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酱婶子

133、肉香（四）

　　程实问，“褚哥，你看啥？”

　　褚破凑过去，低声道，“要拉拢黄老头，必须先拿下那个丫头，我想了想，还是美男计靠谱，咱们几个人里面只有你合适。”

　　程实惊的退开几步，“你，你不要乱说，我哪里合适！”

　　褚破又凑过去，“丁乾有夫人的，不合适，晁介嘛，都能当人爹了，也不合适，赵鼎的话，我怕秦大人杀我，只有你了，程大人英俊多金，还未婚，门当户对最为稳妥！”

　　程实猛摇头，“我都下聘了！”

　　褚破循循善诱，“放心，我绝不告诉小茶，我用人品保证。”

　　褚破的人品在惊羽卫里几乎等同于无，于是在接收到几双极近鄙夷眼神后，褚破打着“一切都是为了大人”的旗号，将人生拉硬拽进了茶肆。

　　百岁茶肆名为茶肆，却是间敞亮宽阔茶楼。

　　几人临窗而坐，褚破赶忙招呼，“黄老先生，您也坐。”

　　老黄笑着作揖，“大人抬举，老奴站着便是。”

　　几番推脱下，褚破败下阵来，转脸便想沐嬅笙推销起程实来。

　　岂料打脸来的飞快，沐嬅笙听了程实名字，在他脸上看了又看，突然道，“你姓程？我知道你，我们沐家早年的生意做不到京城去就是因为你们程家。”

　　少女脸上的怨怼和不加掩饰的骄傲轮番交替着呈现，程实自进门来，始终如一的一张冷脸不待任何表情，闻言斜眼瞟来一眼便做应答。

　　褚破上一次见程大人如此神态还是在惊鸿宴上程官人冷眼对花魁时，到底是日子久了，褚破走了眼，忘了他家小程实也就对上自家人和唐小茶才会难得的显露出铁憨憨的一面来。

　　褚破懊丧不已。

　　沐嬅笙质问，“你不是说要帮我找姐姐？”

　　褚破反问，“你还没说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前因后果你得讲清。”

　　将大堂上听到的话重新听过一遍的褚破笑看沐嬅笙，“小花生，你没说实话。”

　　如果有个内宅小姐失踪，府上断然不会轻举妄动的报官处理，为了女子名声也得先按兵不动才是，偏偏沐家二老未动，倒是二小姐一大早击鼓鸣冤，将此事闹得个人尽皆知。

　　褚破说，“难不成你只是想你姐姐名声扫地？”

　　“你胡说！我姐姐端庄练达，根本不惧什么莫须有的污名，你敢乱说话，我扒了你的舌头！”

　　小姑娘到底是宠着长大的，说着话顺势一怕桌板，腾地站起之际，几柄断业刀被重重砸在桌上，老黄也及时闪身上前，低声阻止，“小姐，不可跟大人们如此说话。”

　　被保护的太好，过犹不及。沐嬅笙看着一脸笑吟吟的褚破和身边阴沉着脸的黑煞神，眼神微闪，缓缓坐下。

　　褚破才要说话，小姑娘嘴一撇，惊得褚破慌忙后仰，“你别哭啊，哭了不给你找姐姐。”

　　沐嬅笙闻言又看了看丁乾几人一眼，低下头抽抽噎噎，“我，我府上还丢了一个奴才，是后园的一个花匠，叫沐长生。”

　　一只手摊开来出现在眼前，沐嬅笙看见那掌心上一把圆润的干果，抬起眼看过去，“香榧子？你从兰陵带来的？”

　　褚破将干果递过去，“还是你庞哥哥买的呢，吃吧。”

　　见她接过，褚破说，“你边吃，我边说，你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你怀疑你姐姐与府上花匠私奔，所以击鼓报官，想要官府帮你寻回姐姐，你不怕姐姐名声受损，大概只是想知道她去往何处，是不是还担心着她是否吃饱穿暖......接着吃，别看我，但你爹娘恐怕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至今不出面，你有没有想过，寻到她，不仅是名声扫地，还有可能劳燕分飞，到时候你拿什么跟姐姐请罪？”

　　褚破将吓唬小姑娘的初衷归结于孩子涉世未深，需要一份来自社会的善心教育。

　　沐嬅笙憋了许久，红着眼看他，“大人，我不找姐姐了，你帮我跟来连大人说说，你帮我，我，我答应让你喊我小花生。”

　　大人在场，欺负小孩不能太过，觑了眼身后站着的老黄，褚破笑着应下。

　　饭没吃多少，茶水灌了个半饱，直到那小二频繁上前添茶，又若有似无的偷偷打量起他来，褚破才心满意足的离了茶肆。

　　才出门，褚破便小声吩咐，“你们去沐府，掘了那后花园，快去。”

　　丁乾迟疑，褚破又说，“我跟着那丫头晃回去，有老黄在我没事。”

　　伏罗巷，褚破站在沐嬅笙身后，暗叹一生今日诸事不顺。

　　熟悉的黑衣身影自墙头跃下，将三人围在巷内。青天白日的夜行衣，不同的凶器，制式无二的皂靴，褚破知道，这是他久违的刺杀团。

　　褚破说，“杀我的，要不你们先跑，应该不会找你们麻烦。”

　　袖口里还有剩下的几颗香榧子，沐嬅笙咬唇看向老黄，“黄爷爷......”

