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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沙漠里的杀人游戏 ...


  •   1、绑架
      是剧烈的头痛和胃抽搐让武翩翩从昏迷中惊醒,哇一声,她先吐了一口,差点把自己呛死,但她像溺水者从水底里挣扎着冒出水面一样,猛然坐了起来。
      哗,这一吐一发不可收拾,她觉得自己把胃都要吐出来了,但吐后她顿时感觉人清醒了好多。
      她大口急促地呼吸着,眼前一片漆黑。有那么几分钟,武翩翩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只有头疼和胃抽搐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活着的人。当她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她突然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也在呕吐中,她叫了声:“吉娜?”
      武翩翩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那人没有回答,继续呕吐,但她知道,那人一定是自己的室友——吉娜。
      同时有一个念头强烈地冲击着她,那就是——她们被绑架了!
      她听到吉娜的呕吐声,摸过去,把吉娜的头转过来,让她呕吐时不要呛着自己。吉娜吐的比她厉害,不但吐掉了食物,还把一股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难闻的味道包裹着她们。
      武翩翩又干呕了几下,终于忍住了没再吐。
      武翩翩一边拍打着吉娜的后背,一边快速地分析着前因后果。她明白,昨天晚上她和吉娜要么是碰到了国际人贩子,要么是碰到了恐怖组织。无论哪一种,后果都非常可怕。
      武翩翩害怕到浑身发抖,想喊、喊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绝望像海水没过了她的头顶,她头皮发麻,手脚发凉,死亡的气息像此时的黑夜无声地包裹了她。她用力摇着头,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一觉醒来,自己和吉娜还在米国E州那间小小的小白屋里,过着简单清贫却又充实忙碌的大学生生活。
      但是难闻的味道和还在干呕的吉娜让武翩翩回到了现实,她飞快地找出几个理由来安慰自已。
      首先她们从米国飞来西亚的萨桑王朝酋长国是来参加米国非盈利组织WFWL活动的,如果她们失踪,萨桑王朝没有理由坐视不管,尤其这是米国来的志愿者们,吉娜是米国公民,而她是留学米国的华国公民,这两个国家——萨桑王朝、包括它所在的艾伯特联合酋长国都得罪不起。
      其次,她俩昨天晚上从出租车下来到进入被绑架的酒店,沿途有不止十个路人看到过她们进入酒店,如果当地警察真要调查,应该很快就会通过出租车找到酒店。酒店交待不出她们的去踪,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在警察找到她们前,她们已经变成了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武翩翩一下吓醒了,对,不能依靠当地警察,这帮人明目张胆到在酒店里公然实施绑架,那个前台的当地人肯定是内线,所以呢,当地警察局也不能信。
      武翩翩在米国的室友吉娜有个“网交”男友,是艾伯特联合酋长国的人,所谓网交就是通过网络就算接触不到也可以“□□”然后共赴高潮的那种。为了突破网交进入实际性的阵地战,这位自称叫马克图姆的男孩声称会开着他的豪华跑车从别的酋长国进入萨桑王朝,吉娜期待已久的突破就在昨晚。
      但她不能单独外出,这是这次志原者活动再三强调的纪律,虽然萨桑王朝酋长国治安良好,但它西邻有并不友好的邻居萨特王国,萨特王国再过去的国家就是耶迈,这个国家还有恐怖组织何塞青年军。而且萨桑王朝50万人口当中有一半以上是外来劳工,所以情况相当复杂。
      本次从米国来的志愿者团队成员外出必须请假,并禁止单独外出。吉娜来之前跟武翩翩说好的条件,就是她去哪,武翩翩得跟到哪。
      吉娜没有和领队请假,就拉武翩翩从酒店后门跑了出来,当她们乘着出租车到达马克图姆订好的酒店时,才发现酒店在一条偏僻的后巷,有点陈旧,而且环境比较复杂,与她们这几天住的海边七星酒店不能比。路上的行人也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一金发一黑发的俩女孩走过。
      他们看上去眼神不单纯,神情也有点猥琐。
      武翩翩心里没来由的恐惶起来,她忐忑不安地对吉娜说:“哎,吉娜,你有没有搞错地址?这,这看着不像什么好地方。约会不至于来这么个地方吧?你不是说他是什么王室后裔吗?”
      吉娜手里拿着手机正和马克图姆聊着什么,估计他都在床上等着了吧,吉娜完全没有留意到周边的糟糕情况,她只盯着手机上马克图姆热烈的话语,手心发潮,呼吸都困难了。她深吸一口气说:“PP,你在大堂等我好吗?我保证,两小时,一定下来。”
      武翩翩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抬头看着那幢深灰色的酒店大楼,只好说:“你,你,你快点。”
      吉娜对她眨眨眼说:“这个,我真作不了主,哈哈哈。”她推门看了一眼,指着大厅深处的沙发说:“亲爱的,就在这等我。”然后一路小跑奔向了电梯。
      武翩翩只好走向那几张看上去并不干净的沙发,这时她用眼角瞄了一眼前台。
      昏暗的前台,有两个男的正站在柜台后,他们用一种,有些闪躲的眼光看着她。武翩翩回头盯着他们,他们赶紧转头,并佯装整理柜台上的文件。
      武翩翩心跳加速,一阵恐惧感从脚底升起。武翩翩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挑了一个可以看到全大厅的沙发挨着半拉屁股坐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时她发现有两个当地男人已经坐在了她左手边的沙发上。一个在看手机,似乎在发消息,另一个掉头看着别处。但武翩翩觉得那人脑袋后面长着眼睛看着她,她心别的一跳,看到那人果然是在盯着玻璃墙上她的侧影!
      武翩翩紧张地判断着,这两个当地人显然不是这里的客人,那两个前台显然知道些什么,一时间各种不好的感觉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她嚯地站了起来,这时她发现,门外也有几个人在晃动,并不时回头短促地张望一下赶紧掉头。而她身边的两个人,此时已经调整了坐着的姿势,毫不忌讳地面对着她,牢牢盯住了她。
      武翩翩立时感觉到了羊入虎口的味道。
      武翩翩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没有WIFI信号,这等于她和吉娜之间,和全世界都断了联系。因为她们在米国用的通讯商在萨桑没有业务,许多志愿者下了飞机就在机场买当地电话卡,吉娜说她买一张就够用了,武翩翩可以开个热点。
      对于穷学生来说,一张当地的电话卡要30米刀显然是非常贵的。武翩翩就没有买,此时这30米刀成了无法逾越的高山一样挡在了她的面前。
      武翩翩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她佯装坐累了伸伸懒腰,然后慢吞吞走到前台,微笑着问:“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还有好一点的房间吗?”
      前台显然没料到她会走过来,年轻的小伙看上去是东南亚一带的小伙,对着她有些紧张地:“女士,我们,我们这里规定不能接待外国游客。”
      年长的是当地人,他走过来有些过于冷淡地说:“女士,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
      武翩翩拉过前台插着的笔和纸说:“我想留言给我刚上去的朋友。”
      她飞快地写下米语:“请帮我报警,我需要警察。”
      然后推给东南亚的小伙,用急切的声音说:“请一定交给我朋友。”
      但是东南亚小伙没来得及接,或者说他迟疑了一下,当地男把纸抢了过去,看了一眼纸,抬起头来看着武翩翩,嘴角往上,眼里有种嘲讽的笑意,闪着寒光,武翩翩突然明白了,这些人是一伙的!
      她倒退了两步,拔脚就往酒店门外跑去,还没跑出门,她的头发猛然就被人从后面揪住了,她一下往后倒了下去,被人从后面抱住,快速往后面拖去。
      武翩翩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救命啊!”口鼻上被人捂了一块湿湿的东西,她两眼一翻,整个人就软了下来,无声地被拖着从大厅拖向了后门。
      柜台里,东南亚的那个小伙,低着头,两只手颤抖着,胡乱地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
      那个当地男把武翩翩写的纸撕成了碎片丢进了垃圾筒里。
      武翩翩从回溯中惊醒过来,看了一眼还在干呕的吉娜,用力拍着她的脸,掐着她的人中,轻声呼唤着:“吉娜,吉娜,你快醒醒!”
