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漫仙途》云覆九州

113、神魔殊途

　　眼看与灵觉之间免不了要有一场厮杀，情急之下，屏逸在她耳边低低道：“游儿，藏到我的衣袖里面。”
　　紫游一愣，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他总是这般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为她着想，生怕她会受到一丝伤害，可是，现在的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女孩了，以她现在的能力，足以和他并肩战斗。
　　“不嘛，我不要藏起来，”这一次她摇了摇头，恳切地握住了他的手，温声软语，“让我和你一起对付他吧！”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希望你卷进来。”屏逸微微皱眉，断然拒绝，柔声道，“听话，快点藏起来，我绝不能再失去你。”
　　“那……那你一定要小心啊。”紫游沉浸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心都要融化了，不愿再拂逆他的好意，立刻便化为一道紫色的光华，掠入了他的袍袖之内，身形已然缩成了一寸多高的小人。
　　“答应我，一会儿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待在里面别动，万万不可再像上次那样……”屏逸再度叮嘱，语气慎重，“你要知道，哪怕你伤到一丝一毫，我都承受不了。”
　　“云，灵觉一直在修炼摄元大法，你可千万要当心啊！”她躲在衣袖里面，忍不住提醒。
　　屏逸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点头：“我知道。”
　　那边，灵觉看着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宝贝失而复得，想必云中君现在一定很开心呢吧？”
　　“灵觉，你不该这么利用她！”屏逸冷下了脸，沉声，“本来我对你还有那么一丝丝歉疚之情，可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处在风暴的中心位置，与其说是本座利用了她，不如说是命运使然。”灵觉笑了笑，眼里闪过了一丝冷芒，“你第一次带她来婆娑山的时候，本座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困在一个‘情’字上面，纵然父神生前机关算尽、千防万防，最终却还是未能替你挡住这一劫。”
　　“你错了，”屏逸正色道，一字一顿，“对我而言，这不是劫，而是缘，是谁也阻隔不了的缘！”
　　听到这些话，藏在衣袖内的人心里柔软如水，脸上不禁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的确，我们三人的命运一直纠缠在一起，牵绊甚深，是劫是缘谁又能分得清楚？”灵觉微微颔首，语气里充满感慨，“有情的你才是真实的你，父神最大的错误，就是妄图将你改造成为一个无情之人，你看，他是多么得可笑……”
　　“在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莫过于你，”屏逸凝视着对面的人，神情冷肃而复杂，无声地叹了口气，“可是最让我失望、最让我痛恨的，也莫过于你。”
　　“彼此彼此吧。”灵觉轻喟，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知本座最深的是你，负本座最深的同样还是你。”
　　“我从未辜负过你。”屏逸缓缓摇头，一字一句道，“是你自己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灵觉忽地放声大笑起来，语气意味深长：“路只有通与不通，本无对错之分，本座的路你无法苟同，但你的路却是行不通的。”
　　屏逸心头一震，脸色禁不住沉了一沉。
　　“你自以为你走得那条路光明正大，但你却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愿一路走到底。”灵觉挑眉，傲然看着对方，“若非本座的一番苦心布局，你岂能冲破弑情咒印的禁锢，重新做回自己？”
　　什么？紫游心里顿时一跳，眼神不由亮起——难怪她觉得他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原来是因为弑情咒印已经不存在了……这样的话，屏逸以后就再也不用受心痛折磨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屏逸冷笑了一声，嗤之以鼻，“为了破解镇魂封印，为了称霸三界，你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所看到的仅仅只是表面，”灵觉叹了一口气，语气意味深长，“本座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我共同的心愿！”
