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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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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庆云在天亮前赶回了监军府,他本打算先换身衣服,洗净手脸再去候曹德顺起床,可经过曹德顺院子时,却见屋子里头竟亮着灯。
干爹醒了?
那他定知我不在府内的事啦?
正自琢磨,守院的小吏掂脚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哎呀,你上哪儿去啦?曹监军可等了你一晚上。”
乔庆云愕然,“一晚上?干爹一晚没睡吗?”
“是啊,自深夜蒋总兵来过后,监军就一直在房里,虽没出来却一直亮着灯呢。”
咝!
乔庆云这下犯了嘀咕。
莫非干爹起了疑?
还真是,曹德顺那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打从蒋豪来时他就起了疑心,再听他那番不着边际的言谈,便更加确定他此来并不简单。于是连夜招来潜藏在总兵府的内线来问话,果然问出了些端倪。
“我说乔公公,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吧,晚一刻曹监军怕是更加怪罪了。”
经小吏提醒,乔庆云顾不得换衣裳,着急忙慌的跑进院子,隔着房门小声唤道:“干爹,您醒着吗?”
“进来吧。”曹德顺的声音显然带着几分气性从门缝里传出来。
乔庆云鼓足口气,推门跨入房门。
进门的瞬间,他换上了满面笑容,“干爹今日怎么起这么早啊?是不是被褥单薄了?要不儿子给您换一床去……”
曹德顺哼了声,斜了他一眼,“不用在这儿跟咱家打马虎眼,你老实说吧,这一晚上,你都干什么去了?”
“呃,儿子听闻城郊山顶上一到夜晚会出现一种草,名为涓目草,服食后可有明目之效,传闻甚至可使盲人复明。儿子听说了便想去山上看看,若真有便带回来给干爹服用。”
曹德顺扫了眼他额上的红肿,道:“那草呢?你可找着了?”
“儿子无用,爬到半山就滚下了山,手也受了伤。不过,今晚儿子再去看,定帮干爹把那涓目草给找回来。”
“你受伤了?”
“是的,小伤而已已经包扎好了。”说着,乔庆云把伤手抬起来给曹德顺看。
曹德顺翘了兰花指托起那手左右端详,忽然,他双目一沉,手使劲儿一捏,乔庆云顿感钻心的疼。
“啊!干爹……疼……”
“胆敢骗咱家?你当真以为咱家没了你不行是吗?”曹德顺恶狠狠的瞪着因痛苦而扭曲的乔庆云,手上的力道还在不断加重。
曹德顺一向多疑,乔庆云知道许多事在他面前根本瞒不住,但是,他又不知道,这整件事他能知道多少。
他不敢乱说,生怕说错,只能咬牙忍着一言不发。
曹德顺攥着他的手直到鲜血再次溢出包扎的布,顺着他的手腕儿流淌下来,他才狠狠将乔庆云甩到一边,冷冷的道:“那块包扎的布,根本就不是你身上的料子!”
乔庆云一怔,这才意识到疏漏,可如今只能怪自己粗心而已。
“说吧,今晚你到底见谁去了?”
“儿子,儿子是……”
曹德顺拢了双眼,狐疑道:“你该不会真得把人从总兵府弄走了吧?”
闻言,乔庆云心里一颤,但看来这事是瞒不住了。
他惊愕的神情已经给了答案,曹德顺眉头紧锁,“果然是这样。哼,咱家就奇怪这蒋豪素来居功自傲,怎么就好端端客气起来了呢?大半夜的跑来跟咱家这儿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废话。你真当咱家眼睛不好使了,心也瞎了吗?”
乔庆云抱着几乎被捏废的手不敢冒然接话,只躬着身子谦卑听训。
“你前些日子频繁的往外跑,咱家就知道你心里藏了事。只不过,没想到你竟敢从蒋豪手里抢人?”
曹德顺稍稍垂下头,目光森寒。
“算起来你也跟了咱家不少日子啦,咱家可真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胆识,是咱家低看了你呀。说说吧,这些年你都瞒着咱家干了些什么事儿啊?”
乔庆云慌张向前膝行几步,“干爹耳目众多,凡事皆逃不过您的法眼,儿子纵有一千一万的胆也不敢欺瞒您呀。”
“那今日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乔庆云当即举起三根带血的手指,“儿子对天发誓,这些年儿子对干爹忠心耿耿,若有半点隐瞒愿遭天打雷劈。”
“既然你说你对咱家忠心,那咱家问你,你与杨家究竟有何牵扯,为何要救杨妍秀?你可知道杨家是多大罪?若此事被人知晓,有什么样的后果?”
乔庆云道:“回干爹的话,儿子与杨家并无任何牵扯,之所以救杨姑娘,只因多年前,儿子仍在宫外乞讨时,曾受过她一饭之恩。这才得以留下性命进宫伺候干爹。若非那日在石场认出她,儿子甚至不知她的姓名。”
曹德顺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就因为这个,便想搭了性命救她?”
“这不是干爹您教导儿子的嘛,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儿子时刻记在心中,不敢有忘。”
“都现在了,还不忘拍马屁。”曹德顺勾了勾嘴角,挑出一丝轻笑,“不过,你若当真惹了大祸,可不是几句好听话儿就能救了你自己的。”
乔庆云是熟悉曹德顺的,只听他此刻的语气,似乎是已消了气。他又靠近了些,想抱着曹德顺的腿,但意识到手上全是血又缩回了袖中,试探道:“干爹这是……不怪罪儿子了吗?”
曹德顺叹出口气,“咱家与那杨家并无仇怨,你救不救杨妍秀与咱家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救了她难保不惹祸上身,又因你与咱家的关系……”
“干爹放心,儿子已将人安置在非常偏僻的地方,不会被人发现。即便将来万一被人发现,儿子也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干爹。只求干爹替儿子保守秘密,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曹德顺拢眼神寻思片刻,道:“好吧,念在你伺候咱家多年,这件事咱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也要替咱家办件事。”
乔庆云大喜,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卷着带血的手拿起桌上茶壶给曹德顺满倒一杯,“干爹有事直管吩咐便是,儿子定然赴汤蹈火也替干爹办成了。”
曹德顺捏着嗓子哼了声,“好听话儿先收着吧。你能从杨妍秀口中套出她爹那本儿私账来,可比再多的好听话儿都有用。”
“私账?”乔庆云愕然,就是杨姑娘之前口中所说的私账?原来真有这东西。
“嗯。昨儿从京里传来些消息,说杨鸣山任职户部尚书,多年来私下记录了国库出入的账目,其中牵涉了不少官员。如今,这本私账下落不明,咱家猜测杨妍秀应该知道它藏在什么地方。所以,你这些日子可借机从她口中试探试探。若能将此账本拿到手,咱家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重重有赏。”说话,曹德顺起身缓步踱到乔庆云身后,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御马监监督一职多年来一直悬空,咱家本就是给你留着的,只是你寸功未立,冒然提拔你,只怕难以服众。如果这件事你办成了,那咱家提拔你,就不会有人再说二话。你可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呀。”
御马监监督那可是仅次于掌印的职位,以自己现在这个年纪若能做上这个位置,那未来定是一片光明。只是现在,乔庆云却没放心思在这上边儿,反而想着若是这样,日后照顾杨妍秀反而无需绞尽脑汁的找借口了。
想到这儿,他俯身叩头,“谢干爹,儿子一定不让干爹失望,明儿天一亮,儿子就去给干爹套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