      吉娜轻声哼了一声说:“水,水,水……”
      武翩翩这时才感觉到嗓子眼干得要着火,她转头看了一下,伸手不见五指,她努力想站起来,脑袋却咚一声撞到了什么,疼得她一下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脑袋里嗡嗡直响。
      她伸出胳膊往上探了探来,碰到了冰冷的墙。原来她们在地窖里,而且无法直起腰来。
      武翩翩往边上爬了爬,地上扬起一阵灰,呛到了她鼻子里。她咳了两声,这时她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好像就在她头顶上,她吓得一动不敢动,身体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感觉自己的两腿之间有一股热热的暖流倾泄而下。她知道自己尿了,但居然自己事先毫无征兆地尿了,这让她更加难于控制地颤抖起来。
      有铁锁打开的声音,一丝光亮从武翩翩的头顶照射过来,武翩翩下意识地抬头。
      她看到头顶上边有一扇打开的铁门,一个包着头巾只剩下两只眼睛的人蹲在那里,显然是在察看她们的情况,武翩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又大又亮的眼睛让那个人有点意外。
      武翩翩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只有吉娜还在那喃喃地念着:“水,水,水……”
      武翩翩平静地用米国语说:“请给我们水,不然我们就死了。”
      那人依旧蹲着,不动,也不说话。武翩翩心里骂了几百遍法克,目光便变得愤怒起来。愤怒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她死死盯着那个人,毫不退缩,如果目光能杀人就好了,武翩翩一定是绝世高手。
      因为在黑暗中她乌黑发亮的眼眸会突然打开,发出逼人的光芒,就像沉睡中的黑猫被惊醒后瞳孔瞬间放大,咄咄逼人。
      武翩翩妈妈武虹洁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憾山易让武翩翩低头难。她从小以死犟在家族里出名,无论她对与错,从没有她低头卖乖卖萌卖惨卖笑然后认怂就坡下驴下台阶的时候。
      她情愿死相难看地死在山头上高高挂着也不肯下来。为此她也没少吃过亏,没少被打落过牙,但是那些和着牙的血沫沫她都咽得下,要她低头,万万不能,除非她死。比如,马书捷的事,她知道自己吃亏了,知道自己没有多大的错,但是当时全世界的人都要她认错,都要她好看,她就是不肯把自己的人设降维去迎合那些看低她的人。她在心里反复说的就是,凭什么!
      此时,在生死未卜的地窖里,面对未知的绑架者和未知的可怕未来,她趴在地上,但依然不肯低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凭什么!”
      那人在她目光的逼视下,伸手,把门重重地关上,脚步离去。
      武翩翩一头裁到地上,再也没有力气支撑,重又昏睡了过去。

      2、魔鬼们
      等她再次醒来时,看到吉娜的脸凑到她的眼前,而且有一股清凉的水正顺着自己的嗓子眼在往下,她贪婪地用力咽着。
      吉娜小心地说:“慢点,小心呛着。”
      吉娜在用一个矿泉水瓶子给她喂水,那水有一股黄泥土的味,但武翩翩已经顾不上了。
      武翩翩喝了几口水有了底气,坐起来看着吉娜。
      吉娜哭了,一边哭一边惊恐地小声说:“对不起,PP,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进房间,就被人按到了床上,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武翩翩也小声地问:“你先别哭,你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你说的那个马克图姆有可能是什么人?他们绑架我们要干什么?要钱?要人?还是要器官?还有,早上是全团出发去DB旅游的日子,如果我们不出现,他们一定会报警。所以,你要镇定,咱们一定要拖时间。要尽量拖时间,明白吗?”
      吉娜听着武翩翩一连串的话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武翩翩心里骂了自己一下,吉娜是那种你只能在一个时间内跟她说一件事的人,她不会在同一时间内用同一个大脑去处理两件事。
      武翩翩忙说:“你现在,仔细想一下,马克图姆有可能是什么人?”
      吉娜胡乱地抹着眼泪,哭丧着脸说:“他就是个艾伯特联合酋长国的大学生,他说他也是大三的,家里非常有钱,是杜拜皇室的成员,在巴黎学艺术。还说要来米国留学,为了我。”
      武翩翩很想骂她一句傻白甜,但是她耐心地说:“不不不,不要他说什么是什么,那不重要,我要你仔细想想,我们现在这种处境一定跟他有关,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会拿我们向你的家人、向我的家人勒索要钱?还是要把我们卖给别人,或者控制我们、让我们□□挣钱?还是他们干脆就是要我们健康的器官?“
      吉娜一听吓坏了,拼命摇头,浑身颤抖着说:“不不不,不可能,马克图姆不是那样的人!”
      武翩翩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冷冷地:“那他是要给你一个地窖惊喜、玩一个恐怖情人的游戏,然后跳出来嗨皮安定(完美结束)?!”
      吉娜张口结舌,张着嘴想哭,又不敢,眼泪断了线似的掉下来,抱住了武翩翩浑身抖成了筛子。
      武翩翩伸手拥抱着她,轻声地:“吉娜女皇,听好了,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这关系到咱们能不能活着。第一,拖时间,第二,拖时间,第三,还是拖时间。明白吗?所有的一切,都要拖时间。”
      吉娜抬起头来眼泪婆娑地抽泣着,用崩溃的表情问:“怎么拖时间?”
      武翩翩冷酷地:“不到生死关头就不要顺从,不要□□死,能反抗就反抗,不能反抗也不要太顺从,要活到他们——WFWL的人能找到我们为止。”
      武翩翩从小在华国首都长大,那是个城市安全系数世界排名靠前的地方,她小时候在胡同里那是当地小孩子中的“一霸”,走哪都自来熟,人见人爱常年不着家,只在傍晚时分,听到武虹洁在胡同口的吆喝她才恋恋不舍地返了家。所以在她前十八年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安全意识”这几个字。
      就是这样一位主儿,去了米国两年内,丢了三回钥匙,四回钱包,最危险的一次被老H哥半道上抢过包,她死不撒手,被老H哥揍了一拳头,脸肿了半个月。
      还有一次在餐馆跟着老板娘一块跑出去追吃霸王餐的人,却又被那几个人拿着枪倒追着、嚎叫着、抱着头一路逃回了餐馆……老板娘后来浑身颤抖心有余悸地对她说:“翩翩,记住,千条万条保命第一条,其他都是次要的。别跟命过不去,没下次,知道不?以后再有霸王餐的,让他们吃去吧!吃一顿他们也长不了多少肉,我也破不了产!”
      经过这两次惨痛的教训,武翩翩体内的警觉意识才被激活了。
      武翩翩觉得眼前最重要的是弄清他们要干什么?才能想对应的计策。她问吉娜:“那个什么姆跟你说过圣战组织吗?动员你参加过吗?”
      吉娜惊魂未定地摇头。
      武翩翩想了想又问:“他给过你什么承诺吗?比如送名牌,买豪宅,送豪车?”
      吉娜想了想还是摇头。
      武翩翩又问:“那他,问过你身体状况吗?比如你有什么遗传病?慢性病?体重?血压血糖什么的?”
      吉娜茫然,接着摇头。
      武翩翩不解地:“那你们平时聊啥?我常半夜起来上厕所还能听到你在屋里大呼小叫的。”
      吉娜低着头良久才说:“他是我的灵魂伴侣……”
      武翩翩冷笑一声说:“我看是鬼魂伴侣!吉娜,你被他骗了,是他骗你到那个酒店并设下了埋伏,如果你再不保持清醒的头脑,我俩都要变成鬼魂!”
      吉娜涕泪并下,低声但有点歇斯底里地问:“PP,我们怎么办呢?怎么办?”她的手因为失控的情绪而狠狠地抓进了武翩翩胳膊上的肉里,疼痛倒使武翩翩冷静下来,她抽出胳膊说:“我要想一想。”
      武翩翩知道从她那里是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了,绕着圈圈又回来了。这个傻白甜此时脑子里还在“fight”(战斗),一方面事实让她清醒,另一方面往昔的温情让她还抱着一丝幻想。
      她侧身躺到了地上,她尿湿的裤子已经捂干了,地窖里令人作呕的味道和她们自己的呕吐物发出的味道掺和在一起,还在发酵当中。武翩翩闭上眼睛,把耳朵贴在地上,这时她听到有汽车路过的声音,虽然不多,但是她判断出房子附近是有公路的,起码汽车可以开的那种。她又睁开眼睛打量着这半人高的地窖,感觉上面是没有房子的,那有没有可能有什么地方能发出求救的信号呢?
      她坐了起来用手去摸四边,并寻找着,然后很快她发现除了那个在头顶上能打开的铁门,四壁都是水泥地,地面是灰泥土,看来这是他们绑架了人以后常用的关押地点。那么防范也一定是很严格的。
      吉娜也坐了起来恍然大悟道:“PP,我想起来了,乔治说他爸爸不允许他参加这次活动,他一直想和我一起来,所以拖到最后他爸爸跟他都发火了,他只能作罢,所以你才能代替他来这里……In short(简而言之),萨桑王朝酋长国因为边界问题和萨特王国闹矛盾,各不相让,萨特王国就故意从边界放何塞青年军的人穿过萨特王国到萨桑国来绑架外国人,尤其是米国人然后问萨桑王国要赎金……”
      武翩翩一激灵,问:“那个什么姆是何塞青年军的人?”
      吉娜定定地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何塞青年军,也没有讨论过其他恐怖组织,但在一个多月前我就把我要来萨桑的事告诉了他,当时他还没决定一定来见我,因为他说他在巴黎呢,不过我在来的前几天他告诉我,一定要来萨桑见我……”
      武翩翩沉吟了一下说:“如果是这样,单纯的要钱还好说,因为勒索就会留下痕迹,谈判就会带来转机,只要不是死变态,只要拖下去,总有机会的……”
      她们头顶上的铁门毫无征兆地哗地一下打开了,那个露出两只眼的男人对着武翩翩一指,用米国语命令道:“你,出来一下。“
      武翩翩的心狂跳起来,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要干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不出去!”
      吉娜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声地:“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马克图姆在哪里?!告诉他我要见他!“
      那人的双眼皱到了一起,本来这些人的眼睛之间距离就近,这样一来使得他特别狰狞。他伸出手来企图去抓武翩翩,武翩翩屁股一个劲往后退,他够不着了,他跳了下来,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手揪住了武翩翩,武翩翩使出了全身力气用力挣扎,并大叫:“你们到底是谁?救命啊!”
