干什么？
　　她们离婚了，这样亲密的行为可以不用做，即使在长辈面前。

　　这样以后怎么坦白离婚的事？

　　林焓冰没看见似的，握得越紧。

　　当着长辈的面，程湛雅才没有强硬抽回手，安安静静地任她握在手心里。

　　俩人进了屋，里面蔓延着浓郁的榴莲香味，又香又臭，夹带着鸡肉油味。

　　以前很喜欢的水果，此时却有些反胃。

　　程湛雅轻轻蹙眉，忍耐着喉咙阵阵欲吐的感觉。

　　她看了眼坐在沙发的林父，呼吸一紧，“爸。”

　　“嗯，回来了。”

　　程湛雅嘴角弯了弯。

　　她不是怵林敬闻，只是他太严肃了，像个刻板的长辈，让人不禁跟着严肃。

　　林焓冰的性格大部分遗传于林敬闻，还有几分柔弱随了余书静。

　　她被林焓冰拉着坐在一起，老太太就从后门进来，见到她，立即眉开眼笑。

　　“乐乐，小雅回来了。”

　　“奶奶。”
　　程湛雅站起来，顺势把手抽出来。

　　她上前扶老太太，一边问：“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挺好。”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吟吟地说道。

　　庄文快八十岁了，脸色泛光，气色还算不错，只是年纪大了，也会伴随一些无可避免的疾病，这也是林焓冰不敢说出离婚的原因。

　　老人家很喜欢程湛雅，从她第一次把人带回家开始。

　　结婚这么多年，程湛雅早就是老人家的心头肉，突然说离就离，未必受得住。

　　万一……
　　林焓冰不敢想。

　　程湛雅也是。

　　她想，找一个适合的时机，一点一点地透露给老人，或许没那么难接受。

　　“人齐了，过来吃饭吧。”

　　余书静从餐厅走过来，看着程湛雅说：“小雅啊，妈给你煲了榴莲鸡汤，你快来尝尝。”

　　“谢谢妈。”程湛雅一阵感动，衷心道谢。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余书静嗔怪地看她一眼。

　　程湛雅笑，偏头，正好和林焓冰对视。

　　林焓冰的眼眸像钻石，闪着光，很亮很有神，透着淡淡的温柔，还有……宠溺。

　　她表情一顿，垂下眼，避开了。

　　没有人注意她们之间这点细微的动作，落座后，余书静揭开暗青色的盖子。

　　比刚才更浓郁的味道入鼻，程湛雅差点吐了。

　　她猛地站起来，没来得及说话，快速往厕所奔去。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