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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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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翔被送往医院检查的时候仍是没有放开紧握住松本润的手。
数年之后重遇他居然在松本面前行为单纯直白的像小孩子,这不能不说是时间的伟大创造力。
松本润表情没有太大起伏,随着对方牵住他的手回握着一同上了救护车。
检查过后在等待结果期间,樱井翔和松本润在有着淡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默然相对。
感情的爆发似乎很容易,但如何将强烈的情感化成星罗密布的点点光源散布在日后相处的细微中?付出少了怕没安全感,付出多了怕彼此窒息。
结果出来,证实是轻微脑震荡,需要卧床休息,镇痛以及保持镇静。
樱井翔问可否出院,医生说可以,不过也建议他回家好好休息,适当调理加食疗,两三周后再回来做次复查。
松本润自然而然跟了樱井翔回家。
打开门时朝里望了眼,显而易见的单身男人房,松本润轻轻吐了一口气。
安置樱井翔回房内躺下乖乖休息,松本润拿了钥匙下楼去买鱼头、猪脑,医生也说缺哪补哪嘛!
这样回想着直言不讳冷面笑匠的医生的表情,松本润终于在走出街道时望一眼阴沉沉的天,淡淡地笑了出来。
他也曾想过,如果陪同樱井翔回家时打开门来迎接的还有女主人和小孩(虽然后来想想这种可能性又很小),他认为现在的自己也能够保持很好的礼数交代完医嘱再点头说再见。
并不只是外表和气质上看起来变得成熟和平静,这六年来的每一寸改变都已经深深渗透进他的整个人生。
吃完饭甚至抢着洗完碗后,虽然没有开口,但樱井翔看得出松本润已经想告辞。
看着松本润用毛巾将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放回格子里,樱井翔从后面伸出手,将人紧搂在胸前。
并不是很用力的,却贴合地严丝严缝。
樱井翔将脸蛋反复摩擦在他发间,仿佛在确认他的体温。
松本润于是顺势往后轻轻仰靠着他,胸口荡过一阵令人鼻酸的暖流。
“我的父亲死了。”
樱井翔静静地坦述这句话。
此时他们已经比肩坐在榻榻米上,深色矮几上茶香正伴着热气袅袅升起。
听到这句话的松本润震惊望着他,眼里忧伤憾然的复杂表情不一而足。
樱井翔伸出手来安慰拍拍松本放腿间的手:
“不用替我或者他感到难过。说实话,他去世的时候我并没有伤心,我相信他也是。母亲……母亲离世以后他一直都活在岌岌可危的痛苦磨折里,同时也将这种痛苦和折磨散布给身边的每一个人。他这样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听到这话松本润隐约知道樱井翔已然明白浅田弘幸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可翔母亲的死与翔父亲在世时对自己的亲身儿子做出的那些残忍伤害的事仍像迷雾中浓稠的可怖黑洞一样轻易便能抽走松本润空落落的心。
或许变坚强了只是表面,那颗爱着翔的心从未曾改变。
松本润将另一只手覆到樱井手上交握,他眼圈泛红:
“翔,什么时候的事?”
樱井翔像是在犹豫怎么说才能有已然不痛苦的淡然。
“浅田入院的那一次……他的秘书已经告诉我他的身体状况,是直肠癌,晚期,已经没有多少活头。知道消息的瞬间真的很崩溃,我对他拥有世界上最复杂的感情……我恨他,可另一方面我迟迟不肯忘怀他又是我世上唯一敬爱过血脉相连的人。”
后来决定挖出早已腐烂旧疮陪樱井翔共同流血流泪,面对不堪回首晦暗过去的松本润终于还是将电话拨打到遥远的丹麦,铅华洗净与主结缘的小池与他隔着长长电话线百味陈杂,怅然若失。
小池真治在电话那头说:
“后来我反复回忆,对于我和樱井翔争论事件的本身并没有任何答案能判决孰是孰非。”
他说话已然带了浓浓宿命因果的味道,语气却宁静祥和。
“但就伤害了我这一意外——如果可以站在更让我心平气和的立场上来回想——当时我们都非常激动,他的表情和反应我已经非常明显感觉危险,但还是年少轻狂,加上那个时候……呵呵,我因为你而深深嫉妒着他,我想我是一直带着报复的快意逼迫着他看他发狂,直到‘嘣’的一声,他脑里那根弦断掉……”
那天夜里在樱井翔的房间,翔在黑暗里抱着润流泪时痛苦地请求润宽恕,宽恕他伤害了小池真治,宽恕他伤害了许许多多的人,宽恕他伤害了最最不能伤害的,他的小润。
樱井翔说:
“小池告诉我母亲是父亲害死的……他说目的是为了讹诈他爷爷保险公司的巨额保险金,同着那次事故一起沉没大海的还有母亲投保的家传红宝石,我父亲后来经过旷日持久的斗争打赢了那场官司,结果得到巨额赔偿的父亲因为资金周转而使公司起死回生,小池的爷爷却因此心脏病发离世……”
“小润……我好痛苦,我当时头痛得情愿赶快死掉!你知道吗,尽管一直被父亲伤害,可我却并没有切肤的恨意,说怨恨浅田弘幸什么的,却从来不肯真的相信父亲对母亲的薄情。明明母亲死去的时候父亲是连‘要是你能代替你妈妈去死就好了’——这样残忍的话都能对亲生儿子讲的人……你明白吗,我爸爸,爸爸他就是爱妈妈到了这个程度!突然告诉我母亲的死是父亲一场阴谋的牺牲品……我真的当时情愿死掉也不要听到!小池还在说,那我就失控了,就想干脆让他死掉……”
他们在黑暗里接吻,强烈确认彼此的交缠里让他们嘴里同时有了眼泪的咸味和鲜血的铁锈味。
翔的爸爸去世前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小池真治抢救过来,同时退回当年的所有保金,恳求小池不要状告自己儿子的伤人,甚至是谋杀未遂罪。
“钱我收了,所以真的不用替我担心,我和妈妈在这边生活的很好。”小池真治在电话那头继续说,“我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并没有告樱井翔。但是……”
松本润知道果然还有樱井翔隐瞒未告诉他的事。
“……还记得当年被他打残的野田和渡边吗?之前的确是摆平了,我知道樱井的爸爸一死,这两个人由家人推去警署翻案,树倒猢狲散,没有任何人能保他……”
听到这里的松本润握住听筒的手簌簌发抖。
“……判了五年。”
——恨不能代其受之。
松本润滑到地板上咬紧牙关。
——这就是他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