      吉娜也反应过来,用力上来打他,去拉他的手,两个女孩的力量和这个男人正好扯平,这个男人居然无法将武翩翩揪上来,手上还让两个女孩抓破了。这时另一个包着头巾和脸的男人跑了过来,大声和那个男人说着当地话,一副又急又气的样子,先前的包脸男一跃爬了上去,武翩翩眼疾手快跟着也要跳上去,被那个男人一脚踢了回去,恶狠狠盯了她们一眼,用力关上铁门。
      铁门一关,两人累得倒在了地上,昨天被下了昏迷的药,今天又吐了,只喝到了几口黄泥水,又惊又吓又搏斗了半天,俩人都精疲力竭。武翩翩更是头也疼,腰也疼,被那人踢到疼得直吸气。
      吉娜从背后抱住武翩翩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PP!我错了,我不应该相信马克图姆,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他就是这些人的诱饵,不,也许他根本就不存在。为什么,上当的人总是要在最后一刻才能明白过来?为什么前面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言,我都视而不见……我只看到了爱情……”
      武翩翩很想痛骂她,但是想想此时骂她无用,便转过身来抱住她轻声说:“别难过,就算我们都遍体鳞伤,那也不是爱情本身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是欺骗我们,和辜负我们的那些人,以及这个罪恶、阴暗的世界的错。相信我,爱情有它美好的样子。”
      吉娜流着泪问:“你看到过吗?那个美好的爱情?”
      武翩翩仰面看着头顶上的铁门说:“曾经,我触碰到了……”
      铁门哗地一声再打开,伸进来一管黑洞洞的枪!那个男人有点气急败坏地喝道:“你!出来!妈的!快点!”
      枪口离武翩翩不到一米,还一直往前戳,几乎戳到了她的脑门上,武翩翩脑子里有一瞬间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吉娜对着枪口也吓傻了,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两下。
      武翩翩灵魂出窍般站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在高处看着那个男人粗暴地把她拖出了地窖,她听到吉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PP!”
      武翩翩看到这是一个建在仓库下的地窖,仓库就在一片杂草和杂物中间,许多破旧的机器堆在那里,那些地窖应该是原来安装这些机器时建造的。
      那个男人一路揪着她往前,她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包括前面出来骂这人的男人。现在,只有这个男人,和他手上的一把枪。
      武翩翩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她努力要自己镇定下来,既然出了地窖,既然只有这一个男人,应该有机会逃走。
      她四下张望着,看到破旧的玻璃窗外,遥远的地方好像有汽车开过。武翩翩看到外面是阴天,她正琢磨着现在是几点,突然她好像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悠长的祈祷声,那是QZ寺宣经塔上的高音喇叭传出的阿H呼叫声和唱经声,她在L州上中学时,学校边上就有一座这样的寺,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段进行诵经,那么现在大概在中午12:30左右,也就是说WFWL应该发现她们失踪超过6个小时了,因为今天集体出发去杜拜的时间是早上6:30。
      在酒店大厅时武翩翩看过一眼手机,是晚上9:50,那么她们被绑架实际已经14小时,而她们还活着,说明绑匪是对她们有企图的,不会马上干掉她们。
      一想到这,武翩翩发软的脚又有力起来,她使劲挣扎企图挣脱男人的手,那男人却抓她更紧了,那只手像老虎钳一样钳住了她,要把她细小的胳膊都折断似的。她干脆坐到了地上往后拖,那人拖不动她,抬脚踢,武翩翩一把抱紧了他的脚,让他差点一个趔趄摔倒,男人恼怒地拿起枪托没头没脑地砸了她一下,武翩翩脑袋翁的一下,意识就不清楚了。
      武翩翩松开手,被他拖着来到仓库外面两间工房前,男人打开其中的一间用力把她推了进去返身咣地关上门。
      武翩翩被他推倒在地上时,身下一阵冰凉,水泥地上全是水,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股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武翩翩在水花四溅中意识又回来了,她看到男人拿着水管在浇她,她下意识地躲避着,但是狭小的房间里无处可逃,而这清凉的水比起黄泥水来简直让她如饮甘饴。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水管里的水。
      武翩翩被浇了个透,身材原型毕露,武翩翩并不丰满,但比例均匀,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男人放下枪,凑近她,一只手拿着水管,一只手伸入袍内开始解裤子,并用力薅住武翩翩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裆下,武翩翩闻到了一股腥骚的味道,她闭紧了嘴奋力往后仰,男人扔下水管两只手死死卡住了她的脖子,武翩翩被卡得喘不出气来,双手乱抓,直翻白眼,几乎快要窒息了,她张大了嘴想叫救命,却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那人的双手松开了,武翩翩毫不犹豫地用力咬了下去并使劲甩了一下头,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倒在了地上,武翩翩不顾一切地推门冲了出去。
      武翩翩慌不择路地跑向了仓库相反的方向,她知道只要跑到公路上就有救了。她发现仓库正是在一条公路边上,只是在高处的路基上,她连滚带爬地滚下了地基,一直滚到了路中央,天旋地转中她听到一辆车急刹的声音,她努力张开眼,看到了黑色的轮胎,她发出了动物一样的嚎叫:“救命啊!”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看着她,车窗里伸出三四个包着头巾的男人一边看她一边在说着什么。
      武翩翩衣不遮体、披头散发地伸出双手拼命摇摆着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下车的那个男人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冲着上面大喊大叫起来,表情相当不满。
      武翩翩一抬头。
      那个男人狼狈地站在高处,弯着腰,浑身透湿,但没有说一句话。
      武翩翩瞬间明白这些人原来是一伙的,她一哆嗦猛然往公路另一头跑去,身边的男人一把抓住她,把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扔进了车里。
      这伙人是来转移武翩翩和吉娜的,在上车前她们被强迫灌下了一点牛奶,塞了两块硬梆梆的馕,吉娜被塞得又吐了起来。武翩翩却瞪着眼,把那块又干又硬的馕嚼了又嚼,死劲都吞了下去,脖子伸得跟个鸭子似的。
      她明白要想活命,得有体力,得吃东西。在吃东西前她对后面来的几个人要求冲洗一下,那几个人又发出了一阵笑声,但他们允许了,她又走进了水房,拿起皮管把自己里里外外冲了一遍,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嘴,冲了又冲。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两天没有和家里人通话了,本来每天通个视频电话,是武虹洁对她的要求,不管时差有整整十二小时,武虹洁起床第一件事,雷打不动就是和女儿通话。如果爸爸和弟弟起得早,也会凑上来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一下。
      惊魂未定的武翩翩想到遥远的家人和深不见底的将来,坐在水泥地上,悲从中来,拿着水管放声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一个男人进来看了她一眼,一脚踢翻了她,厉声道:“闭嘴!”
      那个看守在他们离开前一直弯着腰,成了后来的那几个人笑话的对像。他一直用阴狠的目光盯着武翩翩,武翩翩知道她已经逃出了他的手掌落入了另一伙人手中,也许那伙人比这个家伙更变态。但此时武翩翩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并且用力咬了两下自己的牙,发出轻脆的卡卡两声。那家伙一激灵,再也没拿正眼看她一眼。
      武翩翩被用胶带封了手脚和嘴巴,扔到了皮卡车后面,躺在车厢里,她长出一口气,这时她闻到了一股垃圾一样的臭臭的味道,刚吃下去的饼在胃里翻滚着,但她明白此时不能吐,吐了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呼吸,甚至是致命的。所以她努力把头抬起来,用鼻子深呼吸。
      在车厢颠簸时,她努力靠近吉娜,吉娜也靠近了她。她俩紧紧依偎在一块破油布底下,虽然不能交谈,但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足够了。现在,她们还在一起,是唯一支撑着她们、让她们没有跨掉的原因。

      3、欧罗巴
      武翩翩和吉娜的第二次逃跑,发生在她们被汽车转移后的第三天。她们现在被关押的地方在沙漠边缘地带,而且是汽车不能开进来的那种沙丘地带。三面土房子连着一个土泥墙形成一个小院子,估计以前是当地的一个民居。房子都很破旧和肮脏。
      同时关押的不仅有她们,还有几个看不出什么种族什么国家的人,他们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好像关押了很久,有两个人都神智不清的样子。每天看守会分时间段把人赶出来放下风,但禁止任何人说话。
      看押他们的人都有枪,有时背在后面,有时拿在手上,有蒙面的,也有不蒙的。武翩翩看他们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黑瘦,阴郁,还有一种冷酷的残暴,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头羊或者一只鸡仔似的。这几个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嚼着一种树叶,据说这种树叶能让他们产生兴奋感,就像吸大M一样。所以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强烈的刺鼻气味,象一堆行走的垃圾。
      当吉娜在门缝里看到蓬头垢面的那几个人时,心都凉了半截,她对武翩翩说:“你觉得,要用多长时间一个正常的人才会变成他们那个样子?”
      武翩翩很认真地看了半天说:“起码三年以上。”
      吉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哭了,崩溃地说:“我的上帝,我可不想在这三年,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武翩翩耐心地:“吉娜,如果在这能活下去,能活三年,说明我们就会有机会被解救。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就会有一千零九十五个希望。而活着,才有可能使希望变成现实。”
      吉娜抽抽嗒嗒地:“不,没有自由,我情愿去死!我可不想被他们玷污,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武翩翩一个冷战,赶紧说:“你看,他们对咱们还是比较客气的,说明是要拿咱们去跟萨桑王朝酋长国做交易用,所以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吉娜惊讶地:“你哪来的这个结论?”