　　老黄笑笑，一抬手，飞出几枚松子打在为首几人身上，交战一触即发。

　　褚破看着看着，就发现出奥妙来。战局自沐嬅笙自腰间抽出蛮鞭加入后，便有些不伦不类，连他这个外人都看的出来，黑衣人无意取他二人性命，如果说老黄因为武力值太高攻不下来，那三脚猫功夫的沐嬅笙都能打得他们节节退让就大有文章了。

　　瞅准机会，褚破一把扯过沐嬅笙，拔腿就跑。

　　老黄断后自不用顾虑，小姑娘被他拉扯的连连喘气，“你跑什么，我们马上就赢......”

　　声音戛然而止，巷子另一头，站着四个人，黑帽斗篷加身，面上缠着黑纱，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那里。

　　两相沉默，黑斗篷动了，却见褚破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来。

　　黑金烫面的纸笺，右下角一朵盛开的血雾小花。

　　黑斗篷顿了顿，也只是迟疑了一瞬，随即四道黑影袭来，只听到沐嬅笙一声惊呼，褚破便被人打晕，不省人事。

　　不知许久，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流水声和低声絮语，褚破转醒。

　　入目是一间四面石墙的屋子，四壁挂着火把，看了看自己，一身黑黑衣斗篷，一抬手，脸上还戴着张足以挡住整张脸的面具。

　　角落间一声响，蒙着黑纱的黑斗篷站在门外，“小的今夜是您的执事，先生，时辰到了。”

　　褚破不知道什么时辰，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理，跟着那人出了石屋。

　　外间是条石壁长廊，褚破仔细打量过往之处，墙壁阴湿，渗透出的水汽将石壁染上一层层白痕。路过一处拐角，忽然听见远处石廊传来一阵嘈杂，眼前的黑斗篷顿了顿，随即又恢复沉默，继续带着褚破游走在回廊之中。

　　太多的走廊，相同的石墙和火把，没多久，褚破便迷失了方向。

　　掌心微微渗出些细汗，有些疼。褚破低头，就见左手上的纱布已经被他们去掉，藏在黑袍下的手掌伤口隐隐裂开，沾了汗水，生疼。

　　抬手在衣袍上轻轻蹭了蹭，黑斗篷突然停住，转身在右手石墙上轻轻重重的敲击了数下，紧接着，面前一堵硕大石墙轰然洞开，明亮的光直扑而来。

　　石墙另一头，别有洞天。丈宽的石桌，杯盏环绕，桌边围坐了很多人，一如他此刻，斗篷下都戴了面具。

　　褚破的到来没有惊起任何人的反应，紧接着他便被带到一处空位落座。

　　头顶的烛台连成塔，将桌面照得发亮，银质的餐具泛着光，有些刺眼，褚破下意识将面具向下挪了挪，挡住了些微光，也挡住了那些冰冷器具给他带来的不适感。

　　三柄小刀锋利，其中两柄还带着大小不一的锯齿，银叉尖头被削的针尖般锐利，盘子前还有一把亮闪闪婴孩手臂长的锯子。

　　不敢多想，褚破胃里已经有些不适，脑海里汉尼拔英俊潇洒背脊挺阔的站在厨灶前烹饪人脑的画面一闪一闪。强忍着压下恶寒，褚破朝后仰了仰。

　　石椅靠背冰凉，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隔着圆桌，一帮食客身影隐灯影暗处，看不真切，褚破悄悄打量，视线却被正对面那个面具吸引。

　　那人端坐在那里，整个人用在黑袍中，他的面具，是狐狸。

　　鎏金瘦削的狐脸，只露出小半个下巴来，也唯有他，那张面具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褚破有些疑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双细长的狐狸眼下什么都看不真切，但褚破却莫名觉得那人也在看自己。

　　他不知道那人在想什么，他想的是，自己戴的是狗面具，虽然比不得对面的俊秀潇洒，好在是一只狼犬，跟他们家太岁有几分相像，是以欣慰了不少。

　　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还没将胸腹间的恶心感压下，另一侧石门倏尔打开。

　　四名黑衣执事肩扛一块人高的玉石板走近，灯火下，玉石板被放置在石桌中央，紧接着，是两一块玉石板。

　　褚破急促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身旁人侧头看过来，赶忙压下，紧闭着嘴。面具下自己的脸褚破甚至都不敢想是什么样的。

　　他想过很多吃食上桌的场景，会不会手脚拼盘，内脏刺身齐上，红烧眼球，爆炒指甲断后，唯独从没想过，被端上桌的是两个完完整整的人。

　　她们眼珠在转，在哭。

　　是两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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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老：来吧，让我为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褚破：我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