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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肉香(一) ...


  •   汣州知府连富得接连几日战战兢兢的升堂,提心吊胆的回府,日复一日,显然苍老了好几岁。

      日朗风清,知府后堂里,一群人围坐在桌前,僵持许久。

      褚破坐在角落,幽幽开口,“所以,还是没找到?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丢了呢?”

      丁乾看过来,语气冷硬,“师爷传承在先,活人如何不能丢。”

      褚破噎住,气焰一落千丈,声音小了大半,“那丢谁也不能丢咱们大人啊,那可是咱们大人啊,堂堂惊羽卫指挥使,就那么丢了?这不合理。”

      程实不合适也的挤眉弄眼,“褚哥,着急了吧?”

      褚破一记眼风扫过去,“废话,你不着急?”

      程实斜着眼笑,“褚哥,你丢了的时候大人可比你急多了。”

      褚破又被噎住,狠狠瞪了过去,“那现在怎么办吧,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找又没地方找,天天这么干耗着也没办法。”

      初入汣州城时,褚破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生怕见了明落招责骂,又私心里被谁都急切的想要见到人,当面诉情的心还没来得及躁动起来,就率先见到了留守在知府衙门的几个人。

      没有一个脸色是好的,褚破挨着个的道歉,却连一向不拘小节的晁介都依旧板着张脸。

      小半刻后褚破才知道,他家大人,失踪了。

      将整个人摊在椅子上,褚破问,“所以,大人到底在汣州查什么案子?”

      丁乾说,“本不是汣州的案子。”

      赵鼎说,“京城,三法司接下的案子。”

      晁介说,“高门内的腌臜事,钦天监汉春正过世,出殡那天被人当街拦了棺,一帮子人带着个男娃,一口咬定那是官正大人的私生子,当家夫人报了官,却被那群人反咬一口说人死得蹊跷,要仵作验尸。”

      褚破听得云里雾里,“死于非命?”

      程实说,“非也,咱们那个汉春正已过古稀,死于回京途中。”

      褚破见他们一个个讳莫如深,忍不住催促,“所以呢,讲重点。”

      秦傲君适时开口,“我亲自验的尸,在他腹内取出些腐烂食糜,还有三截戳穿胃袋的指骨,经验,分别来自三人小指,按照消化程度,应是在汣州之时所食。”

      果不其然,几人看着褚破瞬间苍白的脸,到底是噤了声。

      褚破颤巍巍开口,“所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正六品京官,他吃人?”

      众人沉默,褚破又说,“也就是说,汣州城里,有人吃人的案子?”

      几人看着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时啃着手指。

      褚破突然问,“那个老头儿为什么来汣州,除了人老,还有什么别的异常没有?”

      赵鼎道,“他祖籍汣州,年纪大了,没隔半年便告假回乡,圣上自然应允。至于别的,亲眷说,近年来官正大人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有时甚至手脚痉挛,不分昼夜的失禁。”

      丁乾道,“他夫人在他枕芯内发现一张黑底描金的纸笺,偏巧惊羽卫在汣州的密探险些折在此处,亦是带回一张黑底描金的纸笺。,”

      褚破点头沉吟,又问,“大人来此都查了什么?”

      丁乾道,“没查,只是去了几处地方,城中沐府和各处酒楼茶肆。”

      “都做了什么?”

      “只是用膳品茗,再无其他。”

      寂静半晌,褚破突然一声令下,“走,去沐府。”

      说是去,褚破却是将整个汣州城中的惊羽卫悉数遣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踏在汣州城中。

      明落自打入了汣州府衙,除却出府,其余时间皆在厢房内深居简出,是以明落失踪一事由着惊羽卫三缄其口,知府大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当一群惊羽卫黑压压一片从府上集结,又各个阴沉着脸鱼贯而出,连知府还没来得及跟这位突然出现的师爷大人套个近乎,就在一众黑羽寒鸦的肃杀气势下退避三舍。

      汣州气候湿热,红日似火,吹来的风都是软的。

      沐府也很大,以官商之身卓然而立于汣州城中,却温驯,低调,如同一只阳光下悄然安眠的大猫。

      府门前的守卫瞠目结舌的看着一群黑衣煞神出现,不消多时,便将自家府门团团围住。

      守卫互视一眼,吞咽了下口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程实上前,“褚哥,进吗?”

      褚破一指沐府硕大的牌匾上另一块窄长牌匾,“这是什么?”