      武翩翩指着门外说:“你看,他们给我们俩放风,都是在早上比较清凉和晚上太阳下山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定时送水,也从没有拿枪托砸过咱们。你看有个人质,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就是挨着墙抠墙皮就老是挨抢托,所以我判断,他们不希望我们出状况,他们只想要赎金。”
      吉娜掰着手指说:“可你看,咱们都失踪三天了,72小时,这萨桑也不大啊,该找着咱们了吧?”
      武翩翩想了想说:“我觉得咱们不一定在萨桑了,因为萨桑王朝并不大,前天咱们来的路上可开了好长时间,起码有五、六小时,按车的速度,一小时开出去有60、70公里算,扣除中间他们吃饭休息的时间,都要开出去200多公里了。艾伯特联合酋长国里的各个酋长国除了老大和老二,其余国家都不大,而且他们既然是联合国,国与国之间一定是有合作和沟通的。所以他们要转移咱们,肯定不去艾伯特别的酋长国,说不定咱们已经被转到萨特王国了呢,萨桑王朝与萨特王国有很长一段的边界交界处。所以我估计绑匪现在还没跟萨桑国的人接触,要赎金什么的,就是想让萨桑王朝着急,不好向我们俩国家的政府交待,等这两个国家的政府给足萨桑王朝酋长国压力,萨桑酋长几乎承受不了时,他们就会趁机要价。”
      吉娜呆呆地看着她。
      武翩翩冷静地:“我来之前刚好看了米国如何解救一位被ISIS绑架的米国女孩的纪录片,里面有些情节差不多都发生了,在我们身上。”
      吉娜焦虑万分地问:“那,她被押了多久?”
      武翩翩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一年多吧。”
      她没有跟吉娜说实话,那个女孩后来死了,受尽凌辱还是死在了绑架者手里,米国尽管派出了谈判小组还是功亏一篑,到最后女孩精神失常,在解救者到来的前一天自杀了。
      俩人情绪低落地坐着,吉娜有些绝望地倒在地上哭着哭着睡着了,武翩翩看着一小缕太阳光在狭小的土房子里从东边挪向西边。
      吉娜过了一会睡醒了,面对她坐着,正色道:“PP,说说你见过的美好爱情的样子吧,我想听。”
      武翩翩看着那一小缕阳光,轻声地:“我不想在这讲,等我们回米国,坐在壁炉前喝着咖啡我讲给你听。”
      吉娜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哀伤地说:“咱们还有那一天吗?”
      武翩翩用力搂了她一下坚定地:“有!我还欠B.J教授一个报告呢,哦,上帝,我还欠武虹洁一套房呢!”
      吉娜一愣问:“欠一套房是什么意思?”
      武翩翩认真地:“我们全家卖了房子送我来米国留学,我将来回国工作还要买一套房给我的家人。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明白了?”
      转机来自放风。在几个人质中,有一个人质比较特别,就是爱抠墙皮被看守打的那个,身材高大,身上的牛仔裤已经破败不堪,只剩下几条布挂着,腿上也都是血污。放风时,他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吉娜和武翩翩被关的房,一尺来长的胡子飘哪飘,瘦瘦的脸上两只眼睛大得吓人却面带微笑,就是身处这样的处境,他居然还能微笑,这让武翩翩未免多看了他两眼。
      吉娜说那人看上去是欧罗巴种族的。于是她们管那个奇怪的人质叫欧罗巴。
      欧罗巴跟其他两个哭丧着脸的人质不同是,放风时别的人质在院中踱步,他总是靠着墙溜溜达达,有时用手指抠墙皮,有时用手指划墙皮,总之跟墙皮干上了。武翩翩和吉娜关进来两天,见过他放过三次风,手指把院子里的墙皮划了一圈,从这间房到那间房,再到院子的墙。
      这天那个欧罗巴放风是在下午最热的时候出来的,武翩翩目不转晴地看着他沿着墙根溜达,抠墙皮,还老在一个地方蹭背,然后又回头死劲看着她们这间屋的小窗,眼神热切,好像要传送什么信息。
      武翩翩跟他的目光对上了,欧罗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讲,那眼神里有一种期待,她看他,他也看着她,于是她就留了个心眼。
      太阳下山轮到她们出来时,她就在这座半地下的看押点用来放风的院子里,在欧罗巴一直抠墙皮和蹭背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狗洞。
      是的,这原本应该是给护院的狗钻进钻出的,可能原先的狗体型比较高大,所以这个狗洞有一个成年人脑袋还大一点点的样子。但是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没见到狗,只剩下了一个被杂草遮盖的洞,正因为沿着墙根长着许多半人高的杂草,把这个狗洞完美遮盖了。
      估计看守们接手这个院子后根本就没发现这儿还有一个狗洞。
      这个洞成年男人是肯定钻不出去的,但吉娜和武翩翩,一个在米国人里算是小一号的,一个在华国女孩里也只能算中等的,所以武翩翩目测有戏。
      武翩翩和吉娜就这个狗洞悄悄讨论了一晚上。逃,被发现要么打死,要么抓回来打一顿。不过估计他们还没展开交易,不会轻易打死她们;不逃,要么死要么被凌辱,要么被救。但是按目前她们所关押的地方位置来看,能被萨桑王朝的警察找到的机会不大,因为院子外面就是连天的沙漠。
      天微亮时俩人得到一致的结论:见机行事,冒死一拼。
      这个看押的地点平时大门紧闭,只有在早上有人过来送饭、收垃圾时开一下门。她们刚来的那天看守有四、五个,就是开车送她们过来的那些人,现在只有两个到三个。
      放风时看守一般都拿着枪站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天站屋顶上的看守有两个人,在聊天,而且是背对着她们抽烟闲聊的那种。
      吉娜和武翩翩对视一眼,吉娜贴着墙往狗洞边挪动着,武翩翩跟过来紧盯着屋顶,她们商量过了,吉娜能钻出去,武翩翩也能;但武翩翩能钻出去,吉娜不一定。所以一定要吉娜先钻。她们约好,无论如何不分开。
      眼看着俩人挨到了洞边,这时被关着的一个人质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发出恐怖的,非人类的声音。吉娜和武翩翩听出来是欧罗巴的声音,一惊,以为他要告密,给看守发出警报,吓得两人一动也不敢动。
      屋顶上的两人听到声音跑了下来,边骂边进去看屋里的欧罗巴。
      吉娜和武翩翩突然明白了欧罗巴的用意,他是要吸引看守们进入屋内来掩护她们出逃。在看守们进屋的一刹那,吉娜猛然钻进了狗洞,狗洞其实只比吉娜的头大一点点,但是因为土围墙年久失修,吉娜又是抱着拼死的心态猛撞出去的,曾经是啦啦队队长又从小吃牛肉喝牛奶长大的吉娜体格又是属于比较结实耐撞的,所以洞口的土一下被冲垮了一大块,吉娜撞击出去时应该受了伤,但她四肢着地头也不回地爬了出去。武翩翩扑通一下从豁口连滚带爬紧随其后也蹿了出去。
      钻出来后俩人慌不择路往前跑,吉娜一边跑一边慌张地大叫:“怎么办?PP!怎么办?!”
      武翩翩依稀看到前方有房屋和村庄的影子,而右边是遥远的沙漠天际,她果断地跑向沙漠并大叫:“Gogogo!”
      她不要再跟任何人求救,在这个地方,她都不敢想象,有人居然会不是他们一伙的。那不可能!
