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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20 ...

  •   20

      生活就这么继续,松本润有很长一段时间,放弃了继续找寻樱井翔的努力。
      直到十月三十日,再次获悉有关樱井翔令人震惊的消息!
      消息说,樱井翔现在被他父亲樱井宏囚禁在家里严加看管 ,因为他企图杀死浅田弘幸……

      往医院奔跑的时候松本润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记忆中樱井宏是个温柔慈爱的父亲,他理应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出过度伤害的事。
      可是他拿不准,拿不准这么多年后人心变幻的可能,更拿不准樱井宏对浅田弘幸的爱意,是否强大到足以摒弃其他的一切。
      他也担心浅田的伤势,被推人急诊室抢救,这怎么想也不是能够轻易为之的小伤患。
      老师你一定不能有事!否则翔他……
      后果太惨重,松本润想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到达医院的松本却甚至没能接近急诊室。
      从走廊到急诊室短短十米的距离,站满了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人,松本润想,说不定站在最里面最靠近手术室大门的,就是翔的父亲樱井宏。
      木然退出楼梯口,松本润双腿一软瘫在台阶上。

      松本润是在浅田手术结束的第二天中午收到老师已经醒来的消息。
      没顾上吃午饭就打车赶到医院,找到浅田那间特护病房的时候西装革履的人已经跟随着樱井宏一起离开。
      压抑着自己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松本润轻轻敲了门,听到里面传出虚弱的一声“进来”,然后深呼吸,推开门走进去。
      浅田弘幸整个头部用白纱缠绕着,看到他进来时有点困难转过头来望他,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神彩。
      他扯起苍白的嘴唇,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他跪下来求我表告发他儿子。”

      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松本润望着离开的那群孬种扯出冷笑,却牵动嘴角的伤口,疼得拧起眉。
      他这个时候好想抽根烟,摸摸身上空空如也,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被洗劫一空。

      不是没有想过要反抗,摆平那几只小猫实在是太容易的事,可是浅田老师失声痛哭后裂出的伤口里的血染红了纱布,松本润回忆着医生护士冲进病房时责咎望向他的眼神,不知怎么的脸上就突然挨了一拳。
      很响亮,却不算太痛。
      于是既然已经承受了这一拳,便不再差后面的第二拳,第N拳。

      手机也没有了。
      早知道挨打不光要伤身,还得狠狠的破财,松本润呲牙苦笑起来,理应拔腿就跑才来得明智。

      夜色已深。

      脚伐有点不稳一路走回去,渐渐的只听得到远处电车的轰隆声。
      路边的一排路灯给顽皮的孩子用弹弓射坏了,只剩唯里的一只孤零零亮着,将幽深的巷子衬得几近凄凉。

      前方的立交桥被甩在身后时,偶尔经过的货车橙黄的灯光闪过,明暗交替里,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这里。

      樱井翔左额上并排贴着三枚止血贴,弓着身子坐在路边栏杆上,双手揣敞开的破夹克口袋里,看到有人影晃过来时转过头。
      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他跳下栏杆对着来人挥起右手:
      “小润!”

      松本润立在对面静默望定他,似乎以后这个人无论再做出多惊人的事情来自己都不会感到奇怪。所以是斗殴时还是强行离家时受的伤,也根本不重要。

      他拖着有点缓慢的步子走进那条巷子,与樱井翔擦身而过时对方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臂。
      手上的伤口被压,疼得他忍不住嘶声。
      樱井翔连忙放开手堵到他前面:
      “一身的伤,怎么回事!”
      松本润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看到那里面因自己而起的担心会让人心软。
      他撇开头:
      “被打劫了,还能是怎样?”
      “被打劫?”樱井翔爆发的声音几乎不受控制,“你是能一挑十的北宏高中松本润,你还能被什么人打劫?!!”
      松本润将移开的眼睛转回来,对上他,那眼里藏着太多欲汹涌而出的情绪:
      “翔……,你有没有想过人被打了会痛?”
      樱井翔对视着他睁大了眼眸,脸上激动的表情渐渐潜藏下去,声音里的凉意却一丝一丝蹿上来,他望着松本润用着不可思议的陌生:
      “你这是在替浅田弘幸鸣不平?”
      “我不是在为任何人抱不平……翔……”松本润伸出手来想抓紧对方的袖子,却被樱井轻易闪开,他望着僵在空中空荡荡的手,“是不是我们太肆意妄为,从来没有去想过暴力的行为也许就能轻易毁了一个人,甚至一整个家庭……”

