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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攻破成功 ...


  •   帝王之心,恐怖如斯。

      褚破暗下决心,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即日起他要好好的给小孟听洗洗脑,让他多亲近那位皇宫里的赵叔叔,兴许以后自己闯了祸还能沾亲带故的再捡回条小命。

      东洲在京城东,跑马三四日便可到。

      庄世隐很儒雅,一身青布长衫,他坐在那里,除却以草民之身向明落见礼,再没说过一句话。

      一个中年读书人的沉默,带着份力量,那无声的抗衡铿锵,几乎无懈可击。

      面对庄世隐的沉默,明落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只吩咐了一件事。

      “传令下去,将庄世隐认罪下狱的告示贴满京城,就写,三日后问斩。”

      虞采萍去看过庄世隐,却被拒之门外,她蹒跚着跪下,忍着身体上的痛朝着那扇门磕下三个头去。

      虞采萍要走,离开京城,带着女儿的灵位回虞家村。

      褚破为她送行,问她,“你知不知道真凶还没落网,你再等等,等案子结了,你能送冷香一程。”

      虞采萍说,“她也没送我女儿一程,同样是没了孩子,再见冷家夫妇,我也无话可说。”

      她是个坚强固执的女人,也是个心软善良的女人。

      她站在那里,像一首慈悲的诗。

      告示张贴出的第三日,年轻人出现在都尉府门口,一脸平静。

      房门再次被敲开,庄世隐看着明落和那位师爷进来。

      相顾无言,庄世隐却知道,一切都得到了了断,他还是坐在那里,静谧中只余一声叹息。

      褚破说,“你是个好官。”

      庄世隐终于开口,“这话霍寻也说过,但他说我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官。”

      褚破点头应和,“冷香,哦,就是冷熹,她被凌迟,整整三千刀,体无完肤,而后被拼接缝合,悬吊于横梁之上,也许你没想过她会是这个下场。”

      见他沉默,褚破又问,“值得吗?”

      庄世隐道,“也许你该去问虞家母女,值得吗......有些事,当旁人问起你值不值得那一刻起,便就是值得的。”

      “可你错了,”褚破说,“韩员外罪有应得,但韩家上下痛苦不堪,虞轻鹤救人身死,她娘为求公道强撑着一口气去敲登闻鼓,冷香被虐杀,冷家夫妇以泪洗面,死者已矣,不论生前功过如何,痛苦的都是生者。”

      “活着的人求一个慰藉,就像虞采萍,为母则刚,她要给女儿在天之灵一个告慰,霍寻杀人,是死罪,也算是给了韩家上下一个慰藉,你却放走了本该问斩的人,于苦主于法度都不合宜。”

      “其实我也不矫情,很多事就应该有个大快人心的结局,但你知道为何虞采萍三番四次鸣冤,最后还是将状纸递到了圣上面前,她信朝廷,信武周律法,就连孩童都知道遇到坏事要找捕快,庄大人,你本是执法者,却本末倒置,这不值得,你该做的,是站在你应该在的位置上,为民请命,还天地人心一个公道。”

      庄世隐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的他的神色。

      他说,“我认罪。”

      明落说,“我可以放你走。”

      庄世隐大惑,明落只说,“霍寻自认越狱而逃,自认杀害冷香,决口未提你,当年你选择放他走,今日我也让你选。你可以走,就当此时从未发生过,你还是那个辞官回乡的庄大人,你也可以入天牢,全了你为官十余载最后的一丝尊严。”

      房门再次被紧闭,将那个选择一道关在门内。

      霍寻是个傀儡师,也是一个杀人凶手。

      两年前,彩戏班到了东洲,被韩员外请到府上堂会表演,岂料演过三日,韩员外翻脸无情,不但没有给彩戏班结算银两,还令韩府下人将整班人赶了出去。

      班主去讨要银两,那脑满肠肥的韩员外换了副嘴脸,要班主女儿去取银子,小女儿执拗,不顾阻拦的去了,一夜过后,班主女儿带着银两回来,却在午后投了井。

      霍寻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他的青梅竹马被人玷污,他的怒火在一个子夜烧向了韩员外。

