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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9、瞒天过海,但求一线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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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谢溪这两年过得甚是精彩。
在一年前,他被父亲扔进军营当新兵,结果却混得如鱼得水。这里,沐英隐瞒了他的身份,除了最高长官,其他士兵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在军营,比武没人让着你,打架比试也不会点到为止,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一开始他挨揍的时候多,获胜的少,可慢慢的,没出3个月,他就成了新兵里的头头。他为人仗义,性格开朗,又有世家子弟该有的涵养和气度,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也着实结交了不少朋友。可惜,他们这里是新兵营,每天都有训练好的士兵被分走,不少好友就这么再也没了音信。
这一番历练后,他就跟随父亲去了吐蕃,这也是他第一次上了真正的战场。其实沐英没想这么早让孩子上战场,他本想找个北地或者南方战场,先小打小闹一番,杀人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心智不够坚强的士兵也有因为这个终生颓废的。而且吐蕃地势险峻,气候恶劣,还有高原反应,他怕孩子身体吃不消。可拧不过沐谢溪的百般纠缠,还是让他去了,没想到竟然也做出了一番成绩,几次大战下来,竟然还升了个小将。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
“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
这些以前在书本上读到的诗句,其实沐谢溪当初并不能十分理解,况且自己本身不是很喜欢诗词歌赋,更别说深入体会,可是如今,当自己的双手早已染满敌人的鲜血,当利剑都被砍得钝涩,当有好几次深陷围困,自己和战友一刀一刀拼死杀出逃生的血路,沐谢溪明白了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过毕竟是年轻人,战场经验不多,吐蕃之战接近尾声时,中了敌人的诱敌之策,差点儿没回来,人虽然救回来了,可却也受了颇重的伤,吐蕃气候不适合养伤,沐英便把儿子送金陵修养。
能够回家,沐谢溪还是挺开心的,反正吐蕃的仗也打得差不多了,这么久没回家还挺想娘和三哥的,所以,一路上沐谢溪虽然因伤起不了身,但是心态很好,偶尔遇到好的景色,脑中竟然还能回想起对应的诗句。如此这般赶路不到半个月,他能坐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金陵外的普极县,明日就能到家了。
随从们把他扶到客栈的厢房里,伺候他吃完饭就出去了。正想着干点什么打发时间,他突然闻道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他警惕性极高,立马屏住了呼吸,可就吸入这么一点儿,头立马晕沉沉了起来,挣扎片刻就倒了下去。
虽然他睁不开眼睛,但是还没完全昏迷。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轻轻扶到了床上,然后听到了两个极为熟悉但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对话。
“义父,他吸了这个没事吧,听随从说他这次伤不轻。”
“没事,这小子警惕性还挺高的,才闻了一点点儿就屏住呼吸了。”
“嗯,我看看,他黑了许多,我是不是也得抹点儿什么变黑才好,要不露馅儿了怎么办?”
“无妨,他们要的是人,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不过,你真的考虑好了,此去可是九死一生,即便我是拱卫司指挥使,也不能保证你在里面能安然无恙。”
“想好了,不说老四还受着伤,就说这个事情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找到证据,不过,”沐谢陈说到这里看着陈鹏飞的眼睛满怀歉意的说,“母亲那里,还请义父帮我说和说和,她生了好大的气,我怕她的旧疾再……”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冒此险招?”陈鹏飞反问:“你这样,视妻儿又于何地?”
“这,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老四是父亲所属的继承人,平西侯府不能没有他。”沐谢陈艰难说道:“把他带走吧,醒了就不好了。”
陈鹏飞又说了什么沐谢溪就听不到了,他彻底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竟然已经回了家,但不是自己屋,这,这明显是三哥的屋子,旁边还有一个眼睛哭得跟核桃一般大的三嫂。
“这,这是怎么回事?”沐谢溪疑惑的问。即便回了家,也不应该在三哥的屋子啊,小时候混着住没什么,可现在三哥都有三嫂了,这怎么行?还有,自己怎么回来的?昏迷前听到的三哥和义父奇怪的对话什么意思?三哥呢?
“你现在,就是老三。”李归宁走了进来,对身边的侍女说:“扶三夫人下去。”又对徐妙妙说:“妙妙,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其他事情我们会想办法,你不要多想,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是。”徐妙妙临走时看了一眼床上的沐谢陈,虽然他和沐谢溪张得一模一样,但是她知道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他的夫君,而她的夫君,不知道现在在受什么样的苦。
“娘,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在三哥屋里,三哥呢?”沐谢溪是越来越疑惑了。
“哎!”李归宁坐在床边长叹一声:“这都是冤孽啊!是我对不住老三,但凡我对那沐恨黎……也不会有这等祸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沐谢溪有了不好的预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问个清楚。
“我说,本来你也是要知道的,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快躺好,你当前的任务是好好养伤!”李归宁制止住他,扶他躺好,又看了看他腹部的伤口,发现没有裂没出血才放下心来。
原来,此事要从三日前沐谢陈给他义父陈鹏飞送酒这件事说起。
自从认了陈鹏飞做义父,沐谢陈,沐谢溪自然是把他当长辈来孝敬,三节两寿逢年过节这礼都不会落下,沐谢陈走的是文的路线,和义父之间的交流联系没有小四那么多,但是心底对他还是敬重的。沐谢溪随军不在京的这一年里,陈鹏飞过寿、新春、中秋之类,就是他提礼物上门。三日前正好是中秋节,他去酒铺要了两壶最好的花雕,加上府里自己做的月饼去了陈府。
见了陈鹏飞,对方却是一脸凝重。沐谢陈心下一沉,想到义父干的就是情报往来里的工作,替皇帝行暗中之事,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他立刻想到了在军中的沐英和沐谢溪,急忙问道:“可是父亲和老四出了什么事?”
