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风过潇然

10、第十章 姑娘

　　“聂怀桑什么时候用过熙容这名字，我一直以为是百家给的封号呢。”
　　“她一个皇家的公主，来清河干什么？那又不是出了名的好山好水。”
　　“……啊，感觉自己的未来越发黯淡，我已经能想象甄三不远万里亲自来追杀我的场景了。
　　‘勿践阈，勿跛倚，勿箕踞，勿摇髀。你再这样玩下去，你们家的脸面就全让你丢光了！’
　　‘这有啥丢人，老百姓不是常说吃喝嫖赌乃人生四大乐事吗。你看你这这这，哪个站如松坐如钟了？’
　　‘他们，他们里头有多少认识字儿的还两说呢。可您是女人啊，你们凡人不是讲究那个那个什么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的，你这样……’
　　现在的少女，虽未穿初见时繁复的公主服饰，可也是正儿八经的百裥裙，坐在一群行色匆匆的大老爷们之中显得异常醒目。
　　少女一手支在弯曲的膝盖上撑着下颚，一手拎着酒坛往口里送，整个儿一走南闯北的江湖草莽，哪还有半点宫廷里养出的温婉娴静。
　　‘别跟我提那对儿脑子有病的女人，我大秦可不信奉这个，现在居然还有人提倡什么女子要从一而终，当什么贞洁烈妇？有那时间守寡等着饿死，怎么不知道多生几个往宫里送。’
　　‘往宫里送能干嘛，当宦官？’
　　‘当什么不好，告诉你我们家，什么看家护院的，摘抄文章的，端茶递水的，出谋划策的，冲锋陷阵的，什么人都缺，什么人都养的起。’
　　‘小点声小点声，我的小姐，咱这不是雅间，指不定有人就听了去。’
　　‘听了去好啊，在你们地盘上抢了你们的人，那是本事。怎么，熙容，跟着我干怎么样，我比我那三叔不知道强多少倍呢。’
　　‘得了吧您，我可从来不是他的人，前两天才去唐家拔了他两颗钉子。我大哥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认识你们家的人，关系还这么近，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
　　幸好我在大哥跟前一向乖觉，出了不净世就没几个人认识，现在才能陪着这疯女人到处玩儿，否则肯定死的特别好看。
　　‘你大哥就是个二愣子。’
　　‘你是小姐也不能这么说啊。’
　　‘行吧，反正我们其实挺喜欢你大哥这种人的，你们修真界全是这种人才好呢，就你是个异类。’
　　‘要不是我这个异类，您能跑到清河还玩这么痛快？’
　　你当然喜欢，大哥这种人多省心，吃苦的人是我好么！”
　　“这哪里是公主，这比一般人家的小子还野啊。”
　　“怪不得成亲没两年就和离，这种女人哪个爷们受得了啊。”
　　“这公主比我活得还痛快啊。”
　　魏婴感叹。金轾和江澄同时不屑地扭头。
　　“……‘行吧，算你有功。可我家三叔说这是你分内之事。’
　　‘也不算错，谁叫青龙的情报太招人喜欢了呢。’
　　‘什么？’
　　‘就是英扬卫，我叫青龙叫习惯了。’
　　‘我说你不是不关心这些糟心事儿吗？宁可一辈子被锁在清河？’
　　‘就是打算一辈子被锁在清河，才更需要这些玩意儿做调剂啊，要不我真被闷死了。想想射日之征那会儿多自在啊，吃喝嫖赌那都是常事。这点倒是要谢谢甄三，要不是他，我也收服不了聂原那几个蛮小子。’
　　‘听他说过，你就是活该，都奴大欺主了，你还敢单独带着他们到处跑，不要命啦。’
　　‘也不至于，都是聂家人，一根筋，好对付得很。’
　　‘吹吧你就，真好对付，这话你敢跟聂明玦说。’
　　‘不敢。’
　　我怕大哥天下皆知，我才不心虚呢。
　　公主仰着脑袋咕咕咕喝了半坛，迷蒙着问：‘可你不一样啊，你真就甘心一辈子一事无成，混沌度日？’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衣食无忧。何况他是我大哥，天下再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人了。现在温若寒也死了，我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呢。’
　　‘随你吧，我还想如果是你的话，破一回例也无妨。’
　　‘那何必呢，熙容不值这个价。’”