　　“共同的心愿？”屏逸微微蹙眉，不由得黯然失笑——往日种种皆已化为云烟，如今，他们二人神魔殊途，都到了生死对立的地步，还谈什么“共同的心愿”？
　　“你曾说过，会与本座联手共同开辟一个新纪元，本座也曾承诺过你，会让你得到真正的自由。”说到这里，灵觉深深叹了口气，神情无限失落，“可惜……这些誓言你都已经忘记了。”
　　听着他的话，屏逸眉尖若蹙，眼底有复杂的情愫在流动——
　　那些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岂是轻易便能遗忘的？那个时候，他曾答应帮助灵觉登上天帝之位，为三界革除旧弊、设立新规，携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而灵觉也向他许诺，会让他如愿以偿去过想要的生活。
　　那些话一直铭刻在内心深处，始终未曾遗忘，然而他们的手足之情却没能经受得住岁月的考验，不知不觉中出现了裂痕，彼此间有了隔膜，日渐疏远，以至于背道而驰，最终走到了今天生死对立的地步。
　　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而那些誓言却被遗落在过去，随风而逝，直到现在也没能够兑现。
　　“说过的话，我自然不会忘记。”屏逸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沉了下去，“但是你我之间已经彻底改变，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灵觉断然否决，深深地凝视着他，“本座还是本座，你也依然是你，我们仍旧血脉相连，一切都未曾改变，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所爱，而本座也会不择手段去毁灭所恨，我们是一样的……父神不存在了，我们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不是么？”
　　屏逸一震，不由得摇头失笑，心中满是苦涩——他何尝不想回到过去，何尝不想兄友弟恭、手足和睦？可是眼前这个身负杀戮、满手鲜血的人还值得信赖么？
　　“现在，正是我们大展宏图的良好时机，你与本座若能勠力同心，足可改天换日、扭转乾坤！”灵觉侃侃而谈，一脸正色，“到时候，你还愁不能和小师妹在一起么？”
　　“说得真动听！”屏逸拊掌冷笑，眼里透着深深的讽刺，“一个背恩弑父之人所说的话，怎可相信？”
　　灵觉心里一凉，身子不由得僵住——时至今日，当他想对自己的亲弟弟道出真心的时候，屏逸却已经不再相信他了，虽然他早就料到很可能会是这种结果，却还是免不了心痛。
　　屏逸神色冷冷，不为所动：“依我看，与其说是为了实现当初的梦想，不如说是为了成全你的野心，等你达到了目的，马上就会除掉我，对父神你都能下得去手，对我也照样不会心软。”
　　“呵……原来你是这么看本座的。”灵觉低低苦笑起来，眼眸幽暗如渊，声音里带着一股怒意，“按你的意思，父神要杀本座，本座就该把刀递过去，上天要灭本座，本座就该束手待毙么？哼，本座可不像你！父神再如何算计你，你始终对他感恩，而本座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视若无睹！”
　　“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根本不在乎。”屏逸面沉如水，一字字冷冷道，“从你弑父入魔的那天起，我们便已不再是兄弟，从你利用游儿的那一刻起，我们注定便是生死仇敌。”
　　“哼哼……父神若还活着，恐怕你与本座至今仍要受制于他。至于魔，什么是魔？”灵觉低声冷笑起来，眼神里充满狂傲自负，“你不同流俗，他们说你是魔；你比他们强大，他们说你是魔；你不为他们所用，他们还要说你是魔。他们将所有异己都称之为魔，却恬不知耻地把自己封为神，殊不知他们虚伪至极，比谁都更加邪恶！”
　　“灵觉啊灵觉，你杀人如麻，一身罪孽，说起话来竟还是这么理直气壮！”屏逸沉声厉斥，忍不住恨恨咬牙，“你当真是无药可救。”
　　“无可救药的是天界那些人，他们全都该死！”灵觉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语气近乎冷酷，“有些事情只能通过杀戮才能解决，有些恨也只能用鲜血才能平复！在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只分胜败，不论手段。”
　　“既然如此，”屏逸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骤然凝聚，一字字狠狠道，“那就用你的命来换三界太平！”
　　话音未落，他手指忽地一招，如意流光扇顿时中止了与扶南的缠斗，转而以雷霆之势攻向灵觉。
　　那一刻，天地间风云剧变，海面上骤然掀起狂涛骇浪！
　　而灵觉的身上则忽然间光芒大盛，圣灵珠透体飞出，直接迎向迅猛袭来的如意流光扇。
　　那一刻，两件法器在空中相遇、交战，两股强大的灵力连绵不绝地释放出来，产生剧烈的对撞，顿时在海面上空激起了一场狂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