      俩人连滚带爬地走向沙漠,当她们从高处滚下沙丘时,听到身后遥远的枪声响了,也许是看守发现她们逃走了在鸣枪威胁,也许是看清了她们逃跑企图、有意掩护她们逃出去的欧罗巴想多拖一点时间结果惹怒了看守,他们把他一枪毙了。
      不管怎么样,吉娜和武翩翩就这样暂时挣脱了魔爪奔向了沙漠。这时距离她们被发现失踪已经96个小时了。
      在她们失踪6小时后,萨桑警察局立案,8小时后成立了专案小组。
      9小时后查到了那家酒店,10小时后酒店前台东南亚小伙供出了前台内线,但此人已失踪。
      12小时后萨桑王朝酋长国酋长穆哈默德.本.扎耶德.卡希米.沙尔克下令调动边境部队进行紧急巡逻和搜寻。
      24小时后米国驻艾伯特联合酋长国的大使和华国驻艾伯特联合酋长国的大使都紧急约见艾伯特外交部官员,要求他们尽快找到失踪的两个女生。
      48小时后艾伯特联合酋长国派出国家安全局特别代表空降萨桑市并紧急约见萨特王国外交部长。
      56个小时后萨桑王朝酋长卡希米.沙尔克命令萨桑王朝皇家空军投入搜寻……
      为了寻找两个失踪的WFWL志愿者,整个艾伯特联合酋长国和整个普坦湾都被惊动了。
      要知道彼时,普坦湾的政局并不稳定,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油田,所以这里曾发生过数次能源战争,反恐战争。还有一个国家被米国认定有核武器而被米国推翻了政权,首领被送上了绞架;另一个国家自称有核武器与米国在对杠,两国天天剑拔弩张。
      近几年来虽然整个西亚国家都牵连进来发生“普坦湾大战”的可能性不大,但各个西亚国之间,局部地区都坐在了火山口上,不停有小摩擦,大有一触即发的苗头,这里成了世界上最危险的战争高危地带。
      谁都不知道压夸战争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在哪里?当然其实哪个国家、哪方势力,谁都不愿意成为普坦湾战争再次开打的那个导火索。
      所以,当真正绑架了吉娜和武翩翩的臭名昭著的国际人贩组织WR,在第48个小时准备像上次那样将米国人质赎给何塞青年军、再由他们出面向艾伯特联合酋长国要赎金时,何塞青年军发现这两名人质俨然成了“国际超级烫手山芋”,如果接手可能会引火烧身,于是拒绝交易。
      WR当然不能让劳师动众、费尽心机绑架来的俩人质砸手里,于是又寻找了其他的国际买家。不考虑政治人质的因素,纯粹从人肉交易出发,毕竟这是两个青春期的女孩,一个是白种人,一个是黄种人,在国际人肉市场应该相当受欢迎。
      但是这事闹太大,萨桑王朝的酋长开出了高达相当于一百万米刀的悬赏,弄得WR的二当家和大当家发生了内杠。
      二当家要和萨桑王朝酋长国作直接交易,大当家断然不同意,这将使WR公开成为米国和华国的敌人。一旦被米国列为恐怖组织,那WR起码就无法得到萨特王国的庇护。而萨特王国和华国关系也非同一般,一旦华国政府追究起来,萨特王国肯定视WR如草芥。
      所以无论哪一种后果,对WR都是灭顶之灾。WR的大当家是从何塞青年军脱离出来又和他们串通的,他深刻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就是说大当家有点政治头脑,而WR的二当家只是萨特王国的一个无业游民,只认钱,贼胆大,头脑当然没有大当家清楚。但从在网上设饵聊天到实施绑架再转移人质,这条线路上的参与者都是二当家的人。
      在吉娜和武翩翩钻出狗洞跑向沙漠前的四小时,WR二当家作了一个决定,准备把大当家干掉直接拿着武翩翩和吉娜俩人去萨桑王朝领赏。但是大当家早有防范,在两小时前联手何塞青年军反手把二当家和他的人毙了,并亲自前往二当家负责把守的地点准备除掉这两个国际超级烫手山芋并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武翩翩的第一感觉和选择是对的,她并没有带着吉娜奔向村庄,而是选择了沙漠,这让追出来的看守第一时间误以为她们肯定跑进村庄求救,于是看守们跑进村庄找她们花了二十多分钟,返回来时大当家赶到驻地又耽误了十多分钟,就这三十多分钟,武翩翩和吉娜在五十多度的沙漠里跑出去了大概两公里远。
      这两公里也相当重要,因为关她们的地点在萨特王国边境,她们跑了两公里又跑回了萨桑王朝酋长国边境,这两个国家的边境线上有相当长的距离是沙漠接沙漠。

      4、杀人游戏
      骄阳似火,当空而照。烈日下是一望无垠的西亚沙漠。高温下的沙漠反射着灼热的白色光晕,升腾着飘渺的雾气。在那片晃动的光晕里,出现两个小黑点。它们正艰难地挪动着,从高处的沙堆上翻滚下来,像两只渺小的蚂蚁,被滚烫的沙漠炙烤得无处可逃,正在滋滋冒烟,即将飞灰烟灭。
      这两只蚂蚁是蠕动的武翩翩和吉娜,她们在五十多度的高温沙漠里,头顶着白色惨烈的正午太阳,脚踩可以烤熟鸡蛋的烫脚沙子正跌跌撞撞地往前。她们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强烈的高温已经将她们身体的水份瞬间烤干,俩人从沙堆下起身时,开始还相互搀扶着,此时都已摇晃着自顾不暇了。
      然后俩人同时倒了下去,重重砸在沙漠里。
      天地空无一物,只有她们在黄沙漫天中点缀其间。寂静无声后,有什么声音从天边呼啸而至,高处的沙漠上扬起一阵阵尘烟,袭卷着天边。
      武翩翩惊悸了一下,努力睁开眼睛,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望向来时的方向。
      高处的沙丘上出现了一匹骆驼,停下,骆驼上有个包头巾的男人,只露着两只眼睛,相隔遥远,武翩翩却分明看到了那目光里的重重杀气以及随风飘来的一股强烈膻味。
      武翩翩一激灵,奇迹般地站了起来,用力去推边上的吉娜,叫道:“吉娜,快起来,他们追来了!”
      吉娜却一动不动,张着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沙丘上一匹、两匹、三匹骆驼接踵而至,最后来了七匹骆驼和七个包头巾、包脸的男人,他们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女孩,一动不动,像一群沙雕一样,只有一只骆驼在地上刨了两下沙子,打出一个响鼻。
      她们在逃出来后的三十多分钟被他们发现了,但是,骆驼男们不能骑着骆驼成群结队呼啸着扬起满天的沙尘烟跨国去抓她们,这有风险,萨桑王朝时常有边境巡哨队出现。
      WR的大当家想让二当家手下和自己的手下看一场好戏,以彰显自己的深谋远滤和卓越的领导才能。也许这血腥的游戏还能让手下人得到点乐趣,并且可以直接毁尸灭迹。于是伸出一只手放到嘴里,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悠长口哨声,回荡在沙漠上空。
      武翩翩感觉到嘴里,鼻子里都是沙子,像有只大手死死捂住了她口鼻,她呸了两口,才像有条门缝里吹过来一丝风,使她能稍微地呼吸到空气一样。她抬起头,愤怒地盯着那群沙雕,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法克!”
      一声长啸在天空中掠过,武翩翩抬头。蓝的刺眼的天空里几个小黑点正从远处飞来,并发出清脆的呼啸声,像刀片一样刺破了沙漠里的寂静,然后在空中折转回来对着地上的两个女孩直接俯冲了下来。
      武翩翩双手抱住吉娜往后仰天发出嘶哑而又绝望的叫声:“吉娜,你快起来,你这个傻瓜!你害死我了,你起来!你别装死!要死一起死!”
      骆驼男们的停止不前让她再燃希望,她拖着吉娜一点点往前挪动。
      天空里的黑点是三只秃鹫,它们张着翅膀俯冲下来,不偏不倚落在武翩翩和吉娜不远处,它们收起翅膀,用阴翳的目光死死盯着她们,似乎在琢磨如何饱餐一顿。
      武翩翩拖着吉娜,也恶狠狠地回盯着秃鹫,此时的她,已经全然没有了死亡将致的恐怖与绝望,只有满腔的愤怒与无边无际的悔恨。
      那些被召唤而来的秃鹫开始不耐烦地踱步,其中的一只扑腾了几步直接扑向了吉娜,但它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扑腾着飞到一边。武翩翩举着自己的球鞋狠狠地给了它几下,还摇晃着追了几步,打掉了它几根毛,那几根毛在空中飘落着。
      武翩翩拿鞋指着它恶狠狠地说:“你再过来一下试试!老娘让你直接变德州扒鸡你信不信!”
      其它两只秃鹫有所顾忌似的往后退了几步。
      武翩翩用力脱下另一只鞋,坐在地上大喘气。突然她身边的吉娜动了一下,武翩翩忙拍她脸喊:“吉娜!吉娜!”
      吉娜睁开眼,无力地说:“PP,对不起,对不起……”
      武翩翩忍住眼泪小声说:“没关系。吉娜女皇。”
      一直在高处观望的骆驼男们,突然有人又猛烈地吹了一声口哨,这道口哨又尖又短好像带着催命符一样,秃鹫中一直在最后的那只突然凌空而起乘风飞扬然后急速冲下,对着武翩翩就是一嘴。
      武翩翩本能地挥手,并发出一声惨叫,秃鹫嘴里多了一撮长长的黑发。一道鲜血从武翩翩的额前流了下来。血腥味引来其它两只秃鹫的兴奋,三只秃鹫张开翅膀,齐刷刷地集体围攻过来。
      求生的本能让武翩翩狂叫一声左右开弓拍打着秃鹫们,她挡在吉娜面前,有几次差点被啄到了眼睛,她躲避着,喊叫着,挥舞着鞋子,但绝不退让地护着吉娜,有两次秃鹫已然啄到了吉娜,但武翩翩不顾一切地挥动着球鞋,把它们拍飞了出去,她把球鞋套在了手上,现在,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高处的骆驼男们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发出了一些轻微的笑声,好像在看一场血腥又有趣的角斗似的,这让他们在沙漠里枯燥无味的漫长一天变得有趣起来,所以他们中有些人把骆驼往前赶了几步,好看清即将到来的残酷攫杀。这美妙的青春胴体被秃鹫们撕裂的过程,会让他们产生其他方式难于达到的某种高潮。
      好在这些秃鹫们是体型较小的那种,它们最终被迫又飞到了一边。武翩翩在用生命的蛮荒之力跟它们搏斗,而养尊处优的秃鹫们并没有想到这具小小的躯壳内会有如此强大的求生本能,它们可能从没有碰到过求生欲如此强烈的对手,所以暂时落败。
      但,训练有素的它们,在等待最后的时机,它们知道如何给予被食者致命的一击。
      驱赶秃鹫也让武翩翩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鲜血还顺着她的脸在往下淌,她的背上,腿上也被啄得伤痕累累。
      她支撑不住,双腿颤抖着,仰面倒在沙漠上,双手还高举着自己的球鞋,指着秃鹫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别,过来!我,跟你们,同归于……尽!看我,削不死你……们!我就,不是——武翩翩……”
      秃鹫好像听明白了,有一只还呱地不服气似的回了一声。但它们没再往前,也许是在等待那两只球鞋的最终跌落。
      风声回荡,天地苍黄。武翩翩在沙漠里最后的一点意识是好像听到了飞机螺旋浆的声音,她心中一喜说,终于可以回家了。她的眼前掠过几道黑影,然后一道白光,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站起来在沙漠里大声地呼喊:“马书捷——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而几千公里以外的马书捷站在某大学的操场上,心脏突然没来由地猛然狂跳了几下,他抬头,看到天空里有朵白云,正缓缓遮住了烈日,一阵阴影笼罩过来,投射到他脸上,也投射在他心上,一阵钻心的痛袭来,他喃喃自语道:“武翩翩,你还好吗?”