　　“……金子轩和江姑娘定亲了，再过两月正式成亲。大哥这头怎么就没有动静呢，难道是不喜欢齐姑娘这种类型的？”
　　“聂公子还惦记他大哥的亲事呢，他是真不想做家主啊。”
　　“……甄三放弃了，什么一心向道的傻小子，什么有恩必报的世家子，魏兄全不搭理，一心窝在乱葬岗吃土豆。话说他们天天顿顿吃土豆，我光听着就很烦，魏兄的银子全买酒了吧。全凭卖胡萝卜养家糊口，江晚吟当真要把戏唱的这么真吗？”
　　“好歹也是世家公子，魏公子这日子，苦哇。”
　　“何必呢，为了几十个老弱妇孺，就要搭上自己的下半辈子，他是多爱热闹的一个人啊。”
　　“这是他自个儿选择的路，又不是无知幼儿，他不是坚持下来了么。”
　　“温氏那一群人都没有个赚钱的手艺吗？全靠魏无羡卖胡萝卜，真的假的啊。”
　　“江晚吟不是说做戏吗？他这是假戏真做，诚心想让魏无羡难受吧。”
　　“……大哥把齐姑娘送走了，还一副自己做了好事心满意足的表现。我觉着走之前齐姑娘看我的眼神特幽怨，她心里必然在抱怨赤峰尊是个大木头，和美人朝夕相处一个月居然心如止水，毫不留恋。嗯，其实也证明大哥是位正人君子嘛。”
　　“……金子轩成亲呀，魏兄却来不了了，当年他就是为了维护江姑娘被蓝先生劝退。
　　魏兄性子跳脱，不拘小节还古灵精怪，和云深不知处格格不入，蓝先生对他早有成见，可他借此事将魏兄逐出，却并不妥当，难道他是想告诉我们下次自己有亲人受辱时置若罔闻？”
　　魏婴在心里连连点头，蓝启仁无言以对。
　　“……最近的饭菜味道比往常都要好三分，我当着大哥的面把新来的厨子请来，是个大眼睛的圆脸姑娘，名唤阿痕。自称为父母守丧耽搁了婚事，如今已有二十有二。
　　‘我聂家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你要有喜欢的，便说与我或者二公子听，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阿痕爽快的答应。”
　　“这是甄三准备的美人儿吧。”
　　“性子爽利，倒是适合赤峰尊直来直去的脾气。”
　　“二十二便言耽搁了婚事，这是个凡人吧。”
　　“……温宁恢复了神智。据说他以前是个胆小怯懦，说话都不利索的人，又是出身世家，死后却成了无人能敌的凶尸。也算侧面证明了金家虐待俘虏的事实。可惜修真界无法可依，有些仅凭良心判断的事，看不惯，却也莫可奈何。突然有些好奇魏兄会如何欠这样一个人恩情，他能帮的了什么。”
　　“有本事战场上冲锋在前，现在折磨一群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
　　“自古俘虏不都是这么处理的吗？白起坑杀了四十万人，不照样名垂青史么。”
　　“那两码事，杀人不过头点地。”
　　“白起又没粮食喂饱他们。如今温氏，就算把他们家的附属家族都算上，有什么养不起的？”
　　“要报仇的还等到这时候？都是一群丧家犬了，难道还能从中体会到趣味不成？”
　　“我儿子孙子都死了，折磨几条温狗怎么了，是他们欠我的！”
　　“温氏灭的门还少吗，因果报应不过如此！”
　　“留下他们的狗命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还想过什么好日子？”
　　“……三哥真是个玲珑心肝，可惜出身不好，心思也不是特别正，大哥总找机会教育他好好做人，他也不知听了多少，可别物极必反。”
　　“……公主也不怕暴露身份，如此特立独行的仙子怎可能没有名号。她该不是从一开始就等着我帮她遮掩吧。
　　‘难得你们齐聚，我当然得来凑凑热闹啦。’
　　‘甄三也不多给您派几个人，这不诚心给我找事吗？’
　　‘怎么，不乐意？’
　　‘乐意，当然乐意。那您现在准备去哪儿？’
　　‘赌场，最近我的技术可大有长进呢。’
　　我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往仙门世家跑，虽然她来了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瞧瞧。只希望朝廷的政策不要变才好啊。”
　　“……金子轩如愿娶到了江姑娘，自此金江两家同气连枝，江晚吟的担子应该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