      他杀了人,将那个男人肢解,用棉线缝好投下了井。

      他被定了罪,死罪。

      牢房里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霍寻无数个日夜就看着那窗口透进的光,日月萦辉,他在等死。
      那个夜里,他等来的庄世隐。

      庄知府在东洲家喻户晓,因为他的公正廉洁,因为他的体恤百姓,霍寻知道,他的手里从没有冤案。

      那晚的月光透过小窗,淡淡的打在庄知府的衣领上,霍寻看不清他的脸。

      庄世隐说,“我放你走,还你自由。”

      霍寻问他为什么。

      庄世隐说,“但你得杀一个人,之后你远走高飞,再不要回来。”

      霍寻听了虞轻鹤的事情,他笑了,笑百姓原来错看了他,原来他不是个好官。

      杀人偿命,霍寻被太子亲判斩立决,庄世隐自请去了大理寺。

      “善,是一条充满的恶的路。”

      说这句话的时候,褚破正与宰辅喝酒。

      北堂戚后知后觉的发现,褚破酒量好,好到他一杯酒换褚破三杯,他熏熏然,而对面人面不改色还在与他聊着案子。

      凉亭下,柔风和煦,酒香袭人。

      北堂戚说,“我本想让落儿搬回相府。”

      褚破一双筷子飞舞,毫不在意,“搬回来多费事,每日去都尉府还要早起,他回不回来都是北堂落。”

      相爷沉默。

      推杯换盏又一轮。

      北堂戚说,“听闻小友在兰陵舌战群儒,大杀四方。”

      褚破顺口就道,“那是他们骂大人,我能忍?”

      相爷眯起了眼,再次开口,“听闻小友在南陈以身犯险,险些丧了命?”

      褚破立马道,“还不是大人骗了我,我以为他被南陈二皇子扣下了,蓝溪舟那个人跟我八字犯冲,大概一个狗派一个猫派,天生不合。”

      相爷捋须,笑得一脸宽慰,又道,“还听闻小友一路南下时,都以堂北为化名。”

      筷子倏地顿住,褚破抬起眼,正对上那双老狐狸的眼。

      戏谑,心照不宣,和扳回一城的得意。

      褚破也沉默了。

      “哎......”相爷叹息,不知为何的连声叹息,“我老了,听你们这些事就容易犯困,今日也尽了兴,叫你来本是奉州那边送来些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你走的时候都带回去吧。”

      褚破发愣,直到见到了相爷送他的东西之后还在发愣。

      金石玉器,美酒山珍,还有一车上等的绫罗绸缎。

      褚破直到回了府,还对着那一车布匹发怔。

      花素绫合纤交织,质地轻薄,横罗紧密结实,丝缕柔细,织锦绸缎经纬分明,细腻奢华,褚破将小车偷摸推进他的小院里,躲在墙角下轻轻的左摸右摸。

      他是个裁缝,不是没见过好的布匹,只是没见过这么的多上好的红的布匹。

      妃色的海棠红的锦,银红石榴红的缎,绛紫朱丹的云纹,褚破眼花缭乱,满眼乱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他相好的爹,他未来的公爹,在这个夏日的傍晚,让他酒足饭饱,给他送了一车红布。

      褚破深深呼出口气,悟了。

      一抹白影斜倚在墙头,一派闲适的侧头看着。

      小院儿还是那个小院儿,一如往昔,只是院子里多了一株梧桐,小有茁壮,梧桐下那头载过武周二皇子的驴正安静的站着,墙边还立着那张桌,桌上那把椅依旧稳如泰山连接着墙这一头。

      桌椅边,小车旁,那人歪着头,嘴里呢喃,“等闲识得桃花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爱不释手。

      褚破当晚便抱着一卷红绸等在房里。

      他贴着身,重新量遍男人周身,他问,“大人喜欢什么花样,云纹?还是团花纹?”

      红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天拂晓,褶皱不堪。

      中承街,都尉府。

      天际升起一片金芒。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陪伴。
    生命不息,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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