      武翩翩是满怀喜悦的心情奔向那道白光的,她仿佛知道白光过后就是她想回去的那个家,那个有爸爸、妈妈和弟弟,亮着温暖的小灯、放着一盆火锅拥挤不堪的家,而且锅必须是铜炉,用碳的那种,羊肉是现切的片,牛街上买的,薄薄的带着卷,还必须得有麻酱,不是混合型的,是纯芝麻的。
      她高举的双手终于落下,球鞋掉到了一边。
      秃鹫们凌空而起迫不急待地直扑两个目标,但与此同时主人的口哨也再次尖锐地响起。因为,天空时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WR的大当家怎么也没有料到,萨桑王朝酋长国的皇家空军会擦着边界线飞过来巡视,也许是酋长给皇家空军相当大的压力,所以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希望在边境线上能找到点异常的动静,发现点蛛丝蚂迹。
      而武翩翩和吉娜逃出魔掌,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在沙漠上发出了求救的标记,被一架不顾危险和挑起边界事端的擦边巡哨的皇家空军直升机发现了。
      WR的大当家抬头看到萨桑王朝皇家空军的标记在直升机上出现,果断丢弃人质,挥手吹哨召回了秃鹫,这一群沙雕们骑着骆驼绝尘而去。
      沙漠漫天黄尘飞扬过后,两个渺小的人影孤零零横卧在沙丘之下,像沙漠上开出的两朵不知名的小花……
      一架直升机的投影在沙漠上挪动着,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5、盖世英雄
      武翩翩站在沙漠里看到有人放下缆索,看到直升飞机在盘旋,她看到有人架起地上的人是吉娜,另一个被架起的人,是自己。武翩翩想,我是死了吗?
      她看到有个穿飞行服的男人,抱起自己,他目光忧虑,一脸的悲伤。她心里在说,“这是谁呢?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为我而悲伤?”然后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天空,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看她睁开眼睛,惊喜地笑了,凑近她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用米国语说:“不用担心,你安全了。我们找到你们了!”
      武翩翩感到他冰凉的肤肌象清泉,她轻声说:“谢谢!还有人,在那里。请救救他们。”
      那人把她抱上飞机,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撩起她沾着鲜血的头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对她温柔地一笑说:“好,我知道了,我会找到其他人!”
      那人给她轻轻盖上毯子,坐到驾驶舱,飞机开始上升,一道阳光射进来,将他全身都照射得闪闪发亮。
      武翩翩长出一口气微笑着用华语说:“你真是我的盖世英雄。”
      一直到武翩翩和吉娜离开萨桑前,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武翩翩脑海中那人的形象却越发清晰起来,略有点苍白的脸色,标准的西亚人种,精致的五官像雕刻过的一样,看她的时候目光温柔似水,却又有一种坚定无比的力量。
      武翩翩的母亲武虹洁和父亲陈远泽接到大使馆通知后通过大使馆帮助,正在焦虑地等待艾伯特联合酋长国的签证,好在还没上飞机,就得到了女儿已经被解救的消息。华国大使馆也派了一个工作人员来医院看望她,并通过工作人员的手机和武虹洁进行了视频通话。
      看到女儿因脱水而变形的脸,武虹洁三天来的担心焦虑一下暴发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怒吼道:“你死哪去了!你不在米国好好读书你乱跑什么!你要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赶紧给我回来!看我打不死你!”
      躺在医院床上的武翩翩觉得尴尬万分,陈远泽心知肚明赶紧过来把武虹洁拉开了,他对着女儿只是微微点点头,武翩翩叫了声:“爸爸……”陈远泽已经红了眼圈,弟弟陈跃跃也挤过来,这个个子已是家里最高的大男孩,此时只是抽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姐姐都叫不成声了,而背景里是武虹洁戏剧性的嚎啕大哭声。
      这时的武翩翩一方面感觉有点尴尬,一方面才突然感觉到了后怕,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们怎么办?!自己还欠着他们一套房呢,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扔下他们走了?那他们所有的希望岂不是都落空了?
      两年前,武翩翩拿着F1签证出现在米国的海关入境处,她是来留学的华国留学生,她上的既不是常青藤,也不是名校,只是米国一个介于二流和三流学校之间的州立大学OSO,学的是将来不太好留下来找工作拿移民签证的商科。但这类专业是华国留学生比较容易比较快能申请下来的。
      其实按武翩翩在国内的成绩上个二本考回首府市的一所院校是没有问题的,搞不好努努力还能上个258或399学校什么的。但有问题的是,武翩翩从小生活的地方——华国的首府没有给她户口,高中时她必须回到她和父母户籍所在地——西北某省的省会城市L州准备参加高考,但高考前她却搞砸了一件事,这件事影响太大,间接导致她无法安安心心地参加国内的高考,甚至都无法在高考场上露面。
      武翩翩的妈妈叫武虹洁,典型的七零后,我们记住了,这也是个狠角色,她把全家人省吃俭用了二十年,刚装修好、有电梯、带阳台、本来准备等武翩翩金榜题名考回首府后就乔迁的新房,在一周内亏本大出血卖掉了,全家人依旧缩在老旧的出租房里,把打包的行李箱又拆开了,然后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耳之势给武翩翩找了个中介直接送出了国,去的还是贵死人的米国而不是相对便宜的枫叶国和袋鼠国或者最便宜的绵羊国。
      送出关时,武虹洁咬着牙对女儿说,“有多远滚多远!四年内不许回来,预算里压根儿就没机票二字!你给我出去打工,把钱给老娘挣回来!将来不把电梯房还我,我杀你全家!”
      武翩翩在米国读了两年书,学费用的是全家人没有住进去的电梯房钱,但靠在中餐馆当服务生,她解决了自己的生活问题。
      她算是比较用功用心的学生,该上的课一节也没少,该挣的学分也都挣了。家具基本都是捡的,衣服基本都是大打折时买的三块钱的T恤加五块钱的牛仔裤,吃饭以饱和基本有营养为准,肯下点本的,就是鞋子了,她攒了几个月的零用钱,在“黑五”的时候给自己买了双三十多米刀的打钩鞋,一直穿着。这唯一对自己奢侈的举动后来在沙漠里救了她和室友的命。
      她的室友吉娜,是从天而降的。
      武翩翩在大一结束后就搬出了学校的宿舍,大一住宿舍是学校的强制要求,学生宿舍条件不错离校又近还安全,但是,有一个缺点,对武翩翩来说比较致命,因为它——比较贵。所以大一结束武翩翩就迫不及待地想搬出来,并以她可怜的预算在四处寻找校外的公寓。
      但是以她的预算只能是租到离学校十站公交车以外一个区域了。而且这个区域安全系数还低。
      正当她无比苦恼之时,有一天在图书馆,吉娜主动找到她说:“嗨,小甜心,听说你在找住处?我的室友搬走了,你可以搬过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武翩翩看着吉娜,一时回不过神来。吉娜是那种一年四季穿着短裤,夹拖,永远露着半个肩膀和胸部,在性感与肉感之间摇摆的米国女孩。武翩翩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Kao,不要吧,她是不是Lala?看上我了?我可不是!”
      吉娜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翻了一下白眼说:“你要教我中文,我想学中文。(顺带秀了一下)驴嚎,洗洗,磁撩妈,哈哈,我的中文说的怎么样?成交吗?我的房子非常棒!就在学校附近,走着就过来了。而且房租又低,还有你一个人可以使用的独立卫生间!”
      吉娜学的专业是非盈利组织机构管理,一般这个专业不对留学生开放,是将来可以申请去政府部门工作的。相当于国内的公务员编制。吉娜倒不在乎能不能在政府部门工作,她感兴趣的事情是做社会工作者,就是那种在非盈利机构可以跑遍全世界,为穷人、妇女、弱势群体和边缘人做事,挣钱不多,但福利和名气、影响、前途都超好的那种。
      这基本上是米国中产阶级小孩最理想中的工作。
      吉娜提供的分租房对武翩翩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房租在她预算内,距离学校十分钟,而且还是个比较中高档的小区,干净,整洁,家家门前绿草坪。房子是一个白色小平层,虽然外表有点旧,但里面房东前几年刚重新装修过,有两间卧室、两个卫生间和厨房及一个小小的院子。关键是两个房间都有大大的窗户和独立的卫生间。这简直了!