“你很敏锐。”陈鹏飞点头,打量他一下才发现,这个少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想到两年前正是他替沐英翻案,也是他在夜宴上勇斗燕王,或许,这些消息应该让他知道。
“你母亲身体不好,这事也该你拿主意。沐英没事,不过是谢溪那小子惹上了大麻烦。”
“老四?他在军中父亲麾下效力能有什么麻烦,难道是违反了军纪不成?”想到老四那急躁跳脱的性格,沐谢陈觉得很有可能。
“你自己看吧,下面刚送来,你不来,我也是要找你母亲的。”陈鹏飞递给他一份密报,又说道:“此事陛下已经知道了,胡惟庸你是知道的,这次是下决心扳倒你们沐家,让我没想到的是,沐恨黎竟然会做这转交证物的证人,实在是……”
沐谢陈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每读完一个字,身上的冷汗就多那么一分,可最初的惊恐只有那么一瞬,他随即就冷静了下来,义父说的对,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赶紧想个对策,难道还让母亲一介女流四处奔走吗?
“沐恨黎虽然是呈上证据的证人,但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三件事情的人证和物证。”沐谢陈的大脑飞快运转着,“无论是军功、状纸、还是血书,看似铁证,其实都很容易推翻,他们找人证物证,难道我们就没有吗,他们打的不过是个时间差,是想要在父亲回来前把事情钉死。”
“没错。”陈鹏飞赞许的点点头:“小四因伤提前回来,再过两日就到金陵,陛下已经下令一到京城就秘密抓捕。幸好这事是过了拱卫司的手,否则我也不会知道。他们必然是会提名联名审理,在沐英帅军回来之前屈打成招或者,直接把小四弄死在牢中,来个死无对证。”
“沐恨黎他怎可,怎可如此?”沐谢陈咬着牙说:“我和小四和他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毕竟是同父,他怎么就忍心做这个刽子手?”
“为了地位、权势、财富,什么做不出来。”陈鹏飞不屑的说:“你们对他仁至义尽,他却升米恩斗米仇,眼下你父亲升了西平侯,世袭罔替,很难不动心。另外,你别忘了,他的岳父,可是胡惟庸。”
不过这时说什么都晚了,关键是如何挽救这危局,陈鹏飞虽然常年在这些冤假错案中行走,早就见惯了尔虞我诈,可这次对方行事周密来势汹汹,逃是逃不了了,如何保住小四的命,挨到沐英回来要紧。
“不若,我和小四换一下,我们是双生子,样子一模一样,外人决计分辨不出来,这样,小四就可以再外面找证据,等父亲回来就可以翻案了。”
“不可!”陈鹏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可知,你要替了他,面临的会是什么?”
“我不知,但我想象得出来。可是义父,小四本就受伤,这要是……我怕他熬不过。”
“他熬不过,你就熬得过?”陈鹏飞不赞同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义父,这样是最好的!”沐谢陈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小四在外面可以找证据为自己洗刷罪名,要是他被关在里面,那些证据上的人和物我们都不清楚,白白浪费时间。”
“义父,你不用太担心,我扛得住,不是还有你吗。”
“义父,求你了!”
最后,陈鹏飞还是被沐谢陈说动,他们提前赶到城外客栈,把谢溪迷晕,偷偷带回沐家假扮沐谢陈,而自己则充作沐谢溪,被皇上派来的人抓了回去。当然,办此事之前瞒不了李归宁。
李归宁听了再一次痛骂这该死的封建阶级,抓人全凭皇帝喜好,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两个儿子都陷进去。可到底该怎么办啊,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同意,老三有危险,不同意,老四又命悬一线,急得李归宁要找沐恨黎那小子算账。最后还是陈鹏飞拦住了她,说此事皇帝是想暗中查,顾忌西平侯的面子,要是挑明了,反而最后不好收场。无奈,最后李归宁还是含泪同意了这个计策。
听完了全部的事情,沐谢溪睚眦欲裂,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怎么能行,你们怎么能听他的?就三哥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了指挥所的酷刑,不行,得换回来,快,赶紧的!”
“来不及了,今早你刚回府不久,陈鹏飞就已经奉旨在城门口把人抓走了。”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沐谢溪想到三哥将要面临的种种,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那是自己的孽,如何能让别人来背?
“娘也不想,可是,”李归宁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你三哥执意如此,他做了他该做的,你也应该做你该做的,希望佛祖保佑,你们兄弟二人,我们沐家能渡过这一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