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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117章 ...

  •   按照王姐的指引,高戥已经把车开出了三百多公里外。

      从相对繁华的陌生城区,开去了越来越僻静的小镇,最后周围更是连路灯也没了,到处都黑漆漆的一片,连行驶的道路,也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泞小石子路。

      眼见着道路狭窄,又是蜿蜒曲折的山路,高戥不得不放慢了车速,小心翼翼的行驶起来。

      王姐开始坐在后面打电话,嗓门儿依旧极大,一副生怕电话里的人听不见,简直恨不得钻进手机里,贴在对方耳边大喊的模样。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王姐突然冲着前面一指,喊道:“这里下去!慢点儿慢点儿!”

      高戥猛地踩了刹车,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王姐口中说的下去是哪里,因为眼前除了一条继续蜿蜒左拐的小道后,高戥并没看见有其他路可走。

      “哎哟,你们没来过这里,估计得要人下去看着才行。”王姐忍不住也在车里伸了伸脖子,一边四下查看着周围的情况,一边继续开口道:“这条路很陡的,好多人没经验都会在这里出事的。”

      一听王姐这话,胡时赶忙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这才发现在他们右手边,有一条近乎垂直了快九十度的泥巴路。

      而且从车胎碾压过的痕迹来看,一般的小轿车根本就下不去。

      并且泥巴路两旁就是乱七八糟的杂草,一个不注意,不管方向往哪边多偏离一点点,就有可能整车翻到下面的田地里面。

      “慢一点,这里全是泥巴路。”胡时凑到高戥车窗边叮嘱着,说着还忍不住用手比划道:“而且特别窄,只能勉强刚好经过,翻下去的话下面可全是田地啊。”

      高戥皱着眉毛示意自己知道了,一边在胡时的指挥下转动方向,一边缓缓的往泥巴路上挪动,一直挪到了最边沿处,高戥才从驾驶室里看到了,一条根本不能算作是路的路。

      胡时一边后退,一边指挥着高戥把车继续往前,至此,连小石子路也没了,全都变成了黏黏糊糊、又湿又滑的黄泥巴土路。

      胡时再上车后,双脚上也已经满是泥巴了。

      “顺着这条道下去就行,车子只能是停在老冯家的院坝里。”王姐坐直了身体,时刻关注着前方道路的变化,“我跟他们说一下就成,晚上既能帮你们照看一下车子,也顺便买上几双靴子。”

      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的三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懵逼。

      而从小就待在国外的高戥,更是觉得,这已经不能简单的被称为乡下了,这根本就是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

      “就这里就这里。”王姐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栋小房子,“把车子停进去吧。”

      高戥顺着泥巴路往下,直接按照王姐的说法,把车停了过去。

      而王姐人还没下车呢,就直接扯着嗓子大喊道:“冯大爷!冯大爷!快点儿!拿三双筒靴给我!”

      高戥和胡时还有孙律师三人,一脸茫然的下了车,正面面相觑着,以为是王姐自己要买,可等到王姐把三双塑胶质地的男士筒靴递给他们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让自己换鞋的节奏。

      “为什么要穿这个啊?”胡时看着眼前的鞋子满脸问号,而王姐早已经换上了,自己备好放在冯大爷家的同款女士筒靴。

      “村儿里下了雨,你们这种鞋子走不进去的。”王姐回头来看了看胡时和高戥,继续道:“再说了,你们这么贵的鞋子可别糟蹋了哟……”

      这时被王姐叫冯大爷的人,一边眯着眼睛看了看大家,一边连忙掏出烟来散给大家,脸上满是褶子的皮肤,笑起来时就更是皱在一起了。

      “这是小阮吗?”冯大爷盯着高戥看了又看,笑着递过去了一支烟,“好多年没见过咯,都长这么高了呀?”

      高戥刚摆了摆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旁边的王姐大声说道:“不是,冯大爷你啥眼神哦,小阮没回来,这都是他的朋友!还有城里头的大律师,回来帮他忙的。”

      “哦……”冯大爷点了点头,边笑边感慨道:“这小阮出息了哦,现在认识的朋友都是些大人物了哦,阮嫣嫣这个只会躺着挣钱的婆娘,儿子倒是有点儿本事哈!”