      武翩翩满意到在客厅的地毯上高兴地直打滚,高呼:“吉娜女皇,你简直就是我的幸运女神。”
      武翩翩这话说早了点,她现在有多走运,后面就有多心塞。
      以武翩翩留学生身份,想参加WFWL的跨国志愿者活动是不可能的。但谁让她摊上了吉娜这样一个大室友呢。至于为什么要去萨桑王朝参加这个活动,说来话长。
      米国州立大学大一大二上的都是基础科,只要勤奋一般都能过关,但是大三开始要选择专业主课了,武翩翩碰到了一个难关或者说遇上了一个“拦路虎”。
      公共关系是她所读的专业中一门主要的课程,这门课的老师约翰逊教授(B.J教授)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难搞,而且华国留学生的学长们都私下偷偷跟她说过,B.J教授有点种族歧视的倾向,他很难让亚裔学生过他这一关。所以能绕开他这一关的亚裔学生都绕开他了,武翩翩绕不开,因为这是她必须拿学分的主科。
      B.J教授不喜欢亚裔学生循规蹈矩的学习方式,总是变着法给亚裔学生出难题。他知道亚裔学生的短板在哪里。所以另一方面你也可以这样理解,B.J教授这是为了帮助亚裔留学生们解决自身的问题。
      为什么要说这位B.J教授呢?因为武翩翩在沙漠里被沙雕们拿来喂秃鹫,跟他脱不了关系。
      第一次分组做报告,B.J教授就把武翩翩所在小组交的报告打了回来,他特意把小组里的三个同学(还有一个是汉国留学生,一个是米国生)叫了过来,他强调,公关依赖于实践,不是在课堂里可以学到,也不是在宿舍里上网搜资料想当然地能堆砌出来的。
      “So,你们必须要像其他小组的同学那样,围绕你们设定的主题:公共关系的执行与目标之间的差异性,去做一次具体的行为实施,让我看到实例,那怕是去社区搞一次调查性质的派对,也好过你们给我别人的案例和一堆干燥的数字……”然后巴拉巴拉一大堆。
      武翩翩相当服气又想当惶恐,她是没有退路的学生,既不是富二代,可以找枪手,自己只管吃喝玩乐飙豪车发朋友圈,在粉丝面前找到受追棒的感觉;也不是华国超级学霸,上来就可以用实力甩其他同学几条街,再拿各种证书,成绩,专利发明一锤子砸晕教授从此星途坦荡。其他同学眼里正常的华国留学生两种标签,在她那里全么有啊全么有……她就是——“房留生”,靠全家人卖房才能来留学的学生。
      武翩翩发愁之际,她的室友吉娜却从天而降,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尽管后来这惊喜变成了惊吓与惊魂。
      武翩翩一周有四天是有课的,然后有三个晚上和三个中午加上周六日是需要去餐馆当服务生。白天脑力劳动,中午和晚上要体力劳动,武翩翩每天累成了狗。但她感觉吉娜比自己都要忙。
      吉娜要求学中文的事,武翩翩倒是很认真地做了点功课,准备了点资料,但是,吉娜压根没时间。学中文就是她一个挂在嘴上的愿望而已,她常常只在宿舍里睡个觉,而且睡觉时间有时都拿来视频聊天,做她的“social butterfly(社交花蝴蝶)”,武翩翩基本见不到她的人。
      不过这天晚上吉娜很难得地早回来了,一听说B.J教授对她第一次提交的报告就批驳的事,看着愁眉不展的室友,吉娜裹着浴巾,撩着刚洗完的头发,想了想说,“PP,我有个机会帮助你,但我有个条件。”
      对于吉娜喊自己PP这件事吧,武翩翩是很有意见的,因为就算在英语里,PP也指屁股,上厕所,可回收之类的,比较不雅。但是吉娜第一次听到PIANPIAN WU这个名字时就狂笑了半小时,对于武翩翩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字,Lisa,吉娜压根就没记住。
      吉娜说什么事都爱说:“但我有个条件(but I have one condition)……”后来武翩翩知道了吉娜出生在犹太家庭里。吉娜自己说,“我们的家族很厉害!”但怎么厉害,吉娜没往下说,武翩翩不知道,也不好奇,她现在发愁的是如何过B.J教授这一关。
      吉娜从高中时就一直是米国一个非常有威望的非盈利女性组织——“世界女性解放者联盟”(World Federation of Women Liberators,简称WF.WL)的志愿者,这是她父母一手安排的,许多米国的家长都会在初高中时把孩子送到某个机构去当志愿者(Volunteer),因为米国大学更注重学生的综合素质,其中对社会的关注度与参与度是重要的录取条件之一。
      吉娜正因为常年作为志愿者参加这个非盈利组织的活动,才很顺利地被学校这个专业录取并拿到了全额奖学金。这也就能解释吉娜为什么平时那么忙。当武翩翩忙着对付功课,打工求温饱时,吉娜积极地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寻求各种社会经验和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人脉圈了。
      这一次她要以WFWL志愿者的身份去一个叫萨桑王朝的西亚酋长国,这是艾伯特联合酋长国中鲜为人知的第八个王国。
      武翩翩对那一带的国家印象只有包头男,面罩女,骆驼和沙漠,然后是多金又帅,拿沙漠老鹰当宠物鸟,拿老虎狮子当宠物养的杜拜王子……除此之外,什么艾曼,巴伦,萨特,科维泰,耶迈,艾伯特联合酋长国,在她意识中那全都是一个……酱婶儿地。
      吉娜可以给她争取参加WFWL在萨桑王朝萨桑市举行的“WFWL之眼——关注艾伯特贫困儿童权益活动日”的活动,主要任务就是给当地的贫困儿童分发从米国带去的礼物,带着他们做做游戏,教教简单的英语,然后拍拍新闻照片。而WFWL联盟最大的目标就是借此活动在遍地土豪的当地为WFWL机构募集资金。
      武翩翩一看吉娜扔过来的花花绿绿的活动手册,心中打开了小九九,活动正好在米国法定假期,时间上跟上课没冲突,虽然要自掏来回机票,但是七天的行程包吃包住,还顺带着最后两天的豪华DB游,完全可以是自己给自己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她的生日就在活动期间。最主要的是,还能拿着丰富的现场活动照片砸一砸B.J教授,亲历一场真正的公关活动,而且是非盈利的、跨国的、女性与儿童权益主题的,这实践活动真是杠杠滴政治正确,甩其他同学的商业公关项目几条街没问题!这趟旅程真是天外飞来的美差,perfect(完美)!
      武翩翩一咬牙说:“我去!”
      武翩翩第一眼看到的萨桑的城市天际线,有点海市蜃楼的感觉。机舱里响起米联航空姐柔美却没有感情的播报,飞机即将在萨桑国际机场降落。武翩翩心说,这要是在华国首都机场降落该多好,她已经有二年没回国了。
      这两年来她无数次刷着回国的机票,有时候票价低到来回才五百米刀,她有一种立马订票的冲动。但是最终都没有下手。武虹洁的话就是命令,如果她胆敢擅自回国,她妈真的有可能拿着菜刀直接去接机了……
      奋斗半生只为了在这个城市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都装修完了,就差搬家暖房——武翩翩翻车了,连带着家人都被拉下了水,象征着新生活和武虹洁完美退休生活的新房
      ——没了。
      坐边上的吉娜推推她说:“下飞机后要换上统一的T恤,还要挂好志愿者工作卡,化好妆,萨桑王朝的酋长代表会来接机。”
      武翩翩悄然地问:“他是坐骆驼呼啸而来吗?我们要坐骆驼呼啸着去驻地吗?”
      吉娜无奈地:“PP,不要再说风凉话了好吗?萨桑王朝是一个人均GDP高达6万米刀的现代化西亚国家好不好?”
      酋长代表居然是个美少年!而且是个帅到武翩翩从来没见过的,活的版本的那一种。他略带羞涩的表情,精致深邃的五官,像极了传说中的杜拜王子。只不过是年少版的。他给三十多个来自米国各地的WFWL志愿者们一一戴上欢迎的花环,那是用当地一种淡黄色和白色、粉色的小雏菊组成的小花环,有着淡淡的清香。
      轮到武翩翩时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少年,心说,“你太美了,简直人间尤物。”她听到自己心中有万马奔腾,正带着全身的血液直奔两腮。
      少年看她一眼,似乎也一怔,但也只在一瞬间他镇定自若地低下头轻声用米国语说:“欢迎来到萨桑,珍贵的客人。”
      他低头的瞬间,两排睫毛齐刷刷地垂下,像两把刷子一样从武翩翩心头刷过。她脱口而出用华语说:“你太美了,简直不是人。“
      少年给她戴上花环,突然在她耳边用华语轻声说:“过奖了,你也不是人。”
      武翩翩在几千里外,听到一个美少年用华语在她耳边的轻语,震惊万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兴奋地大叫:“你会说华语!你居然会说华语!我的天呢!”
