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8》雨霖咛

47、第47章

　　苏美兰开的门，一看是四个城里打扮的，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四个大冷天里穿裙子肉丝袜的妹子，尤其带头那个穿着枣红色长裙的，画个大红唇，这不像上门的客，像上门捉奸的！
　　她心里骂了句娘，没把院子门全打开。

　　方茹一看开门的是个穿深绿色长袖衬衫同色长裤的老女人，瘦竹竿似的，一路上的紧张终于放松了，这竹竿就是个地道的村姑，跟她完全没法比！
　　方茹另外三个室友拿手肘戳了戳她。
　　方茹笑容满面地打招呼：“是嫂子吧？”

　　苏美兰双手还是把着门：“你们找谁？”
　　别是迷路了跑错地儿的吧。

　　方茹一行人面面相觑。
　　方茹问：“这儿是卫疆家吧？”
　　室友甲：“是卫疆开的农庄吗？”
　　室友乙：“这儿是卫家涌没错吧？”
　　室友丙：“门口也没招牌，别是跑错了吧？”

　　苏美兰有点拿不准这几个姑娘是干啥来的。
　　她没挪位置，回头喊人：“老板，老板娘，你们是不是约了四个朋友过来？”
　　方茹补充：“我们是他江城的朋友。”
　　苏美兰传话：“老板，说是您江城的朋友！”

　　方茹跟几个室友递眼神，边摇头边用嘴型说“不是这个”。

　　卫疆和宋盈君还当是谁在门口聊这么久还不进来了，一听苏美兰这么喊，感觉应该是来了她不认识的人。
　　宋盈君先应苏美兰：“你先让人进来吧。”
　　又跟卫疆说：“你去看看是谁。”
　　宋盈君正往面皮上撒点生粉防粘手，她边擦手边站起来：“子君家娣，拿上盆，跟我进粮仓再多盛两盆面粉出来，家里来客人，这点儿饺子不够。”
　　旁边苏美兰的女儿问：“老板娘，我也要帮忙。”
　　宋盈君笑了：“妞妞你看着桌子上的馅儿，别让麻雀来偷吃了”
　　妞妞点点头，张开手环着桌子上放肉馅儿的盆：“好！”

　　卫疆本来正埋头揉面团呢，端着面团盆就走过去，一看，手里的盆差点儿脱手了。
　　他震惊了：“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之前不跟你说了我们要来采风的嘛。”方茹双手提着行李袋走进院子，“杨津把我们带到镇上，我们再坐三蹦子来的……哎呀，重死了，你帮我提一下行李嘛……”
　　卫疆往厨房门口的石板桌一指：“你先放那儿就行了，干净的。”
　　卫疆说完就招呼另外几个女孩：“你们都先把行李放下吧，我跟我对象正好要包饺子呢。”
　　她另外几个室友看着这院子，眼睛发亮——
　　“这院子有点儿设计啊！古朴不显旧，厉害了！”
　　“有点儿！村口那边都盖的新楼，还有两层的，没什么特色。”
　　“这院子可真够大的！哎，我看旁边还有个玻璃阳光房呢，这院子是请人设计的吧，可不一般。”

　　卫疆一听就乐了：“那是！这可是我对象的主意！好看吧。”

　　宋盈君端着一大盆面粉走出院子，俩女孩跟在后头，各端一盆小的。
　　她笑着说：“你们别听他瞎说，我只是有个想法，那是人家上面设计院的工程师出的图。”

　　方茹和三个室友这才看到卫疆老婆的本尊，她三个室友看得眼都直了——这个女人外表娇娇软软的，脸长得可水灵了，穿着薄昵绒的收腰上衣，同样薄昵的黑色直筒女式西装裤，显得腰细腿长。
　　她说话不紧不慢，声音还好听，跟她们印象中粗俗黑壮的农村妇女印明完全不搭边。
　　仨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同一个意思——方茹没戏！

　　宋盈君让苏美兰到厨房再煮点水和面。
　　苏美兰小声地跟宋盈君说：“老板娘，老板这几个朋友，给我感觉不太好，你提防着点儿。”
　　宋盈君看着苏美兰跟传密令似的认真，刚想笑，又感动上了，最后点点头说：“知道了，放心吧。”
　　她信得过卫疆。