      这话谁听了都不舒服。

      高戥撩起眼皮来瞪向了抽烟的冯大爷,倒是胡时眼疾手快,立马察觉到高戥情绪的变化,连拉带拽的把人给弄出了屋子。

      很快,王姐跟冯大爷交代了几句,也就急急忙忙的出来了,一边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一边又开始了念叨。

      “你们也别怪罪,村儿里但凡是个人都晓得,阮嫣嫣就是做那种生意的。”王姐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语气里也还是听得出有些唾弃,“不然小阮也不会被其他孩子欺负了,唉……天天被阮嫣嫣骂野种,其他孩子也骂他小杂种,我是小阮我也不愿意回来咯……”

      村子里的路泥泞湿滑,高戥他们三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即便是穿着筒靴,裤腿上也还是被沾染了许多泥巴。

      期间好几次胡时被湿泥扯住了脚,险些绊倒摔进田地里。

      乡下的夜晚气温很低,又加上刚下过雨,被夜里的冷风一吹,简直是直接冷进了心里。

      高戥开着手机上的电筒作照明,突然手机一震,是阮弋发过来的微信。

      【到卉津村了吗?】

      【有没有觉得后悔?】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高戥知道阮弋今晚是铁定睡不着的,可没想到,他还挺会掐时间。

      “应该是到了。”高戥不太方便打字回复,只好轻声的发送起了语音:“小阮弋,可别说这样的话啊,我反而觉得……挺新鲜的。”

      高戥看着自己脚上不伦不类的塑胶筒靴,可不是挺新鲜的吗?

      一个没忍住,给阮弋发过去的语音消息里,都明显散发着浓浓的笑意,高戥突然停下脚步,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对着自己的双脚拍了一张照片。

      “你看,从未有过的体验。”高戥把照片立马发给了阮弋,接着又按下语音继续开口道:“乡下的空气特别好,我感觉挺舒服的。”

      阮弋看着高戥发过去的照片,极其不厚道的笑了,“这这是上帝渡渡劫吗?哈哈哈哈……God,你你要是想跑,现现在还来来得及……”

      听着阮弋回复过来的语音消息,高戥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既然还能开玩笑,那就表示心里已经没那么难受,也没那么排斥,被自己知道这些过去了吧?

      “跑不掉了,宝贝儿。”高戥一边回复着阮弋的微信,一边把手机凑近到嘴边,压着嗓音偷偷的说了一句:“我这个人的心和胃,早就被你给套牢了。”

      这次过了好久,王姐都带着他们去到了一处低矮的小平房前,阮弋的语音消息才回复了过来。

      “God,我想你……谢谢。”

      “来吧,就是这里了。”王姐指了指最旁边的一小栋平房,继续道:“这里我本来是想用来养猪的,后来阮嫣嫣找到我,说她没地方去咯,又大着个肚子,我就好心让她住下了。”

      看着眼前的小平房,高戥只觉得简陋到他无法形容,说是房子,其实就是用泥和石头糊起来的,不仅肉眼可见的到处都是缝隙,更是一阵大风刮来,仿佛都可以整个掀翻。

      “所以严格说起来,她们母子不是卉津村的人?”孙律师跺了跺脚上的泥,一边推了推眼镜,一边看向了王姐。

      “是的呀,阮嫣嫣是租住在我这里的呀,但她具体是哪里的人,我也就不是很清楚咯。”

      王姐站在一扇破掉的木门前翻找钥匙,边找边继续嘀咕道:“当初我们在镇上一个厂子里做工嘛,阮嫣嫣突然说有大老板要娶她了,她要去当阔太太咯,谁知道后来大着肚子跑回来找我,说什么大老板不要她了,她也没地方去了,我这才可怜了她呀!”