      朱漆描金的牌匾,金玉锦绣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下边还缀着官印。

      程实说,“朝廷赏的。”

      赵鼎补充道,“御赐的牌匾,赏给沐府当家人的。”

      褚破笑着点头,说,“砸了。”

      程实瞪大了眼,明显被他褚哥云淡风轻的气势震慑到。

      一声轻笑从赵鼎口中发出,随即就见他挥臂抽刀,断业刀带着破风声直朝着那牌匾而去,正中匾额正中,锦字一旁倏地裂开,整个牌匾自中心四分五裂。

      破碎的牌匾还不及落下,另一柄断业刀飞出,击中赵鼎那柄直戳架梁入木三分的刀刃,随即,两柄刀登时落下,落入丁乾和赵鼎手中,又同时入鞘。

      褚破一脸老怀大慰,赞道,“漂亮。”

      晁介抚着刀柄跃跃欲试,“褚兄弟,你不是说要怀柔?”

      褚破表情很认真,“刀没扎在人身上,都不算粗暴。”

      丁乾难得的不吝溢美,“师爷终于有一点我惊羽卫的气魄。”

      程实咋舌赞叹,再一次上前,“褚哥,现在进?”

      看一眼吓破胆的守卫,褚破朝他们露出个灿烂的笑来,朝身后人道了句,“进什么进,砸场子会不会,用闯的!”

      这一刻,百姓眼里朝廷的爪牙摇身一变,成了为祸乡里的莽匪,不讲道理,不问缘由。

      沐晟得了消息急忙从后宅赶到前厅,彼时,整个沐府前院已经如狂风过境般零落不堪。

      沐晟惊怒不已,褚破惊喜非常。

      破坏,是人的原始本能。

      后者怎么也没先到同僚们当土匪也有一手,前者则在看到那一身身飞羽服拥在厅前的阵仗后,脑中乍响,一时间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站着,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鬼。

      恶鬼间只坐着一个人,就坐在沐晟往日里常坐的太师椅上,中堂之位,那人曲着一条腿,一只脚毫不怜惜的踩在梨花面上,正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看着自己。

      褚破招了招手,“沐晟是吧,你再不过来,我就让他们冲到内宅去。”

      沐晟艰难上前,躬身道,“这位大人,此番如此兴师动众,不知为了何事?”

      褚破从上到下打量起眼前的中年人,很周正,但也只是周正,除却一身锦衣尤为出众外,实在是很普通。

      褚破反问,“我来就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交代和我亲自问罪,后果可大不一样。”

      沐晟低垂着眼,将身子躬的更低,语气谦卑,“大人,草民一家世代从商,又为朝廷鞠躬尽瘁,实在不知犯了什么事,还望这位大人明示。”顿了顿,沐晟抬头,迟疑着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褚破回答的很利索,“褚破,惊羽卫顾问师爷。”

      沐晟愣了下,很快回神,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位传奇般的人物,于是道,“原来是褚师爷,久仰久仰。此番还望师爷明示,若是个中有什么误会,还望诸位大人还草民一家一个清明。”

      褚破却是抬手拿起中堂上一个白玉花瓶,仔细观摩,又来回摩挲了几下,咋舌道,“不愧是官商,沐老板这里随手一个花瓶都价值不菲啊,汣州地处武周南陈交界,想来两方贸易,沐老板赚了不少吧。”

      沐晟肩头一僵,思绪百转,最终还是从千百毫无头绪的念头里在惊羽卫想要从中得利这一头盘桓了许久。

      想了想,沐晟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他没见到明落。

      于是沐晟自以为是的多留个心眼,不着痕迹的点拨起来,“褚师爷,前些日子指挥使大人来草民府上还是以礼相待,不知今日,明大人为何没来?”

      身后几人神情动了动,褚破的表情也起了变化,温和的笑维持了半晌,而后变脸似的成了一副狰狞面容,声音陡然拔高,恶狠狠道,“怎么,惊羽卫难道是他明落一个人的不成?他不在,我这个师爷就做不得事了?沐晟,你与明落可是有什么私交?”

      肩头一僵,沐晟慌忙跪倒在地,“草民惶恐,怎会与指挥使大人有何私交,大人明鉴,前几日明大人来草民府上,只是照例询问了些贡布之事,这些,这些您身后几位大人都可作证。”

      褚破收了腿,起身道,“他们看到的自然假不了,他们看不到的自然全凭沐老板一句话了事。”

      沐晟连忙解释,“明大人在后院也只是逛了逛花园,只有小女嬅染和几个丫鬟陪同,并无其他私相授受之事。”

      厅堂里安静了半晌,褚破回头去看丁乾,意有所指,“大人还跟沐家千金游了花园啊。”

      丁乾不为所动,沐晟却听出些不明所以的意味来,暗叹一声她家夫人多事。要不是那日明落来,又知晓明大人至今孑然一身,她家夫人一定要大女儿前往后院陪同明大人赏花。

      褚破突然道,“那好,我也去逛逛,沐老板带路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褚破:大人丢了,大人丢了,大人怎么丢了呢T-T
    惊羽卫:呵,还是师爷教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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