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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侠盗无形(五) ...


  •   明落放下茶杯,缓缓道,“龙雀簪失窃一事,必有内鬼,惊羽卫中决计不会,那便唯有你,监守自盗。”

      “你!”展纵声捂着伤口,指尖渗出股股鲜血,“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敢弃她名节于不顾,还编纂出一个莫须有的人来买凶暗杀!”

      明落说,“只是婚约而已,纵使过了门,有罪依旧要罚。”

      展纵声靠着墙,冷冷盯着明落,“你竟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怎么能沦为朝廷鹰犬。”

      明落不疾不徐,“没有朝廷,你们便是孤魂野鬼。”

      赵鼎站在牢门前,隔着牢柱看着展纵声,“你入过天颐军,入宫留令可是为了将军的案子。”

      展纵声说,“我曾与他并肩杀敌,他是我可以交命的兄弟。”

      明落说,“千秋岁宴将近,你选在此时发难,我知道你的苦心,多谢你挂念他。”

      “呵,将军麾下无人会忘了他,就是不知大人你可还能偶尔记起还有一个枉死的兄长?”

      丁乾大喝,“放肆!”

      明落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他的案子能不能翻,如何翻,何时翻,圣上自有定论。现在,说说你二人的事。”

      展纵声眼中满是憎恨,岑苑儿垂首立在原地,玉手纤纤,因为紧攥着衣角显得格外苍白。

      明落又道,“擅闯大内已是死罪一条,如果你想拉她一起死,大可闭嘴。”

      良久,展纵声长舒一口气,怅然道,“龙雀簪,是我偷的。”

      北齐横跨漠北,早有南下攻讦之心。武周并非浪得虚名,以武立国,引万国来朝。数十年来,武周与北齐大小战役近百场,唯一败绩便是在十年前,天颐军伤亡惨重。

      那一战之前,展纵声北上。北国之风吹燃了当年那个小少年的热血,血染霜华。少年恣意,夜入北齐王帐,将那枚伏龙戏雀的玉簪悄然带了出来。北齐王室震怒,少年笑逐颜开,邀功似的将簪子赠与了将军。

      将军戏称,“此物当配明珠。”

      入夏前,天颐军班师回朝,龙雀簪入了太后的眼,一卷懿旨,龙雀簪花落岑家。那天夜里,少年与将军把酒言欢,将军说苑儿是当世明珠,少年说那这便是物归原主。

      秋至时节,京城丹桂飘香,漠北已经大寒。两军阵前,少年看着将军一□□穿敌将咽喉,何等意气风发。却在不久后,将军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寒来暑往,那个曾经还牙牙学语的幼女已然亭亭玉立,明耀绚烂。

      展纵声踏过万水千山,终于在一个午后见到了那颗明珠。命运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扯了这一头,又开玩笑似的牵扯了另一头。不知道是少女的裙边顽皮,还是玉箫流苏太过狡猾,两相碰撞一如天雷引动地火,珠玉轻响。

      最初的惊鸿一瞥落在心上,生了根发了芽,开出朵绚烂的蔷薇。少女在风中倚栏听雨,侠客在雨中持剑而立,蔷薇花在风雨中根深蒂固。

      深夜的酒终被厌倦,侠客开始向往清晨的粥。

      明落垫着手中的龙雀簪,离开前只说了一句话,“兜兜转转,到底是花落谁家,到底是物归原主。”

      岑苑儿隔着牢柱看明落离去的背影,泪如雨下。他说,多谢。岑苑儿终究是再次喊了声,“二哥哥。”

      那天夜里,惊羽卫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惊醒了顺天府尹。

      褚破想,如果那个男人与明落同属一个阵营,那他就是安全的,也许会被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如果对方与明落敌对,那他也会被送回去,大概是横着回去。但褚破设想的两个结果都没有发生,男人离开前将他留在了房中,褚破听到门外始终守着一个人。

      男人说,今夜会面权当未曾发生。那人还说,很快他们会再见。

      没心没肺才能活着不累,褚破趴着桌子睡了大半夜,清晨时分才踏出小院,院中已空无一人。

      回都尉府路上,褚破见到了交头接耳的百姓,带着满头疑惑,褚破在中承街前见到了一群焦急激动的惊羽卫,此刻才知道,为了找自己惊羽卫几乎掀翻了半个京城。

      丁乾问,“昨夜怎么回事,你去了何处?”

      褚破说,“我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展纵声什么情况?”

      程实绘声绘色的讲述,褚破表情丰富,逗笑了晁介和一众惊羽卫。

      褚破问,“大人呢?”

      赵鼎说,“卯正便入了宫。”

      褚破转身就走,回头不忘提醒道,“我去接大人,你们让膳堂炖些冰糖莲子,多炖一会儿,少放糖。”

      明落被宫轿一路送出,已是日出初升。宫门外的马车上,原本等候在原处的车夫已经换成了褚破,正屈着一条腿靠着车门上,见他出来,伸出手招了招,笑的露出两排白牙。

      暖阳如虹,洒下碎金片片。褚破浸在金华中,笑意明朗,暖意融融。

      明落垂眸轻叹一声,缓步上了马车。

      褚破才学会驾车不久,明落的马车一路行驶缓慢,有些招摇过市,又有些闲适怡然。

      明落问,“你昨夜去了何处?”

      车门外静了片刻,褚破才道,“这算我一个秘密,大人总会知道的,早晚而已。”

      明落说,“你身上的秘密本就不少。”

      褚破笑道,“大人面过圣,结果如何?”

      明落说,“嘉阳县主无端遭难,受惊过度,着令宝亲王接回府邸休养。”

      “展纵声呢?”

      “不知其人。”

      马车趔趄一下,微微颠簸,褚破轻咳两声连忙问,“什么意思,神取门没事儿了?大人放过他了?他可是给你戴了绿......大人,我是问,这件事谁来背锅?”

      马车内也静了半晌,明落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笑意,他说,“妙手空空。”

      褚破挥鞭的手停在半空,沉默良久,随即勾起唇角轻扬马鞭。他没有提一句天颐军的事,也没有再过问龙雀簪的事。他知道,明落回去后,必然会有一封旨意下来,嘉阳县主这只堂前燕便不知再会飞落哪家。

      褚破说,“大人,我让他们炖了冰糖莲子,莲子虽苦但清热安神,你回去多喝点,败败火。”

      马车里没有声音,褚破清了清嗓,又说,“要不,我给大人唱首歌吧,这曲子在我老家特别火。”

      马车平稳而驶,渐行渐远。路旁的百姓往来生息,小贩们叫卖不绝,错过了昨夜星辰的人们依旧期待着次日晨阳。

      光影缓缓拉长,细腻的轻吟如水倾泻,铺满整条去路,车轮滚滚,将那声音碾进车主人的心底。

      “劫过九重城关,我座下马正酣,看那轻飘飘的衣摆,趁擦肩把裙掀。踏遍三江六岸,
      借刀光做船帆,任露水浸透了短衫,大盗睥睨四野。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了我心弦......

      “谈花饮月赋闲,这春宵艳阳天,待到梦醒时分睁眼,铁甲寒意凛冽。烽烟万里如衔,掷群雄下酒宴,谢绝策勋十二转,想为你窃玉簪。入巷间吃汤面,笑看窗边飞雪,取腰间明珠弹山雀,立枇杷于庭前......”

  • 作者有话要说:  【落破小剧场】
    明落:这一场由妙手空空背锅。
    褚破:大人你答应过我原谅我一次的......
    明落:原谅你,但预支的工资得还,利息算你百分之零点二。
    褚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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