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货色》任我平生

16、他和她的晚餐

　　“在哪儿呢？”予川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低沉却不失温柔。

　　“不妨猜一下。”悠可笑道。

　　“你那边回声那么大，应该是在无人之地。”予川的观察力非常强。

　　“厉害啊。”悠可没有感到意外。

　　“说好了一起吃饭的，你在停车场等着我。”予川之前给她发了消息。

　　悠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任性，没吭一声，就出楼了，他约她一起吃饭的消息，她也没顾得上回复，他去机场接她那天晚上，最后也没能一起吃上一顿饭。

　　“是什么样的高级餐厅？”

　　“如果是不高级的呢？”予川有意逗她。

　　“那也必然是有其特殊之处的，不然也入不了你的眼不是？”悠可今天心情不错。

　　予川听了她的语气，知道让她参与作品完成，是正确的决定。

　　悠可听到他轻微的笑声，觉得安心。

　　“我已经进电梯了。”予川举着手机，走出办公区域，而后进了电梯，像是有些担心似的，对着手机交待，“别挂啊。”

　　悠可觉得他这句“别挂”的语气，有些孩子气，在成熟沉稳惯了的人身上，能见到这样的一面，是极不容易的，“好。”

　　予川原本以为，他想要的很多，很贪心，此刻却会因为她的一个“好”字，就感到满足又幸福。

　　人可真是矛盾的动物啊……

　　两个人的通话，一直没有中断，悠可觉得她举着手机的手，微微酸了，换了一只胳膊。

　　予川加快走向停车场的步子，他不想让她等太久，也不想让自己等太久……

　　悠可甚至能听到话筒里的微弱呼吸声，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频率。

　　强烈的悸动，在心口涌动，让她刻意收敛了呼吸。

　　予川搭乘内部特别直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当他看到悠可的时候，她还倚靠在立柱上。

　　二人相视一笑，继而纷纷挂断了手机。

　　予川指了指他的车停靠的位置，才注意到：她好像和它，是刻意保持了距离的。

　　悠可笑了笑，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向着他的车子走过去。

　　这一次，她还是走向了后排座位。

　　予川似乎没有上次那么敏感了，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

　　能给人安全感的，是平实无华的话语，还有告诉你“会时刻陪在你身边”的细节，刚才她没有挂断电话，尽管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可感知到电话一直保持畅通的状态，情绪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护。

　　予川没有即可发动车子，扭头问了她一句，“冷吗？”

　　悠可摇了摇头，“还是热血澎湃的。”

　　予川明白她的意思，“感觉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

　　“仿佛在帮自己接生。”悠可回了他一句，乍一听上去有些奇怪的说法。

　　予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笑什么？作品，就是我的孩子，现在在看着它开启另外一种生存方式，又活了一遍似的。”悠可的这句“笑什么”，问得极其自然。

　　予川很享受彼此之间，透着一种特殊默契的对话方式，他的眼睛里，是含着笑意的，“为了庆祝顺产，得去吃顿好的。”

　　“什么？”悠可被他的这句，整得有些懵了，继而反应过来了，没忍住，笑了。

　　予川看着她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转过身子，将手指抚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出发！”

　　悠可看着他略显轻快的动作，心里愈发畅快。

　　这一次的重逢，似乎让很多感觉，比从前更加优化了。

　　世事无常，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原本以为一些往事被揭开，他们之间会彻底玩完，没想到，否极泰来，她出走了一圈，又回来了，彼此之间，好像比从前还要更坦诚一些了。

　　“你刚才可太帅气了。”予川说着，抬眸瞥了一眼后视镜。

　　“面试吗？”悠可被他夸，是寻常事，可每一次听了，还是会觉得欣喜。

　　“对。”予川点了点头，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是不是有点强势？”悠可反问了一句。

　　予川笑而不语。

　　“嗯？”悠可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很自然地追问了一句。

　　“说实话，真的有一点。”予川语气里带着笑腔。

　　悠可不说话了。

　　“用最不卑不亢的语气，说了最直戳要害的话。”予川补充了一句。

　　“这是我的另一面的开端。”悠可这句，似乎是在提醒他。

　　“但，真的挺有魅力的。”予川语气浅浅。

　　悠可怔怔地看着他。

　　予川又抬眸瞥了她一眼，“知道了，我不胡乱表露心迹了。”

　　悠可哭笑不得，她这才发现：予川，是特别擅长“不经意地撩”的！

　　“服了我吧？”予川自黑着反问了一句。

　　悠可将视线转向窗外，嘟囔了一句，“就是。”