      还是对生死没具体概念的少年。
      除了知道拳头如果打到自己身上会痛,拳头如果够硬便不会挨痛以外从没考虑过生之不易死之艰难。他只知道人死了前尘往事一了百了,却没去想过这个“了”字会决绝惨烈到什么样子。直到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鲜血淋漓倒在自己面前,曾经鲜活的生命似乎都在抵挡不住地流逝,那样切身之痛感受到的内疚和恐慌,才能唤起他对「死」之肃然的敬意。
      人活着已是不易,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去肆虐别人的生命。

      松本的话还没说完,已激起樱井激烈的反应,他青筋瀑怒着捏紧双拳,升起的满腔火焰压也压不下去,拳头空空挥舞着狠狠去踢松本润旁边的电线杆,昏暗的巷子里遍响着这钝钝的声音。
      “松本润你好!你够狠!你这算是什么?献身说明来教育我?让我失声痛哭跪在地上忏悔我打人是不对的?还是你在以这种方式惩罚我,让我知道被打的人就有人心疼?”
      那个发疯般胡言乱语的人又痛悔到差点咬住自己舌头,也不知在质问他还是反问自己:
      “你以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凭什么!我凭什么会心疼你?!”

      两厢相对的,都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个时候的彼此却都不肯先一步松口,会失控,明明就因为心在痛。

      言语的利器和拳脚的凌虐有什么不同?
      大抵是后者可以放声呼痛着展示累累伤痕,而前者,伤口和着淤血都只能埋在心里吧。

      松本润一低头,犹豫着是否要开口安慰这个已然失控的人,却自己失控到滴下泪。
      清亮的泪珠滑过脸庞,在夜色里悄悄隐进柏青的马路。
      本想好好跟他讲不想刺痛他的,他这样的话本也会刺痛自己。
      “你不用心疼我……可我会担心你……”
      言语也可以变成最厉害的武器,尤其是那个不一样的人,想怀柔着用它来对付你。
      樱井翔因为他这句话瞬间柔和了表情,松本润空荡荡的手终于伸出去拉住他衣袖拽紧。
      “担心你被报复……担心你甚至是杀了人……你还那么年轻,如果老师死了……如果老师死了……”
      樱井翔任由他死拽着,抿紧嘴唇不说话亦不再反驳,像是在害怕失控说出的话又会伤害到自己最不愿伤害的人。
      “翔……明明你不是这样的,以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他们终究还是太年轻,空有满腔柔软的爱意却不能以更合适的方式倾泻。空有妥协的努力,却发现现在每一分忍耐终会在爆发后将彼此推离得更远。
      樱井翔听着他的话,整张脸惨白到没有颜色。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心里有闪过一丝不祥,却还是忍不住类似表白的讲述,可它已着实晚了太多年:
      “你骄傲,又小气,喜欢说气死人的话,可实际上却很温柔。你那么耀眼,又聪明,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我于是只能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就像是向日葵追着太阳……尽管这么说出来好像有点不要脸,但我真觉得你是最好最好的男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最好的男人……”
      “所以现在的我自私,阴暗,危险,暴力……罔顾人命出手歹毒,是不是?”
      悄悄上脸的红潮褪下去,松本润张大嘴空空望着樱井翔。
      不是的,不是的。
      心里想反驳,嘴里却挤不出一个字。
      樱井翔扯开他的手,那手指与光滑的衣服料子摩擦,划出白色的一道痕,像是华丽的华尔兹舞动到最高潮,音乐却戛然而止。
      “浅田说你早就知道我母亲去世的事,是不是?”
      “你那是什么眼神?在可怜我?告诉你松本润,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怜悯。还有……谢谢你告诉我,我原来是这么一个人。”

      最为糟糕的夜晚,松本润拾起石子扔向消失在街角的樱井翔:
      “混蛋!!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一盆水从天而降,楼上推开窗户的男人举着水盆破口大骂:
      “你们有完没完?!!”

      ——完了,全完了。

      头发和衣襟全湿,松本润蹲在地上,终于嗷嗷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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