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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困兽囚笼(一) ...


  •   程实穿街过巷,一路疾驰。今日众人在葆风街给廉况接风,褚破让人打了铁网聚众在院子里烤肉,一众惊羽卫喝光了丁乾家的存酒。程实曾久经风月,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如温香软玉,她们只会行酒令会敬否杯,所以划起荤拳来程实总是输。

      买酒的任务落在程实头上,建安坊酒铺林立,程实照着自己的喜好买了二十坛鹿儿酒,酒坛精致,被串成两串,宛如提着两挂硕大饱满的葡萄。

      程实走得快,建安坊离着葆风街不算远,很快,程实已经能听到从街口传出来的笑闹声。

      小姑娘在街口徘徊了很久,程实孤身出现的时候让她眼前一亮,内心挣扎了几番终于鼓足勇气壮着胆子冲了上去,两手一摊直喇喇的挡住了程实的去路。

      小姑娘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的婴儿肥因着害怕被嘴角牵扯着抖了抖。

      小姑娘说,“你是大人吗?我、我朋友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

      她曾不止一次在街上看到过这些人,他们黑着脸,腰间别着刀,宛如凶神恶煞。爷爷告诉他,这些大人不能招惹,以后遇到了记得要躲。

      程实低头看她,小姑娘穿着水红的粗布夹裙,衣裳鞋子都有些旧,洗的很干净。程实有些莫名其妙,“人丢了就去报官,我不是捕快。”

      程实要走,小姑娘紧张的上前几步,眼疾手快的扯住程实胳膊,程实没防备,一边的酒坛子脱了手,碎了满地。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小姑娘受了惊吓连连后退,从怀里摸出钱来伸到程实面前。爷爷告诉他,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一定要赔。

      程实有些气,瞪着那还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孩子也发不出火来,她的手里有五枚铜板。好在还有十坛子酒,程实忍了忍抬腿便要走。

      小姑娘急了,“你不能走,官府我进不去,他们不听我说话,求你了,大人你帮帮我。”

      程实取下腰间的断业刀,横在身前,颇不耐烦,“赶紧走。”

      小姑娘被程实手里的刀喝退,又惊又怕,脸上急出了团红晕。程实绕过她,扬长而去。

      没走几步,身后有疾步声传来,程实皱眉转过头,那小姑娘弯着腰喊着“你别走”直直朝自己的刀身撞过来。眼见刀柄就到碰到小姑娘的头顶,程实连忙收了手后退。

      乒乓一阵脆响,仅剩的十坛酒撞在墙上,无一幸免。小姑娘怔在原地,看看程实手中仅剩的麻绳,再看看她。程实只觉得无妄之灾,一脸气急败坏,无可奈何。葆风街口顿时弥漫起阵阵酒香,芳香四溢。

      褚破岔着腿坐在院子里,认真给手里的鸡翅膀抹着蜂蜜,椒盐混着油被烤的滋滋响。院子里到处都是惊羽卫,三三两两聚在一堆,秦傲君拉着廉婶儿去后院找丁乾夫人叙话,放任他们这帮糙汉子在院前放肆。

      几人围坐在炭火边,褚破分门别类将荤素搭配好,铁网上焦香弥漫。

      丁乾说,“你鬼点子不少。”

      晁介满口流油,“鸡爪这么吃真带劲,你再给我烤几个。”

      赵鼎说,“可惜大人没来。”

      褚破手抖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褚破想,还好明落没来,自己最近有些太跳脱。褚破又想,遇到宿玉这种爱上自己恩客的男人他们应该不会再见到了,起码不会每件案子都能碰上个断袖的嫌疑人。

      小院里热火朝天,所有人状态正酣尚未尽兴,已经有惊羽卫叫嚷着程实为何还没回来。

      程实回来了,众人的叫嚷顿时止住,小院里鸦雀无声。

      程实肩上扛着一个人,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蹬着双腿,一下下踢在程实腰间,腿不够长,程实一手揽着。进到院门里,程实抬起断业刀,刀鞘在小姑娘晃动的大腿后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那双腿顿了顿然后更加奋力的挣扎。

      买酒的程实没有带回酒,却扛回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被程实一松手丢在地上,她猛地从地上窜起,愤怒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程实,皱起鼻子准备质问时看到了满院子黑压压的一片,小姑娘满脸惊恐。

      晁介大呼,“让你买酒去,你把酿酒的姑娘抢回来了?”