　　予川看着她的侧脸，扬唇笑了。

　　车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悠可听到车载音响里，传出了轻音乐，像是此刻这番和谐感的背影音，让人放松又沉溺。

　　车子向着目的地而去，予川将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他专门练过的，要不是因为工作繁忙，他甚至有过想成为职业车手的念头。

　　悠可看着这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夜景，心潮澎湃，她自己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好像原本熟悉的事物，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也变得新奇起来！

　　予川的车子，停在餐厅的门口。

　　悠可认出来了：这是她上次来“解围”的那家餐厅！

　　她此时还不知道，这是最近，予川来的第二次了。

　　他自己曾经也以为，以后可能不太会再来这间餐厅了，他忘不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吃着对方最喜欢的菜品，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大声地重复：别傻了，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可现在，他又来了，还带着她一起来的！

　　这就是“变化”的力量，足够让一个人大悲大喜，甚至有时候，在很短的时间里，能先后体会到两种感觉，过山车一般的情绪起伏，是铭心的……

　　***

　　予川将车子停好，见悠可正微微仰着脑袋，看着餐厅的牌匾。

　　悠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一夜，她被阿凡叫到这里，替予川解围的事情，像是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仔细想想，她好像连那天晚上，他微微垂眸，注视着她的那个眼神，都记得很清楚。

　　“进去吧，外面凉。”予川站在她的身后。

　　“我的衣服，合适吗？”悠可觉得在这里，兴许会碰到熟人。

　　“好看。”予川的这句，回得没有犹豫。

　　悠可微微侧了侧脑袋，“你好像就没有不夸我的时候。”

　　“这样有利于天性发展。”予川接得很自然。

　　悠可笑意更甚，“那就进去吧。”

　　二人先后走进餐厅。

　　让悠可意外的是：他提前订好的位置，竟然还是和那一次的一样。

　　予川给她拽出了椅子。

　　悠可自然地落座，好像他的每一个举动，她都能成为受益者似的。

　　予川将菜单给她看。

　　“相信你的点菜水平。”悠可知道以他的性格，多半是会提前预订好菜品的，他会把这个递给她，就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而他恰好没有点的菜品。

　　事无巨细，是他的风格，在面对她的时候，周到的同时，还多了几分柔情。

　　当一个男人的特性，和“柔情”扯上联系，会多几分魅力，尤其他还是雷厉风行，自身决断能力特别强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悠可知道，她和予川身上，都有缺点，但好像出于对对方的欣赏、依赖，以致能看到更多的，是对方的优点，或者说长处。

　　“瑕不掩瑜”这个说法，前提是：本身得是块玉。

　　上菜的速度非常快，悠可好像真的饿了，吃得很尽兴。

　　“阵容已经算是敲定了。”予川跟她透露进度。

　　“有要替换掉的人吗？”悠可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以后，继续往嘴里扒拉米饭。

　　“为什么要换？”予川对此，似乎有些不解。

　　“一般情况下，拍板的都是投资方吧。”悠可语气云淡风轻，可见对于业内的一些规则，她是有所了解的。

　　“我同意你们的意见，我是外行，没有太多发言的资格。”予川后半句，是带着笑腔说的。

　　悠可微微勾唇，“卖乖的感觉。”

　　“你是以为会有人让我用角色，当作以前人情的还礼吧？”予川看出了她刚才那个问题的源头。

　　“嗯。”悠可并没有否认。

　　“别的项目，可以考虑，这个，不可能的。”予川说得很坚定。

　　悠可停下了夹菜的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太感动了吗？”予川笑着问她，笑意很浅，但却是有温度的。

　　“可不是。”悠可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予川看着那块肉，笑了，“这是给我的奖励吗？”

　　悠可笑而不答。

　　“你真的有创作方面的灵气。”予川又夸了一句，但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很中肯。

　　“还是在夸……”悠可玩笑了一句，“是要捧杀我吗？”

　　予川被她的话，再一次逗笑了。

　　这顿饭吃得并不算快，两个人时不时的交流几句，没有很激烈地讨论，但却一直没停过。

　　予川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平时悠可看上去是为了打发时间才看的影视剧，其实已经暗暗总结出来了她自己的一系列理论。

　　悠可却觉得自己这是“无心插柳”。

　　予川安静地听悠可给他阐述她的理论，轻易不插话。

　　悠可正说着，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随后屏幕亮了。

　　能看到提示栏显示了一条短信提示：您的快递，已经放入快递柜，请尽快取件，取件码是……

　　悠可怔了一下，心说：自己将将回来，也没网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