      少年有点尴尬挣脱了一下说:“一点点,一点点。”
      武翩翩刚要再来两句彩虹屁,突然只觉两胳膊一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架了起来,直接被架出了人群,扔到了外围。武翩翩一脸懵逼,却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挡在了她的面前,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年可能身份不凡,岂能容外人随便拉扯?
      果然,武翩翩因为接机时违反纪律擅自拉扯酋长代表而被领队批评了一顿。坐在旅游大巴的后座上,武翩翩灰溜溜地低着头撩着脖子上的花环,因为被保镖架走,花环已残缺不堪了。
      吉娜用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似乎在安慰冒失的室友。武翩翩觉得自己很丢脸,没见过世面就是沉不住气,酋长代表能讲华语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吧?现在学华语的政要、尤其是政要的后代很多啊。可是武翩翩一想,这不是黄昏吗?这不是机场吗?人家心里正想家呢,听到华语就不许人家激动一下下?
      车窗外高大的建筑物多了起来,果然是沙漠中的土豪国啊,一切看上去都是崭新而又现代感的,透着大手笔与超前卫的感觉。但是武翩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到大巴一路开到海边的超梦幻五星大酒店时,武翩翩有点想明白了。
      不是建筑和城市不对,而是这城市里的人,他们多半穿着长袍,女性都戴着面纱,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一副闲庭信步、笑看花开花落、宠辱不惊、冷观云卷云舒的表情,所以看上去似乎更应该骑着骆驼才对。而满大街加长、豪华的轿车又让人错乱,似乎是星际旅行时时间轴发生了扭曲,把两个不同的时空拧巴在了一起的感觉。
      后来的活动也证实了武翩翩的第一感觉,当地人的随意与散漫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感觉这个活动其实就是WFWL拿来拍照作秀用的。不过武翩翩因为机场的那一出,后来的几天活动,尽量缩在吉娜后面,吉娜也多了一个心眼,事事都挡在武翩翩前面,毕竟是她在最后时刻拉进来的伙伴,出了差错她也免不了责任。
      武翩翩走之前说好了每天将活动的现场照片和感受发给组里的另一个汉国同学姬秀和米国生,再由他们负责出报告的PPT。因为B.J教授有严格的交付时间限定。
      一直到活动结束,最后两天只剩下外出集体旅游了,武翩翩终于松了口气。在活动结束的仪式上,酋长代表,那个绝美的少年又出现了,但武翩翩很自觉地,离他八丈开外。
      酋长的代表就是酋长的儿子,也就是这个萨桑王朝的王储,他的名字太长武翩翩只记住了什么什么本,什么什么穆罕默德,什么什么拉希德,武翩翩心说,哦,小德啊。
      小德身着白色长袍,温温尔雅,脸上一直保持着适度的微笑。他深受当地人的爱戴,不但米国的志愿者们排着长队要和他合影,连当地的工作人员,参加活动的儿童也都对他翘首以盼,要和他合影,他也来者不拒,始终微笑,而且这种微笑让人感觉到温暖又真诚。
      武翩翩站在人群以外将打酱油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活动的驻地就在海边的一个酒店庭院里,此时,沙滩,海洋,和棕榈树,闪着灯光的热闹场地,仿佛一下子离她十万八千里之外。她想起了那首歌《离家五百里》,不由轻声哼唱起来,“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若你与我坐的列车交错),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你会知晓我已远走他乡)。You can hear the while blow(你能听到它气笛声响),A hundred miles(一去一百里),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一百里再一百里)……”
      武翩翩并没有看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那是小德的眼光,他企图摆脱身边的人走向武翩翩,但没有成功。有人过来催促他离开,他只能遥远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带着遗憾的眼神转身离开。
      武翩翩并不知道这一眼意味深长,一个少年用超出他年龄的深邃目光看着这个来自陌生国度的女孩,那是疑惑、探究和一点跃跃欲试。但是少年还是止步转身离去,对他而言,每一分钟都是计划过的,尤其出现在公众场合里,他的时间精准到以秒算计。
      吉娜看到了这一幕,她有点觉得不可思议。小德与武翩翩不仅来自两个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国度,更是跨着阶层外加跨着种族,而且以小德这么青涩的年纪,似乎也没有到对异域女性产生性冲动的阶段。小德只有十六岁。就算有性萌动也似乎应该对身材更成熟性感、金发碧眼的她感兴趣吧?
      吉娜无法明白小德对武翩翩遥远的凝视,以及转身离开时眼睛里刹那的遗憾。当时她着急要找武翩翩做的事,是从酒店后门偷偷溜出去见她的马克图姆。
      马克图姆其实WR国际人贩组织二当家手下虚拟的人物,多金,帅气,皇族后裔,成功钓到了米国女孩吉娜,连带着还奉送了一个华国女孩武翩翩。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被解救出来的武翩翩躺在萨桑王朝条件优越的皇家医院,享受了一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除了身上有七处被秃鹫啄伤的地方,她还有电解质紊乱,脱水,淤青等问题,这些都是小事,等会见了心理医生,武翩翩的大问题才来了。
      前两天惊心动魄的经历此时成了她向英俊的心理医生吹嘘的资本。心理医生微笑着全程听完了武翩翩的描述,得出的诊断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回避性症状导致过度兴奋,需要进一步诊断和治疗。
      相反,吉娜则一直在那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医生得出的诊断却是急性应激障碍,轻度受刺激反应,不需要治疗。她在钻出狗洞时肩膀擦伤,并有轻微的左肩骨骨裂,所以给扎上了绷带。
      吉娜的父母已经抵达了萨桑,时时陪伴在她身边,吉娜妈妈见到武翩翩用力拥抱着她,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我知道如果没有你,吉娜无法活下来。”
      武翩翩也用力回抱着她,那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让她无比想念起武虹洁。但是武虹洁和陈远泽一直没有办过护照,等他们把护照紧急办下来,再申请艾伯特联合酋长国的签证时,武翩翩和吉娜商量着要尽快返回米国了。因为她们都有课要赶回去上。
      武翩翩试探着说:“反正你们也办下护照了,不如申请个米国签证来米国看我呗。”
      武虹洁不领情地说:“那多贵啊!没这个预算!”
      陈远泽不甘心地说:“哎,那是你亲闺女。出这么大个事,你也不去看看?“
      武虹洁一瞪他说:“她自找的!谁让她乱跑的。哎,陈远泽,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就不是你闺女吗?你掏钱啊?!”
      陈远泽噎了一下,家里的“财务大臣”是武虹洁,但陈远泽有小金库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武家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保密的。
      陈远泽无可奈何地说:“翩翩啊,等你米国大学毕业那一天,我们一定全家都来!看你戴学士帽,看你上台领毕业证书!你等着啊。爸爸一定挣够机票钱,我出就我出!翩翩大学毕业那是我这一辈子最高光的时刻啊。“
      武虹洁在他身后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哎,你咋又靠你闺女高光了呢?你不是老嚷嚷着还要第三次创业吗?不是还想第三春吗?你创啊,你春啊,我可等着当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呢。”
      陈远泽讪讪地说:“这不,努力着呢。你这小鞭抽着,我敢不努力吗?对了,丫头,生日快乐啊!二十岁是个大生日,记得自己犒劳自己一下。”
      武虹洁挤过来举手关镜头并说:“犒什么劳!闯这么大个祸……”
      武翩翩看着手机视频里俩人争来斗去的,反而笑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家时的鸡犬不宁之日。这一顿吵闹才真正让她活了过来,是的,一切又将恢复正常。
      武翩翩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是陈远泽的亲闺女,武虹洁是怀了她和陈远泽结的婚,这是家族里公开的秘密。但是陈远泽从来不点破这层窗户纸,武翩翩也就当它没有。陈远泽做了亲爸该做的一切,武翩翩是个识货的人,她觉得没必要较这个真。再说,陈跃跃确实是她的亲弟弟,所谓的家人,不就是一直在一起生活的人才能叫家人吗?再说,陈家爷爷奶奶真没把她当外人,虽然她姓武。
      武翩翩看了一眼窗外,皇家医院就在海边,窗外是蔚蓝色的大海和浅黄色的沙滩。她想,这一趟萨桑之旅,真像一场噩梦啊,好在结局并不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而是这奔腾不息的蓝色。
      武翩翩和吉娜再次乘坐米联航回国时居然被安排了头等舱,俩人兴奋地把能叫的饮料都叫了一遍,飞机还没起跑,俩人都有点微醺的状态了。
      武翩翩看着机窗外,机身正在缓缓地离开航站楼,登陆平台正在收起,这时她看到航站楼的大玻璃窗前站着一个人,正看着她们的航班离去。武翩翩突然想起来,那个人正是在沙漠里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抱着她上的飞机,当时他穿着飞行服。
      她拜托了很多人想找到他,再见到他,但都没有成功。现在,他去出其不意地站在这里给她送行。是的。她知道,他是为她而来。
      武翩翩把头凑到了窗前,激动地用力挥动着手。那人看到了,缓缓举起手来摆了两下,虽然距离遥远,看不清脸,但武翩翩知道他一定在微笑。武翩翩把脸贴到玻璃窗上,由衷地绽开笑脸,那是一个劫后余生的女孩,对她心中的盖世英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后腾空而起,消失在夕阳下。
      航站楼里的男人仰望天空轻声说:“耶莉拉荷(我的女神),一路平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沙漠里的杀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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