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吏》枫铃杳

24、第 24 章

　　次日，乔庆云本想亲自往醉梦仙居一趟，但一大早就接到皇帝召见，他只得先派了手下人去醉梦仙居打听燕儿姑娘的身份，自己则匆匆赶去见驾。

　　乔庆云这个御马监掌印来得意外，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他本来想要的。他本性温和随性，并不想参与到那些高位的权利争夺当中。所以上任后，他除了做好本分从不参与权利斗争，不过，正是因为他的安守本分，做事稳妥，反而受到了皇帝的青睐，总喜欢找他来办些个需要花心思的事。

　　他来到乾清宫，弘德皇帝端坐龙书案后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批阅着案上的奏章，隔了一会儿才开口，“再过几日便是镇北侯的大婚，他父亲立功战死，他的婚事朕自是要重视。朕知你办事最为稳妥细致，大婚当日，你就代朕前去贺喜吧。”

　　“是，陛下放心，臣定当办得妥妥当当。”

　　离开皇宫，乔庆云别无其他心思，只急切的想知道昨晚看见的究竟是不是杨妍秀。
　　匆匆回府后，派去的小宦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乔庆云焦灼的问。

　　“回掌印话，打听到了，醉梦仙居确实有个姑娘名唤燕儿。不过据说，这位燕儿姑娘是卖艺不卖身，她与其他楼里的姑娘并不一样，她并未与醉梦仙居的老鸨签卖身契，在楼里她更像是借宿。”

　　乔庆云想了想，“可打听到她在楼里住了多久？”

　　“据说有一年多了吧。”

　　时间对得上，乔庆云抑制不住的心跳，胸口不觉起伏。
　　“你可见到她的样貌？”

　　“掌印有所不知，这位燕儿姑娘从不以真容示人，出来进去皆以纱遮面。还有，据说这位姑娘棋艺超绝，许多客人都是慕名前去与她对弈的。不过，这些客人若是输了就得告诉她一个旁人不知的秘事，但若是赢了，就可要求姑娘做任何事。”

　　“任何事？”乔庆云心中莫名烦躁，这种赌注未免过于莽撞。

　　“是，老鸨是这么说的。”
　　答话的这小宦正是乔庆云临回京城前在红谷关捡来的那个小乞丐。当时，他在街上被一群人围殴，乔庆云恰巧路过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对他动了恻隐之心，感觉他就像当年的自己，也是十二三岁沿街乞讨，也是被人打被人欺负。因此，他从一群人当中救下他，更令他惊喜的是，这孩子竟和自己当年长相出奇的相似。乔庆云问他是否愿意随他净身入宫，这小子开口就问当宦官能否吃饱，简直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也正逢曹德顺死后，他一个人也没个跑腿帮忙的，乔庆云就此把他留在身边，还起名叫路名。

　　作为心腹的路名，他大概知道些杨妍秀的事，更看得出他们掌印的心思，见掌印如此忧心，机灵的他立刻开解道：“话是这么说，可那姑娘的棋艺确实了得，听说自她来了这醉梦仙居，还没人赢过她呢。”

　　即便这样也不该许下如此承诺。
　　乔庆云按捺不住心中的迫切，当即换了身常服亲自去醉梦仙居看个究竟。

　　他梳洗整装后来到醉梦仙居。身为一个宦官，来到这种地方，乔庆云多少有些别扭，有姑娘们看见是个俊俏的客人便主动来招待，却都被他无视了，只是背着手在四下观望，像在找什么人。

　　老鸨远远看着他这个生脸，还衣着华贵，又似对姑娘们没什么兴趣，连忙亲自过来招呼。

　　“哟，这是哪儿来的贵客啊？”老鸨上来亲热的挽住了乔庆云的胳膊，喜笑颜开的上下打量，“您这看着眼生，想是头一回来我们醉梦仙居的吧？”

　　乔庆云侧目瞧了她一眼，看她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体态丰腴，应该不是楼里的姑娘，既不是姑娘那便该是老鸨了。
　　他冷着脸似有若无的应了声，目光又回到楼内上下。

　　老鸨阅人无数，一看这就不像是来喝花酒，倒像是奔着谁来的，或是有什么事情。
　　“那不知爷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是环肥还是燕瘦，是娇俏的，还是冷艳的，是会弹琴的还是……？”

　　“下棋。”乔庆云打断了老鸨的喋喋不休，直言道：“我听闻这儿有个擅长下棋的姑娘，我此来就是为了与她对弈。”

　　“啊这……”老鸨一听是来下棋的，方才的兴奋劲儿便熄了大半，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乔庆云见状道：“怎么了？妈妈有何难处？”

　　老鸨子苦脸道：“这位爷，你有所不知，我知道您是慕名而来寻我们燕儿姑娘对弈的，可是呢，我们这位姑娘呀，她性子刁钻的很，愿不愿见客全看她心情，而且，她通常只在白天与人下棋，这个时辰，她是不会见客的。”

　　说话，她朝不远处一张台子上兰花指偷摸一点，压了几分声音道：“您瞧见了没，那儿那位爷也是来找我们燕儿姑娘下棋的，可我们姑娘不愿意，方才婉言谢绝了。您知道他是谁吗？”

　　乔庆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身在花丛的男人不是旁人，不正是他过几日要去代为贺喜的新郎官儿蒋世忠嘛。

　　老鸨以为他不知道，继续道：“那可是镇北侯，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可他父亲生前那却是战功赫赫的英雄人物。他虽说是承荫的爵位，但这时候也正当红呢。我们那位燕儿姑娘连他的面儿都不给，今儿晚上是肯定不会再见客了。”

　　这别人不知道，乔庆云却清楚，燕儿若真是杨妍秀，是断不可能见他的，因为他正是蒋豪的长子。本来让蒋家得此赐封令他很不甘心，但没办法，为了保住红谷关发生的秘密，他也只能忍了。如今又在这里遇见，乔庆云只觉得厌恶，不想多看一眼。

　　他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进老鸨手里。“那倒也未必吧，妈妈不妨替我问问。”

　　老鸨看着眼里放光，当下塞进袖子里，“行吧，那我且去试试，只不过，若是不成，大爷可不能怪罪。”

　　“妈妈只管和姑娘说，就说我的这件事，她一定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