　　卫疆这人是个直男，有时候甚至挺气人的。
　　说他不懂哄人么，他有什么好的都紧着你。说他懂哄人吧，他的哄人就是十分直白，像这现在这样，给钱，给存折，知道你这阵子喜欢吃什么，那就整上一箱，都给你。
　　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思都用在了公司上，公司把他的大部分精力都分走了，顾不了那么多。
　　宋盈君设想了一下，假设她上辈子没因为那些误会跟卫疆分开的话，估计最后也是两人各忙各的。

　　卫疆此刻就带着方茹一宿舍人参观宋盈君种的韭菜。
　　宋盈君在院子一角搭了个简易的塑料棚，就跟上辈子大家给多肉搭的那种方塑料棚一样。
　　地上种韭菜，辣椒。
　　靠墙的木架子放着一只只方盆子，种葱和蒜。
　　宋盈君是顺手，反正这些配料每天炒菜都要用，种在这儿她顺手浇浇水，俩孩子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就有了。

　　卫疆特别自豪地说：“我媳妇那手，那真是种什么都灵，你们看长得多好啊！”
　　方茹脸色不太好，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听卫疆夸他老婆怎么样怎么样，她越听越心堵，根本没那耐心听下去。

　　苏美兰看着，笑了：“你看老板那朋友那脸，拉得那么长！”
　　宋盈君笑着摇摇头。
　　苏美兰笑完还是认真地说：“老板娘，你还是得注意，这种新思想的城市女孩多的是，跟你种的那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的，时间长了，难保老板思想不动摇啊！”
　　宋盈君说：“行，回头我提醒你老板，让他别有歪心思。”
　　苏美兰叹了口气把灶火用干稻划给点着：“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呀！人家有家有室的，她们还能这么没脸没皮。”

　　宋盈君没说什么，方茹看着她的时候，那敌意没收，她也懒得装无知说那些个“人家可能真的只是来采风的”这种话。
　　她活过一辈子的人了，生死经历过，难得重生一趟，要做的事情多着，就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思。
　　至于卫疆，上辈子他对自己怎么样，她有眼睛看。
　　她可不想人家还没攻进来，自家人就搞内讧。

　　卫疆完全没感觉出方茹的难受，给她安排进房间的时候，又夸上了：“你看我们江城现在大部分宿舍电线盒还是外露的吧，我媳妇特意跟人说了，要做埋墙的，你看这墙显得多干净。”
　　方茹看着卫疆谈兴特别浓的样子，突然心里就累了，她敷衍地应：“是，干净。”
　　她回头想跟室友们找共鸣，那仨已经拉开窗帘对着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大惊小怪起来。
　　方茹叹了一口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茹四人例行睡前聊天。
　　室友甲：“我还真以为这儿很‘村’呢，结果没我想象中那么落后。”
　　室友乙：“卫疆的老婆看着气质也不像村里人。”
　　室友丙：“我听说了，她爸妈是镇上绵纺厂的副厂长和车间主任。”
　　室友甲：“难怪呢！还在镇上开店，乖乖！卫疆在她面前跟个护家犬似的，跟进跟出，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方茹：“啧！好好说话，怎么骂人是狗呢！”
　　室友甲：“我这不是替你说话呢嘛，哎……你什么想法？”
　　方茹声音闷闷的：“什么什么想法。”
　　室友乙：“方茹，其实我想说，之前我们真觉得卫疆结婚那是父母逼的，所以才跟你跑这么一趟，今天这么一看，我看不像啊。”
　　室友丙：“是呀！我不说其他啊，卫疆嘴里他对象那是特别的完美，我们不了解她倒评价不了多少。我就只说她穿的衣服，那跟咱们在江城见到的那什么……时髦女郎没分别啊！”

　　室友甲：“我也觉得！还有我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我怎么感觉卫疆他媳妇偶尔会溜点儿江城口音啊，她也不是江城人！”
　　她一说完，立马得到另外两个人的认同。
　　几人正兴奋大家都发现了共同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茹好一会儿没答话了。

　　“方茹……我们……也不是不支持……可卫疆这……明显很喜欢他老婆。”
　　“是啊，这种情况，咱们再搅合进来，就算破坏别人家族了。”
　　“咱们念正经大学的，可不能给咱们学校丢这脸呀，你长得这么洋气，会遇着更好的。”

　　好一会儿，方茹的声音才闷闷地从被里传出来：“嗯，知道了，咱们明天回江城吧，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