      丁乾说,“他身上还带着酒香。”

      赵鼎说,“嗯,是鹿儿酒。”

      程实脸越来越黑,褚破决定参一脚,他说,“小程实长大了。”

      程实嘴角抽动,语气不善,指着满院子惊羽卫对小姑娘说,“你不是要报官,他们都是官。你刚才打碎的酒就是这些大人要的酒。”

      几十双眼睛看着她,小姑娘哆哆嗦嗦,说了一句话。

      “那些酒明明是你自己打碎的,你没拿稳......”

      褚破走过去,挡住暴跳如雷前的程实,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姑娘。小姑娘顶着花苞头,发顶的刘海儿因为细汗有些调皮的粘连在额前,两个花苞一样的丸子一左一右,因为先前的挣扎一高一低,碎发从花苞里根根竖起,毛茸茸的有些滑稽可爱。

      褚破喜欢狗,喜欢一切毛茸茸的东西,眼前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神情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奶狗。

      褚破觉得自己头顶飞起两个人。一个说,戳一下,戳一下头顶那个小揪揪。另一个说,戳一下,戳一下你就是怪叔叔。

      褚破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笑得柔和,“小朋友,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瑟缩了下,怯生生说,“我叫唐小茶,十三了。”

      褚破算了算,按照武周人可婚配的年纪,眼前的小萝莉可以当自己女儿了。

      褚破问,“你为什么要报官,是不是他欺负你?”

      褚破指着身后的程实,唐小茶抬眼看去,满院子的煞神除了眼前这个好说话的人之外,程实那张圆脸白面皮显得最为好相处,尤其眼下那颗黑痣,唐小茶初见时还觉得稀奇。

      唐小茶摇了摇头,然后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说,“大人,我的朋友不见了,你们能帮我找她吗?”

      豫东大水,唐小茶的爹娘死在了灾荒年,唐忠带着不到十岁的孙女儿一路讨饭到了京城,辗转半年,唐忠做过河工,扛过木料,落下一身固疾后在伏龙河畔的茅草房前摆摊卖起了茶叶蛋。茶叶是最次等的碎末,伏龙河附近多是底层的百姓,他们买茶叶蛋,唐忠和小茶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伏龙河边还有很多乞丐,唐小茶初到京城时爷爷总去帮工,她被几个小乞丐欺负,那个从角落里冲出来帮她解围的就是冬丫,冬丫出生在冬日,不惧严寒,她在京城落下厚雪的时候还穿着一层破旧的单衣。唐小茶将自己的衣裳分给她,两个小姑娘时常躲在茅草房后吃茶叶蛋。

      冬丫很多天没有来找唐小茶,没几天,唐忠说冬丫那个乞丐娘死在了街边,冬丫可能走了。唐小茶不相信,冬丫是在京城出生的,她没去过别的地方,不可能一声不响的走,就算走也会跟自己说一声。

      冬丫不止一次告诉唐小茶,有个穿的很好的男人总跟着她,她觉得那是她的贵人。唐小茶告诉她,爷爷说要提防生人,劝她小心些。冬丫将她的话转脸抛在了脑后。

      唐小茶说,“我觉得冬丫被人抓走了。”

      褚破拿了根烤的焦香肆意的鸡腿递过去,唐小茶说,“爷爷不让我吃生人的东西。”

      满院子轰然大笑,褚破讪讪的啃着鸡腿。

      晁介说,“京城每天都丢乞丐,八成碰上拍花子了。”

      唐小茶听了他的话,嘴唇抿成一条线,唇角不住的勾动。惊羽卫里全是男人,唯一的女人是一个不会笑的冷血仵作,膳堂里摘菜的大娘说起荤段子来能吓跑这帮大汉,丁乾的夫人话不多,一身书卷气,廉况的老娘是个热心肠,嗓门大。廉婶儿出现在前院的时候认出了唐老头家的小孙女儿。

      唐小茶也认出了眼前的大娘就是这几天买菜时常来挑几个茶叶蛋的廉大娘,见到廉婶儿的一瞬间,唐小茶哇的一声哭出来。

      廉婶儿抱着小茶,轻声安慰,吊着脸瞪着满院子面面相觑的惊羽卫们。

      褚破说,“不是我们,是程实干的。”

      丁乾等人纷纷附和。那天傍晚,程实被廉婶儿扯着嗓子教训了大半个时辰。

  • 作者有话要说:  程大人:拦我路,毁我酒,赔钱!
    惊羽卫: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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