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度》银羊之翼

79、心囚-6

　　可众人只看见拖地的华丽纱裙，便被杰克的大长腿一步挡在面前，再抬头往上，就见杰克的扑克脸正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他们：“都很空吗？不用干活？”
　　大家你推我搡狼狈地站起来，但又心有戚戚，舍不得就走。
　　“就……时间差不多了，想提醒一下……”薇薇安被众人挤在最前面，没办法，一边点着手指一边磕磕巴巴，总算编出了个有够蹩脚的理由，“你们好了没？”她这么一说，众人赶紧一脸正义跟着点头，又借机探头往试衣间里张望。杰克挑眉，跟着几人脑袋左右移动，身体始终挡住他们视线：
　　“没好。怎么，要不要进来看个够？”听出他说的反话，几人吓得不敢再动。杰克冷哼一声转头，“言雪拿个假发，拿些发卡，再拿个化妆盒给我。其他人，要是再给我看见靠近这个门口五米之内，这个月工资都别想要了！”
　　众人作鸟兽散，他关上门，转头看林山人还在对着镜子摆弄那对——“胸”，忍不住想笑：“别摸了，硅胶而已，又不是真的，这么爱不释手？”
　　“我……”山人来不及辩驳，脸先红了半边，“谁要摸！难受好不好。不是戴在你身上，你当然没感觉。”
　　“别乱动！”杰克突然从身后环手到胸前扣住山人双手，凑近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捏变形了的话，你是不是想再贴一次？”
　　再贴一次……十分钟前的景象再次跃然山人眼前：
　　杰克的手突然摸上他胸肋两侧，他混身一颤惊呼出声，这才发现真正触到皮肤的并不是杰克的掌心，而是两片柔软微凉的异物！？
　　“你干嘛……这什么……”他问题还来不及问完，杰克已经不容分说将他两边胸肌狠命往中间挤。“啊！好疼！你个变态……放手……”
　　想不到杰克不仅没停手，反还一抬眼义正言辞地命令他：“别乱动！给我按下！”
　　“唉！？”
　　“快啊！”
　　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还真的照做了，让杰克瞅准机会腾出手扣上硅胶胸垫……
　　之后杰克又在他胸口调整了半天，硬生生把飞机场挤出了一条诱人的浅沟。想起杰克指尖滑过那道浅沟时的触感，山人不由心中一荡，这么羞耻的画面，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他蓦地抽出手才意识到，这样反而把“胸”直接交到了杰克的掌握中，不禁浑身一僵。
　　杰克低低从喉间发出轻笑，双手停留了片刻才松开：“效果不错，我不喜欢太丰满，穿衣服不好看。”他把现成定好型的假发套到山人头上时，又在他耳边补了一句，“不过摸起来手感还是丰满的更好，你觉得呢？”
　　山人紧绷的身体才刚放松下来，又被他一句话问得耳根发热：干嘛突然聊这种话题……
　　“我……我怎么知道……”
　　杰克倒似还意犹未尽，将他转向自己，挪揄道：“不知道？还是没试过？”
　　山人窘迫地转开视线，不去直视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无聊！”
　　杰克却硬生生抬起他下巴就准备上手。
　　山人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又要干嘛？”
　　“化妆呐，不然没法看。”
　　“……”#@%……虽然他也没对自己的长相有多自恋，可被这样评价，竟有点说不出的郁闷。
　　杰克心情不错地扬起嘴角，对山人明显写在脸上的不满，只当没看见，拿过化妆盒开始摆弄起他的脸：“张嘴……闭上眼……往上看……左转……”
　　山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长时间注视杰克的脸：专注幽邃的眼眸，眨眼时睫毛投下参差不齐的光影，笔挺的鼻梁，带着一丝不羁微挑的唇角；还有那游走于唇颊之间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对上的目光，让人越来越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好了！”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突然响起的话音，打断了他的神游。杰克支着下巴退开一步，沉吟半天终于点头：“总算像点样子了！自己看看？”他圈了圈手指，示意山人转身自己照镜子。
　　“算了吧，没眼看。”男扮女装那么辣眼睛的画面，用脚趾头都能想像，山人觉得自己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你是不相信我的审美吗？”他被杰克硬扭着肩膀转过身，当看到镜子的那一霎那，自己都被镜中朱唇微启、明眸皓齿的美人惊艳到，他呆呆站在那里一时喘不过气来。
　　“怎么样，自己都看呆了？”背后传来轻笑，一捧白色星星纱轻轻罩落在他眼前，杰克圈过手来掀开白纱，挂上水晶珠链、珍珠串饰。摇曳闪烁的珠光流动在颈间鬓边，将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庞映衬得陌生又梦幻，配上身后人的丰神俊逸，仿佛一副绝美的画作，竟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哇，这也太美了吧？”
　　“简直又纯又欲！”
　　“老板太有眼光！”
　　山人就这么由着杰克为他套上丝袜、穿上舞鞋，直到跟着杰克走出试衣间，被一帮女孩围着赞叹连连，他还有点神思恍惚。因此一不留神踩到裙边险些摔倒，当被杰克及时揽入怀中两人四目相对时，他才彻底醒觉，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他们就这样愣在原地，一时谁都没有动。
　　“看这里！”两人这才应声转头，只听咔嚓咔嚓连声，已被薇薇安端着手机抢拍下了微妙的瞬间。薇薇安盯着手机屏幕兴奋不已：“妈呀，画面太带感，拍个照留作纪念！”
　　杰克脸色一沉，松开山人，向她伸过手来：“手机拿来！”
　　薇薇安把手机藏到身后求绕道：“难得拍这么好，您就当奖励我的福利嘛。”
　　“拿来！”杰克冰冷的声音毫无通融之意。
　　薇薇安只好乖乖交出手机，看着杰克在手机上翻看半天，她还奢望能有回旋的余地：“是不是拍得很好？至少给我留一张？”结果她拿回手机苦着脸小声嘟囔，“啊，还是删得一张不剩！”
　　杰克叫来男模特又是一顿挑剔，换装、改造型，折腾人半天才终于把山人交到模特手中，又让两人现场彩排走位。这时场务已经来提醒他们准备提前候场，出门前杰克又叫住山人，反复叮嘱他迈步时先把裙摆往外踢，再下脚。
　　言雪看了忍不住在边上捂嘴偷笑：“你们说老板像不像要嫁女儿，临了临了又舍不得的老爸？”
　　薇薇安口没遮拦接道：“那他不如干脆撤了模特自己……”不想被杰克听见，投来冰刀般的目光，吓得她赶紧闭嘴打住。滑稽的情景让山人忍不住低头偷笑，等他再抬起头，却发现杰克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视线，眸色深深地看着他！注意到他的回视，杰克立刻收回瞬间的失神，回复了他一贯的冷漠：
　　“好好表现，我会在下面看。”
　　……
　　走到灯光辉映的T台上时，台下无数道目光，所有相机、摄像机的焦点都没让山人有太多实质性的感觉，男模特抬起他脸、揉住他腰、手指滑过他掌心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什么紧张。他听见台下人们的赞叹声、鼓掌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转眼已来到T台最前端，按排练时预演的那样，他站定在一片昏暗的观众席前作最后的展示，满以为一切很快就会顺利结束。
　　就在这时，山人在台下众多的观众中，一眼看到了杰克，即使泯然众人之中，他深邃的目光依然让人无法忽视。那目光虽然始终停留在他身上，但他心里很清楚，杰克在看的并不是自己，只是一个遥远、虚幻的身影——那个死去的女孩。他不由想起镜中被打扮得美轮美奂的自己，那就是她的样子吗？又或者是他想要的样子？
　　山人胡思乱想着，并没有留意男模特已经拉起他往回走。他懵懵抬脚，只听嘶啦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天旋地转重重扑倒在T台上。额角正撞上地灯尖角，刺痛伴随着一股热液，迅速迷糊了他的右眼。
　　男模特来拉他，慌乱中用力不当，袖口的装饰纱又被扯裂，山人还来不及站稳又跌坐回地上，台下开始传来阵阵哄笑。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杰克已经满脸杀气一跃上了T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男模面前，一拳将他打翻下T台，场面已然失控，尖叫声连连，镁光灯闪成一片。山人只道婚纱被毁杰克怕是疯了，打完那个男模特，估计就要过来跟他这个罪魁祸首算帐。
　　这么想的时候杰克已经气势汹汹蹲在他面前，那只刚打了人骨节通红的手正伸向他面门，山人不自禁撇开头闭上眼睛。然而预期的铁拳迟迟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手掌轻抚过他的眼角！？他惊讶地睁开眼睛，视线已经不再模糊，可只来得及看清杰克快速接近的脸庞，他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
　　身后一片惊呼，淹没了他微乱的心跳。快门的咔嚓声伴随着闪烁的镁光灯，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迫不得已将脸埋入杰克怀中……

