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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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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锅的鸡丝面撒上一把葱花,热腾腾吃起来又香又鲜,雷允连汤喝光了两碗,徐师傅做的羊肉馒头和州桥夜市上的不一样,羊肉没有剁成糜,而是切的丁,先腌制后调馅,包在馒头里蒸出来白白胖胖,一咬满嘴肉汁。
雷允吃的心花怒放,小七默默给他倒了一大碗山楂茶,雷允喝光了茶,又对着他面前的蜜糕眨了眨眼,小七抿嘴把蜜糕碟子推给他,雷允夹起一块欢快地咬了下去,嘴里发出幸福的喔的声音。
看着像是饿了三天的雷允,小七忍不住问道,“够吃吗?”
雷允咽下蜜糕拍拍肚子,点头,“差不多够吧。”
“…”小七看着他面前吃空的碗和笼屉,谨慎地道,“如果没吃饱,徐师傅那里还有,但你要是吃坏了肚子,这么晚了我是不会去帮你请大夫的。”
雷允睁大眼,“怎么会吃坏肚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坏过。”
小七不知道说什么,雷允一拍额头,“你一说我想起来,还真有一次,上次在桃津渡吃坏过,不过那次是中毒,你…没给我下毒吧?”
小七心想我需要给你下毒?再拿一屉馒头过来你自己就撑死了。
他摇摇头,“吃好了我带你去休息,今晚先住在这里,明天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
雷允张了张嘴,本想说神侯府,以前戚少商带着他都是住在那里,但现在他大哥变成了神侯府要缉拿的人犯,他再去似乎就不合适了。
他挠挠头,“没,没有地方住。”
小七有些怜悯地看着他,“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等什么时候有了去处再走。”
雷允有点感动,眨着眼问他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七认真地回答他,“因为你欠了公子很多钱,不把你照顾好了,你跑了我找谁要账去?”
“……”雷允一想起那二十多万两巨债,顿时觉得压力巨大,原本还能再吃两块糕的肚子一下就饱了。
带他去休息的路上小七道,“既然你本来就欠了公子钱,现在又要在我们这白吃白住,还吃的这么多,不做点事似乎说不过去。”
他一边走着,问雷允道,“你觉得呢?”
雷允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那盏漂亮的琉璃灯,心不在焉恹恹的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其实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间他好像卖身给了顾惜朝,不但不能杀他,还要替他做事还债,最可怕的是这笔债数额之大,他可能,不是可能,他一定一辈子都还不完。
所以他这辈子未来几十年都注定要为顾惜朝做事了吗?
雷允忽然觉得人生无望,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原本来清园是要做什么来的?
少年脑子里一团乱,已经想不起来了。
……
十天后是个好天气,顾惜朝作为清园的总账房,受主家所托出门去各州府铺子巡查账目。
主家怜惜他视物不便,给他派了十二个掌柜先去各府提前打点,一大早清园外几十辆马车排成一排,骏马嘶鸣,挂在车头的清园的旗子迎风而动,跟随出门的伙计车夫都穿的整齐利落,看起来精神抖擞。
附近看热闹的闲人对着马车长队指指点点,对这番富贵排场都十分羡慕。
云中方寸内顾惜朝和陆离又将计划过了一遍,沙盘上竹签插的密密麻麻,陆离拿着他自己和教主那根签在手上拍了拍,对他道,“应该没有疏漏了,人事已尽,剩下的全看天命吧。”
顾惜朝点头,两人自水榭出来,教主在湖边等着他们,亭中石几上摆了三杯酒,老教主对顾惜朝道,“一路顺风,务必保重。”
陆离给顾惜朝端了杯酒放在他手里,对他道,“迷榖草已经转移到可靠的地方,我也没想到这么久还没开花。”
顾惜朝道,“已经不重要了,大事为重,祝教主和左使一战功成,全身而退,我在晋城等你们。”
……
戚少商在新郑门外同铁手会合,看着从早上开始接连不断出城奔向四面八方的马车,问道,“哪一辆里面是他?”
两人坐在路边茶摊上,铁手压了压他头上斗笠,道,“都不是,他的马车没有挂清园的标记。”
他们此行扮做贩卖丝绸和茶叶的商人,旁边货栈里假扮的伙计正慢慢装车,戚少商压低声音道,“童贯会上当吗?”
铁手端着粗瓷茶碗挡在唇边,道,“他不得不去,金使就要到了,朔州三城谁知道又要多少钱,这笔银子陛下肯定不会出了,他只有盯死明教。”
“缇骑定会倾巢而出,你切记不要暴露身份,否则我不好说话。”
戚少商点头,“好。”
午时后进出城门的人少了许多,两人就着残茶吃了些干粮,进入夏季天气逐渐炎热,茶摊老板给他们又上了壶茶,趴在棚子里打着瞌睡。
戚少商去货栈的茅房方便,回来后铁手看着城门方向道,“他们来了。”
“这么快。”戚少商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眼角余光看见十八尊带着几十名探子往南奔去,马蹄踏起的尘土如一条黄龙滚滚而过,戚少商捂着茶碗道,“咱们需要拖他们几天?”
铁手道,“七天,七天后过了伏牛山,缇骑就算知道了明教的计划,也无论如何都赶不回京师了。”
戚少商看着烟尘消失的方向,道,“你们这样算不算是在帮明教?”
铁手道,“每一个伏击点都有六鹤堂和我们的人,明教的刺杀不会成功,把缇骑引出去只是为了不想节外生枝。”
“要是他们不跟咱们走呢?”戚少商问。
铁手道,“他们这次志在必得,就算一开始没有找到我们,等其他地方都落了空,迟早会跟上来。”
戚少商喝了口茶,觉得味道不对,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层浮土,歪头吐在路边把茶泼了道,“所以最后如果缇骑狗急跳墙一定要找到那笔银子,我们很可能会有一场苦战?”
铁手道,“如果我们拖的时间够久,等京师的消息传过来,他们知道上当,自然会撤。”
“明白了。”戚少商喊店家给他重新上了碗茶,两人坐在茶摊角落数着出城的缇骑,直到傍晚时再不见有人出来,铁手道,“仅新郑门出去的就有六波,其他方向应该也差不多,人数比预计的多了一倍,看来童贯平时还是隐藏了实力。”
“难怪你们要先把缇骑引出去,留他们在京师只怕再完美的计划都很难成功。”
铁手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提前暴露。”
他说着,看向城门方向道,“他来了。”
戚少商往城门看去,以为自己花了眼,把斗笠檐往上推了推又看,喃喃道,“怎么是这个傻小子。”
夹在傍晚进出城门的人流车流里,一匹不起眼的瘦马拉着辆极普通的青帘车,穿的灰扑扑的雷允坐在驭位上赶着车,嘴角向下撇着,看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铁手按住戚少商,“不能去。”
戚少商道,“那我怎么知道车里是不是他?”
铁手对着货栈里扮做伙计正在休息的几个弟子点了点头,对戚少商道,“那就只能希望他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