      “那这还好办了。”孙律师显然对这些陈年往事和八卦不感兴趣,看着高戥就一脸笃定的说道:“反正她不是这里的人,手续上应该就不会卡得太紧。”

      高戥沉默着点点头,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可胡时就不一样了,满脸的八卦模样,“那当时怀的就是阮弋吗?为什么都怀孕了,还被抛弃啊?”

      这时王姐用钥匙开了门,木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子霉味儿和臭气,瞬间涌了出来。

      “哎哟!你这话问得!”王姐一边回头看了胡时一眼,一边伸手拉开了电灯,“都说了,小阮不知道是谁的种嘛……你们先进来吧。”

      王姐招呼着高戥他们进屋,巴掌大一点的屋子里,还保留着一处,小小的养猪要用的猪圈区域,旁边则是用脏兮兮的布帘隔开着,放置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衣物,以及日用品。

      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和泥,并且湿乎乎的到处是黑色的脚印,看起来应该有很多人进进出出过。

      高戥正这样想着,王姐就朝着最里面关着布帘的地方一指,开口道:“阮嫣嫣就放在里面,你们要看一眼吗?”

      “什么?”胡时率先惊叫了起来,并且本能的往高戥身后挪了挪,“为、为什么不移去殡仪馆啊?”

      高戥也有些不解,但只是和孙律师对视了一眼,两人看起来都比胡时冷静得多。

      倒是王姐咋咋呼呼的扯着嗓子,开口道:“哎哟!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殡仪馆,只有镇上的火化师傅,小阮都明说了他不管的呀!谁还会帮他出头啊,让镇上的火化师傅来抬人,一来一回的,就要好几百块哦,而且这都还不算火化钱呢……”

      听着王姐这么说,高戥心里也明白,大家都非亲非故的,谁都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帮这种忙。

      只是高戥不知道的是,王姐每个月都拿着阮弋支付的一千块酬劳。

      “这里面怎么还有枕头和被子啊?”胡时看着猪圈里,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睡过人呢。”

      没想到王姐顺口就接了过去。

      “这就是小阮的窝!你说是不是造孽吧!”王姐说起来也是一脸的不忍,“只要有男人上门,她妈就会把小阮给绑起来嘴堵上,关进猪圈里,有时候忘了吧,一关就是一整天。”

      听到这里,不要说高戥了,就连胡时和孙律师都惊呆了,所有人全都沉默着、不吭一声。

      高戥滚了滚喉结,眼底早已经弥漫起了猩红,一双拳头更是紧紧的攥着。

      “我记得小阮好像还不到十岁吧,在外面跟一群孩子打了架,浑身都是泥和伤,一跑回来就又看到屋子里有男人,这小子差点儿没把我房子给点了哟。”

      王姐拿着扫帚,一边简单的打扫着地上的垃圾,一边止也止不住的继续念叨:“后来刚满十四岁吧,直接拿刀把屋子里的男人给捅进医院了,连阮嫣嫣都一起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好久呢!后来没钱赔,就被扔进少管所了,从此小阮就再也没回来过咯。”

      回?

      回个屁!

      高戥捏着拳头,终于知道阮弋为什么这么痛恨自己母亲了,一向不抽烟的高戥,第一次找胡时拿了烟,红着一双眼睛转身去了屋外。

      乡下的夜晚安静得出奇,高戥忍不住就拨通了阮弋的电话。

      “宝贝儿,这里好安静啊,安静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高戥说完,就明显感觉到了阮弋在电话里一愣,随后立马轻松的玩笑道:“什么嘛,明、明明还有虫虫鸣和蛙蛙叫……你你就是想想我了。”

      “呵……”高戥满是柔情的笑了笑,可他眼眶很热,喉头更是发紧:“嗯,我就是想你了。”

      “那……你抬头。”电话里阮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随着高戥听话的照做后,阮弋立马开心的问道:“漂亮吗?这这可是城城里,看看不到的。”

      满天的繁星清晰无比。

      天空中不染一丝杂质的星空,简直美轮美奂。

      高戥举着电话,眼眶闪亮,良久才勾着嘴角回答了一句:“嗯,跟你一样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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