　　医务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全被杰克轰走，他找了酒精棉签又折回坐在床边的山人面前。山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肩膀。
　　“躲什么？替你上药，想破相吗？”杰克的口气仍然不善，让人心有余悸。
　　他犹豫半天，最后却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杰克沉默良久，直到帮他处理完伤口转开视线，才迟迟开口：”……一件衣服而已，我没这么在意。”
　　山人知道他口是心非，可也不敢说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杰克竟主动打破沉默：“能看到想象中她穿上婚纱会有的样子，就已经足够！”
　　说话间，纯白的面纱已被杰克掀起重新盖回他脸上，山人微微睁大眼睛，对上杰克渐渐靠近的脸庞，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就在感觉到温热的唇缘隔着轻纱触及到他额头的瞬间，电话突然响了。杰克的动作稍稍一顿，这才拉开距离接起电话，山人只觉得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原点。
　　是薇薇安打来告知：比赛没能入围，不过大众评审特别颁了个“最甜剧情”奖给他们，奖品是豪华双人蜜月套餐，而且主委会点名要求上台打人、英雄救美的帅哥去领奖……
　　“……不去！……我管你们怎么领奖！自己想办法解决！”杰克没好气地挂断电话，可铃声立刻又响起来。他还以为又是薇薇安，拿起电话正准备骂人，却在意识到是另一部电话在响时，神色顿时凝重下来。
　　杰克退到远处，接起电话恭敬称呼了一句“会长”。会长！？那个会长终于出现了，突然出现的关键词让山人立刻竖起耳朵，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可杰克一直都在听对方说话，只偶尔回答一句“知道了”，说不多时他突然抬高声音辩驳“可是”，又被电话那头打断，最后他无奈地挂断电话，阴沉地看了山人一眼。
　　“出什么事了？”山人隐约觉得他们的话题可能和自己有关。
　　“我一直不想让你牵扯太深，可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有批货，会长指明要你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